行止觀(16)
蕭複自己雖不愛看書,但看過林子葵的文章,知道他有大才,是連當了道士的太上皇都願意提點的賢才。
考進士肯定沒問題,至於能不能當上狀元……
蕭複想,以文泰帝那偏激性格,林子葵心直口快,年齡小沒城府,在官場也會讓人活剝生吞。到了殿試,他也極容易幾句話說錯,將文泰帝惹怒,輕則剝奪功名,重則軍棍四十。
看來不能讓文泰帝主持殿試了。
這樣想著,蕭複再次修書一封:
“三哥,師弟有難,十六洞天山行止觀,速來。”
寫好,他便卷起信紙綁在鴿子腿上,放飛了出去。
行止觀建在山腰,後麵環抱的是臨歧江,江麵幾乎結冰,寒冰冷氣聚在山峰。
林子葵現在是離了這件“兔裘”就沒法活了。
蕭複看他總是穿,也不換,當然他知道這是因為林子葵沒衣服換了,就繼續修書一封,傳信到昌國公府。
信鴿還沒飛入昌國公府,就被大內高手給攔截了,展開一看內容,有些困惑,然而還是謹遵禦命,一字不漏地抄錄下來。將鴿子放飛後,錦衣衛拿著信回到宮中。
跪在禦書房裡,稟報道:“陛下,這是昌國公府和定北侯的密信。”
“快,快呈上來!”文泰帝臉部有些浮腫泛紅,但瞧著精氣神很足,已沒有前幾日的痛苦了。每次他一疑心自己是不是徹底好了,那蠱毒就會發作,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文泰帝攤開密信內容的折子,神情勃然。
隻見信上寫:
“娘,兒子沒衣服穿了。最近瘦了,要小一點的。再送些肉來,餓。”
文泰帝匪夷:“就這個?沒說彆的?”
錦衣衛埋著頭:“沒有。”
“荒唐!”他將折子一摔,震怒拍桌道,“巫蠱一事,定和蕭複有關係,哪有那麼巧合的事!這密信一定是迷惑人的,朕早該想到,昌國公和雲南王是親家!雲南王府他們一家怎麼會那麼老實!”
這時,宦官進門,悄然走到了文泰帝身側:“陛下,奴才有要事稟報。”
“說。”他沒好氣地坐下。
“太後讓人去苗疆尋了一位用蠱高手,聽說這蠱師有獨門秘法,可追蹤母蟲的下落,持有母蟲之人,那必定是下蠱之人啊陛下!”
文泰帝聞言立刻起身:“快,快快將人請進來!”
宦官將人引入。
“草民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蠱師是個黢黑瘦小的老頭,讓人看一眼,就覺得他仿佛渾身都爬滿了蟲子,文泰帝遲疑,藏住了眼底的嫌惡,道:“蠱師請起,聽聞蠱師有法子,追蹤下蠱之人。”
“有是有,”老頭掏出一個漆黑罐子,“這是草民養了一輩子的蟲王,天下沒有蠱蟲能逃脫蟲王的嗅覺。”
文泰帝大喜:“太好了!你若替朕找到罪魁禍首,朕賞,重重有賞!”
老頭嘿嘿一笑:“不過,需要被下蠱之人的三碗血,先喂飽我的蟲王。就不知道……陛下願不願意了。”
文泰帝臉上皮膚顫抖:“你好大的膽子!”
老頭還是那樣笑,說:“萬歲爺,草民隻有這一個法子,彆無他法了。”
言下之意,放血還是繼續痛,隻能二選一了。
文泰帝咬著牙,死盯著他:“好,不就是三碗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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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行止觀到了。”
唐孟揚坐在馬車裡,剛剛睡醒,掀起簾子,他下了馬車吩咐道:“把東西都搬下來吧。”
他帶了一些香火來燒,還給林子葵帶了些東西。
唐孟揚不曉得林子葵住在哪裡,隻能進觀後打聽,有道長為他指路:“林居士就住在後院的洗心堂,居士看見那株祈福樹了麼,走這條路下去,往西邊兒走。”
兩個家丁抬著他帶的東西,是一個沉甸甸的大箱子。
到了洗心堂,林子葵戴著靉靆在溫書,墨柳先瞧見的,大聲道:“公子,是唐大人!”
“唐兄?”林子葵放下書,他並沒有墨柳那麼高興,回頭叮囑了句:“不許說二姑娘的事。”
墨柳點頭應了,林子葵起身:“唐兄,你怎麼來了?”
他剛摘下靉靆,唐孟揚已經高高興興地進來了:“來看看你,怎麼樣啊,這行止觀?”
他一眼就看見了林子葵手上的靉靆:“哎?懷甫賢弟,你這,這莫非是靉靆?”
林子葵沒來得及收起來,隻好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