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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淡綠 勖力 7607 字 3個月前

今晚是栗清圓的生日。

也是她和季成蹊分手的日子。

一周前,院裡另外一個住院醫出了點事,打電話給季成蹊要他幫忙回去值個夜班。他走得匆忙,筆電上登錄的微信忘記退出了。

彼時他們就在茶幾邊吃外賣,栗清圓吃完收拾餐盒,順便幫他把筆電關機收好時,正好看到微信對話框的某一欄,有最新進來的消息,提示的紅點,瞬間沒了。

昭示著季成蹊手機端幾乎秒讀。

對方問他:好看嗎?

是一件裙子新上身的分享。

季成蹊:嗯。

隨即,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下一秒,栗清圓這頭看到的就是微信已退出登錄的係統提示。

一直挨到今晚,季成蹊特地騰出的時間,飯店也定在沈家飯店,有她最愛吃的臭莧菜梗燒臭豆腐。這道雙臭,對季成蹊來說簡直是黑暗料理。無奈,栗家父女都愛吃。

季成蹊即便為女友慶生,也還是遲到了。他坐下來第一句便是對不起。

栗清圓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季成蹊家裡中產,對女友也一向很大方,但是飲食方麵,他們一直默契地光盤行動。今天她生日,開心多點點也沒什麼。隻是,“待會打包帶回去,你一個人吃得完嗎?”季成蹊道。

栗父是個很刻板守舊的人。他鮮少在外頭下館子,圓圓帶回去的吃食更是一應覺得不乾淨。

“吃不下就不要了。”栗清圓冷冷應答。

季成蹊隻以為她生氣他遲到了,連忙拿出他的禮物,是對大點位的澳白素釘。他知道她下周要陪某品牌汽車的高管去S城訪問友商工廠,“那時候戴,最配你。”

壽星摩挲著這打開著的天鵝絨耳釘盒。她媽媽愛給她搭一些珍珠首飾,也很擅長拿最樸素的衣服來調和珍珠過於寶氣的隆重感。

栗清圓母親是那種在穿花蝴蝶場合穿半舊禮服也能遊刃有餘的女性。

兩日前,她問媽媽:一個男士在怎樣的心理下,才會誇你衣服好看?

向項怪女兒大驚小怪,誇你衣服好看你就自我驗證起來了啊,你好看還不是應該的。真是的。

向女士回頭還要鄙夷一句:咱們東亞女人真的好愛拾男人的小恩小惠。

栗清圓沉默片刻,繼續:我是說,普通男女間,會在微信裡問答衣服好不好看這些嗎?

向女士一聽,從瑜伽墊上起來,決絕的口吻:當然不會。

圓圓,你這是怎麼了?是季成蹊那小子對不起你了?

那晚從重熙島輪渡離開,栗清圓便下定決心了。因為她在某一個瞬間,從媽媽口裡輕飄飄聽到合理的猜疑時,她才認清一個事實:原來她真的很普通。原來她並沒有很幸運一次就遇到忠貞不渝的人。

好友孔穎聽聞清圓的告解,質問清圓,你為什麼要在這裡猜,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問他。

這就是出軌啊!

栗清圓按住孔穎要給季成蹊打電話的手,“我隻是需要想清楚。因為我不想聽他辯解,我再和他見麵一定就是去分手的。小穎,我隻是受不了我……看錯而已。”

闔上天鵝絨的耳釘盒,下定決心的人漠然開口,“你買過同款給彆的女生嗎?”

對麵人很明顯地一怔。

接下來的擺證據、講事實,清清楚楚。

那條微信的問與答,被栗清圓及時拍到自己手機上了。對方是誰,她絲毫不關心,她隻關心,“如果我沒有看到,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你儘管說,我在聽,季成蹊。”

“……我和她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那是你們男人的鑒定標準。如果我這樣和另外一個男人來往,我是死活講不出這句什麼都沒有的。”

季成蹊一臉鐵灰並沉默。

就在這沉默的幾十秒裡,栗清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分手吧。”

他與她高中起就遙遙追逐的十年,在栗清圓26歲生日的這天,畫個句號,也算是告一段落。

季成蹊向來反感公共場合大聲喧嘩、甚至宣泄個人事務的那種情緒不穩定的人。

此刻,冷靜的他有點不認同不接受。當著她的麵,把那個女生微信刪掉了。也把手邊準備給栗清圓父親的禮物拿到桌麵上。“圓圓,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我從頭到尾,隻愛你,隻想尊重你的父母……”

栗清圓端拾起碗筷,大口吃起菜來。她想試試做個不自律的、貪吃的人,到底是個怎樣的感覺。直到他們的季校草,季醫生說出這樣可笑的話時,她是一口都咽不下去了。

她父母早已分開。為了上市一中的重高,栗清圓才又回到父親身邊生活。可能天底下,隻有她這一對父母離婚後沒有變成怨偶,而是凡事有商有量。向女士也說過,我除了和你爸性格不和不能做夫妻,原則上,你爸是再好不過一個男人了。

栗清圓兩頭接受的教育,父親:節製是安;事緩則圓。母親:這天底下你自己都不愛你自己了,那就等著被作踐吧。

她從小到大在同伴、同行眼裡,都是富足的、樂天的,足足有教養的。

今天,在這樣一個時興緊俏的飯店裡,她把吃在嘴裡的菜全吐回骨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