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啊,你們家燕子咋辦?還有一個月她就要畢業了,以後是個啥章程?是下鄉還是家裡給她弄份工作?”
狹窄的筒子樓走廊,一個將近五十歲的乾瘦女人,跟一個二十多的微胖女人,坐在門口邊縫衣服邊聊天。兩家人相鄰而居,平時會湊到一起閒聊。
聽到靳大媽的話,徐大妮先是伸出腦袋朝走廊兩頭望了望。發現沒幾個人,又轉頭看向屋裡那拉著的門簾子。眼珠子一轉,大聲吆喝道:
“什麼工作?現在工作是那麼好找的?女娃要啥工作?我這當大嫂的還沒工作呢。前兒個燕子自己答應了,說準備相親,畢業就結婚呢!”
靳大媽一聽何家果然準備給何玉燕找對象,心中就一陣火熱。她家也有個女兒,跟何玉燕是同學。這段時間為了女兒以後不用下鄉,也發愁起來。
現在何家給何玉燕找對象,她可不得搭上這趟便車。要知道,老何家雖然沒什麼出息人。但老何夫妻人緣是真不賴。
“那找對象也得抓緊。好對象要早點尋摸尋摸。等畢業了再找怕就來不及了。燕子那麼漂亮一女娃,真下鄉了怕熬不下去。到時候嫁個農村人這輩子就苦嘍!”
徐大妮想到小姑子要是嫁到鄉下,心下就是一陣幸災樂禍。恨不得小姑相親不成功,下鄉受苦去。但嘴裡還是裝模作樣:“那這個事兒我可不管。”
靳大媽一聽,連忙搭話:“那你是大嫂,哪能不管小姑子了。我跟你說,這小姑子要是嫁得好,說不得你也能受益呢!”
徐大妮一聽也是這個理兒。小姑子嫁人不用給她嫁妝,還能白得大筆彩禮。唯一不好的就是這彩禮到不了她手上。
兩人越說越起勁,完全沒有注意到屋裡被門簾子遮掩的小隔間,一道睡著的身影忽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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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特彆吵,吵得人腦仁疼。
何玉燕睜開眼睛,整個人有點懵。前一秒她明明在家裡舒適的大床躺著玩手機。下一秒忽然就來到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地方。
頭頂是石灰糊的天花板,角落沾滿了灰色的蜘蛛網。身下躺著的是硬邦邦的木板床,一翻身就吱呀作響。木板床一邊靠著牆,牆上貼滿了各種報紙。
何玉燕隨意看了兩眼,當看到報紙角落顯示的日期後,她隻想閉上眼睛繼續睡覺。說不定醒過來,她還在自家那張十多萬的大床上。
十分鐘後,當她被外麵說話聲音吵得受不了時,何玉燕確定自己是回不去了。
按照目前流行的說法,她這叫穿越。而且穿越的還是七十年代。摸著身上到處是補丁的衣服,加上身處的環境。何玉燕確定這裡生活條件肯定很一般。
她在現代雖然父母不疼愛,但家裡條件特彆好,吃穿不愁。剛大學畢業考上了一個好崗位。還沒開始享受人生就穿越到這個地方。說實在何玉燕心裡十分不舒坦。
心裡不舒坦,腦袋就疼了起來。何玉燕還以為是外麵人說話的聲音太吵造成的。哪成想下一秒頭疼愈發劇烈。隨著頭疼到來的,則是原身的所有記憶。
原身也叫何玉燕,今年18歲。長得跟她穿越前一模一樣。家住在北城第八食品廠家屬筒子樓三棟2層206。現在是1974年5月,距離何玉燕高中畢業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擱在現代,這個時間點是高考的關鍵。但在這個時候,高中畢業除非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否則就要麵臨人生抉擇。要麼上班要麼待業。
上班,工作單位不好找。待業,非獨生子女就要麵臨下鄉這個選擇。
何玉燕剛好就到了這個選擇的時間點。
何家一共四個孩子,前頭三個哥哥因為各種原因都沒有下鄉。輪到她除非能找到工作單位接收。不然,就隻能下鄉或者選擇嫁人了。
想清楚這些關節後,何玉燕隻有歎氣的份兒。
記憶中,每年這個時候的工作都特彆難找。難度等同於個人找不到。除非托關係或者花大價錢去買工作。很多舍不得孩子下鄉的人,都會在這個時間動作起來。這就更加加劇找工作的難度。
而原身也是考慮了這些情況後,在前兩天終於鬆口,答應相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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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屋外的說話聲已經越來越大。何玉燕越聽越覺得不像話,也不想其他。直接起床整理了一下衣服。掀開門簾子直接來一句:“大嫂,我找不找工作、下不下鄉、嫁不嫁人,好像都跟你沒關係吧!”
穿越前何玉燕是個有點“懶”的人。她不喜歡跟人吵架,但也絕對不允許有人欺負自己。既然穿到這裡回不去,那她就不想受委屈。
說得正興起的徐大妮,冷不丁聽到何玉燕的話嚇了一跳。
“哎,燕子啊。你可醒來啦!再不醒來早飯也不用吃,直接吃中飯得了。”
何玉燕沒有手表,但家裡五鬥櫃上有個小小的鐵皮鬨鐘。從房間出來時她已經看了,才早上八點多。擱她這便宜大嫂口中就變成快中午了。
“大嫂,我這病還沒好呢!怎麼不能休息。”
原身這兩天發燒生病,加上特殊時期學校亂糟糟的,何母乾脆讓她彆去學校。
“燕子啊!你也彆說你大嫂。她這是擔心你呢!”靳大媽見何玉燕出來,立刻變了話鋒:“她這不是擔心你畢業後就要下鄉嗎?不像我家裡麗麗,我跟你叔可是砸鍋賣鐵都不會讓她下鄉的。”
——
“這麼熱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