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孽徒二十一(1 / 2)

簷上雨落,簷角垂下的飛鳥銅鈴吐出一顆明珠。

花潮撐著傘走在雨幕裡,那傘上畫著潑墨山水,雨滴落在上麵顯得山水更加氤氳。

他穿了一身雪白衣衫,從鬨市一直走入人跡罕至的山林。

一座破敗不堪的廟宇坐落在前方。

花潮垂下眼,想起昔日的狼狽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他走進破廟,裡麵雜草叢生,五具焦黑的枯骨躺在地上,中間,則是那具破碎的神像。

這雕像是花潮在十五歲那年親手雕刻的,整整雕刻了兩個月才弄好。

那個時候恰巧趕上仙門盛宴,正是各派弟子大出風頭的好時機,為了不丟歸雲的臉麵,各位師兄日日夜夜盯著花潮修習仙術,連一向佛係的師尊都開始在玉階幻境裡給弟子們開小灶。

花潮日日夜夜修習仙術,深夜裡還要抽出功夫弄這雕像,於是師尊**時難免打瞌睡。

由於他最年幼天資又最高,所以座位十分靠前,僅次於大師兄和二師兄。

某日他正躲在大師兄挺直的脊背後麵打著瞌睡,冷不丁被一截溫熱的手指敲了一下腦袋。

他迷迷糊糊一抬頭,就看見白衣勝雪的師尊蹙眉站在他麵前。

“為師講的術法竟是這樣無聊嗎?”

花潮立即搖頭。

師尊罰他在思過崖跪了七日。

一眾師兄紛紛嚷著師尊偏心,當年七師兄性格頑劣,在聞寄語**時頻頻走神,每次走神都要被罰跪三個月,懲罰結束後膝蓋骨都要跪平了,往往要躺上三五天才能勉強走路,簡直是苦不堪言。

思過崖怪石嶙峋,地麵的砂石尖利如刀,膝蓋一跪下這些砂石就直直的往肉裡刺。

花潮也不是忍不了痛的人,他快從大學畢業那會到處跑劇組,三伏天穿棉襖,寒風裡穿沙灘褲都是家常便飯。

有一次拍仙俠劇被刁難,還在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溫裡往雪水裡跳,更氣人的是拍完之後還被剪了。

於是花潮比較淡定,覺得自己終於得了空閒,喜滋滋的把未完成的雕像從空間戒指裡拿了出來。

雕像完成的差不多了,隻剩下衣擺還沒弄好。

花潮跪在神像前,拿著刻刀細細雕刻起來,也不怪他心急,實在是師尊的壽辰快到了,一般的禮物他看不上眼,隻好送個花心思的刷取好感度,在壽辰那天讓波瀾不驚的師尊稍微起點波瀾。

不成想師尊心疼他,覺得他年級幼小身嬌骨弱,罰了之後便有些後悔,於是**之餘抽空來到思過崖看他。

花潮當時正跪在地上,一手摟著神像的腰,一手拿著刻刀雕刻神像的腰帶。

歸雲仙尊佩戴的腰帶花紋十分繁複,花潮雕刻了一會覺得累眼,於是放下刻刀雙手摟住了神像的腰,把頭貼在神像的腰腹打算眯上一覺。

他的臉貼在神像未完成的腰帶上,困倦的閉上眼嘟囔著:“幸好師尊不怎麼穿那件繡著山河日月的仙袍,否則再給兩個月都雕不完。”

他抱著雕像沉沉睡去,再睜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師尊的膝上,師尊一雙墨色眼瞳正看著他。

那尊玉雕神像矗立在兩人前方,此時天邊雲霞層疊,玉雕含笑而立。

花潮看著玉雕,心裡有些尷尬,禮物還沒送出去就提前被人發現,真是一點驚喜也沒有了。

他沒了往日見到師尊時的歡喜勁兒,悶悶不樂的躺在師尊的大腿上。

師尊戳了戳他的鼻尖淡淡一笑,解開了自己的腰帶遞到花潮手邊,說道:“當年妖物橫行時為師下界曆練四千年,斬殺的妖物不計其數,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為師又取了混沌元氣封印了這些妖物的神魂練成了這個腰帶,為這些妖物留下一線生機。”

花潮拿過腰帶細細觀看,看了一會後才了然的說道:“原來這腰帶是活的,還封印了這麼多的妖物,能讓師尊親手斬殺的妖物怕是隨便一頭就可以為禍一方。”

聞寄語點頭:“不錯,這腰帶威力巨大,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所以為師才日日佩戴從不離身。”

花潮疑惑:“那師尊給徒兒看這腰帶做什麼?”

師尊笑了:“因為今日為師要將這腰帶送與你。”

後來花潮才知道修道之人都會煉製強大妖物的神魂為自己驅使,哪怕是那些成名已久的一宗之主煉成的大妖神魂也就三五個。

可是這腰帶裡卻封印了不計其數的強橫妖物,若是解了封印足以踏平仙魔兩域。

花潮稀裡糊塗的得了一件人人眼紅的至寶,得了至寶後乾的第一件事卻是拿著腰帶照著上麵的花紋仔仔細細的雕刻

後來到了師尊壽辰那日他還是將這尊費儘心血的玉雕送了上去。

聞寄語的神像早在墮魔那一日被天雷擊毀,但這座廟宇卻還留著,大抵是因為這雕像是花潮親手刻下的,所以向來驕傲的師尊還是忍不住出手從雷劫下留住它。

或許留下後又覺得難堪,於是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將這尊雕像放置在這樣一座破廟裡,慢慢積上厚厚的灰塵。

即使聞寄語把它重新拚好,可是上麵的裂痕依然存在,醒目的讓人無法忽視。

花潮放下雨傘,甩了甩傘上的雨水,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花潮回頭,看見了雨幕中那個踏雨而來的身影。

依舊白衣勝雪,想來這次渡劫還算順利。

聞寄語走進廟裡,眼神先是落在神像上,然後才看向一旁的花潮。

他的眼神很冷,不是那種如霜如冰的冷,而是一杯雪水被煮沸後又慢慢冷卻。

花潮對他行了標準的一禮,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聲:“師尊。”

聞寄語說道:“我還以為你要喊我很久聞公子,沒想到你恢複的這樣快。”

花潮恭敬說道:“當年多謝師尊留手,徒兒的根骨俱在,因此恢複的比較容易一些。”

他抬眸看向聞寄語,神情平靜的問道:“當年師尊為何沒有抽出徒兒的根骨呢?反而來到人間助徒兒渡劫,這件事徒兒想了很久,但一直都沒想明白。”

聞寄語看著他,神情也是平靜的,問道:“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你為什麼挖出我的先天根骨還把我封印在無間地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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