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C32.(2 / 2)

鮮紅淡綠 勖力 12370 字 3個月前

“我才沒有這個變態的癖好,但我有眼力見,我看得到有人一回來脾氣就不好,我免得被流彈崩到,我自覺先走了。”

流彈。馮鏡衡那個氣呀,氣這個女人真的很會跟他找彆扭,好像還是專門針對他。因為他發現她和誰都能和平相處,唯獨對他,她和她師兄能那麼家常地聊這麼久,不靠男人靠自己這話都說到了,他心想,這個羅漢鬆得多婦女之友啊!

她還喊他大樹!

栗清圓說到做到,即刻揀回自己的手機和手袋,轉身就走。

馮鏡衡三步並兩步,最後,在她都推開大門鎖了,一把連人帶鎖,砰地關在門內,“早上出門的時候,跟我說的那句話什麼意思?”

栗清圓煩這個人永遠不能有話好好說,永遠恨不得趕在死線前,然後發表他的頤指氣使,“什麼話,忘了。”

“好好說話。”馮鏡衡背書般地一字一字咬出來的,他歪著頭打量氣鼓鼓的人,“為什麼讓我好好說話?”

“不是嘛,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你的少爺脾氣的。你可以不歡迎我們,可以謝絕婉拒我們,但不要一上來就擺那種上位者的階級臉譜。”

“你和誰,‘我們’啊?”

“姓盛那小子?”馮鏡衡氣得罵人,“我跟你講,有其父必有其子,哼,你少跟他,‘我們’。”

栗清圓被馮鏡衡唬得有點愣住了。這些年,小舅從前口裡的故人,後來她再大些,她不是沒猜疑過,但是媽媽一提到小舅的事就不肯圓圓說了。偶爾栗清圓借彆的影視委婉舉例什麼,向女士也是從來不接話。

今天聽馮鏡衡這麼說,汪的父子關係是毫無存疑的,也就是說……

這麼多年,栗清圓一直很想跟媽媽辯駁一下,即便是,即便小舅跟爸爸不一樣,可那是他的選擇他的內心,你們為什麼要覺得是恥辱是不能提,小舅那樣不被身邊的親人認同,當年他該多難受多孤獨啊……

栗清圓再想到那些信,也許被當作笑話一樣扔掉燒掉,沉默隱忍的人,突然紅了眼,淚跟霧一般的迷蒙了眼。

栗清圓什麼都沒說,這徒然的潸然淚下,弄得馮鏡衡一時成了罪人。

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怎麼就哭了……

一時叫囂的人也甘願去下風去了,“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好好說話……”

馮鏡衡話沒說完,栗清圓突然仰頭看他,用一種隨便你要什麼的孤勇,“我求你,如果汪春申真的這輩子都不出來了也不見外客了,我還是想見他一麵,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馮鏡衡!”

“你這麼執著地想見他,到底為了什麼?”兩個人幾乎四目相對,氣息交纏。她這樣淚眼婆娑甚至已經是他設想的乃至是滿意的求他了。然而,馮鏡衡一點那種念頭沒有。他反而生氣,她跟她舅舅得多深的感情,才使得她願意這樣開這個口。

這一回,栗清圓毫無保留,甚至孤注一擲,“因為我舅舅喜歡他,愛慕他,就是最世俗的那種喜歡……”這個秘密塵封在栗家這麼多年,栗清圓遲遲不肯說不是她覺得羞恥,而是這是舅舅的隱私,是媽媽這麼多年不願意麵對的死結。向項當年哭得那麼慘烈,胞弟去世短短一個月,她幾乎瘦脫了相,焉知沒有後悔與愧疚。也許她作為唯一的親人認可弟弟、包容弟弟,向宗就不會出那樣的意外……

“馮鏡衡,我求你,我隻想親口問問他,問問汪春申,為什麼,即便你不喜歡舅舅,即便你覺得他的愛慕對你來說是恥辱,為什麼那麼多年一封信都沒有回複過他。舅舅當年在你最潦倒的時候,那麼傾力地資助著你,為什麼!”

馮鏡衡聞言哭訴人的後半截話,顱內如遭電閃雷鳴,原來如此!

他即刻伸手攬抱住一時崩潰破防的人,拍拍她的頭,由著她哭一場,“好了,都過去了。”然而,他托懷裡人伏在他肩上時,錯身的目光到臂膀都篤定著一件事,越是這樣,越不要讓她見著汪。

無果的事,即便再三再四地去探去究,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甚至翻出來

的隻會是錐心嘔血的荒唐與惡臭。

傷害便就是傷害。當事人都去了(),誰也代替不了他▅()_[((),去赦免或者去加劇。

再好再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眼前,她這麼無門地哭一場。

等到懷裡的人漸漸平息下來,馮鏡衡靜靜在她耳邊道:“你不是跟你師兄說不能靠任何人,尤其男人。所以,彆求我,但我答應你,這件事,我幫你料理,好不好?”

栗清圓哭過平靜下來,也有點不自在地推開了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良久,抬起眼眸來,寂寂看他,“我真的不能自己見他一麵嗎?”

“不能。”馮鏡衡下定決心,也打定主意,“我幫你去問。”甚至會幫你料理,“但是,你不能去見他。他之所以封筆避世,就是因為他這個人性情暴戾無常,我小時候為了老頭的生意就見識過,這種無情無義的人,不見也罷。”

“可是,他不是把他的兒子托付給你了嗎?”

馮鏡衡點點頭,“是,我正在猶豫。圓圓,你替我拿個主意吧,你不同意,我乾脆就全給他們打回頭,由著他們去自生自滅。他汪春申的兒子即便這輩子躺平了,也吃不完他的遺產,就由著他去吃喝嫖賭,爺倆一起發爛發臭拉倒吧。”

栗清圓不明白馮鏡衡為什麼會這麼說,隻一心覺得一碼歸一碼,她的事為什麼又要和他的交情、交際混為一談。沒有道理。“舅舅的事是舅舅的事;你們馮家該還的人情或者道義,是你或者你父親的事。”

就這一句,就這一篤定甚至剛烈的眉眼。馮鏡衡就敢保票,虞老板絕對會中意她。

“那剛才求我的話,還算數麼?”

栗清圓恢複冷靜,開始玩起左右言他那套了,“你答應幫我問的,我提前謝謝你。”

馮鏡衡笑了,笑原來冷靜的人也可以賴皮的。這也是馮鏡衡一直納悶的地方,虞老板出入都尤為的要麵子,陪著丈夫打江山守江山的女強人人設。然而,絲毫不影響她這些年在老馮跟前撒嬌賣乖,恨不得今天阿姨哪道菜裡多放了半勺鹽,回來都能跟老馮告狀埋怨半天!

原來這就是老馮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根本原因。

這也是老頭教誨他們兄弟倆,話不要說太滿,酒給我留三分醒。你指不定哪天在酒局上的胡咧咧,就成為你的絆馬索甚至催命符。

今天馮鏡衡就是,他把話說滿了,有人即刻就給他下絆子。不要緊,他在她麵前,既然說了,哪怕掙命,他也一定給她辦到。

栗清圓提前謝過馮鏡衡後,他一直沒有表態,於是,栗清圓也一直站在原地,幾分低眉順目的假象。她甚至思緒裡潦草的掠過,如果他這一刻做些什麼才能顯出她投誠的決心,那麼,她乾脆就一動不動吧。

然而,並沒有。馮鏡衡這個家夥,雖然看起來呼風喚雨要閃電不能給他來打雷的脾氣,但是他似乎並不稀罕這些男人趁人之危的把戲。

很奇怪,這是栗清圓初見他時,就根深蒂固的印象。也許他不是嚴格意義的好人,但他也絕非跟那種低級頑劣

() 的壞沾邊。

哭過一場的人這麼不聲不響地抬頭(),小心翼翼地試探地看他一眼。馮鏡衡覺得她跟邊上應激的貓沒多大區彆。且他很篤定⑼()_[((),他這個時候傾身過去朝她要點什麼,她絕不會像昨晚那麼謹慎甚至不安。

但這樣,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馮鏡衡也不能在這裡犯戒,不然馮家有個什麼不順遂,老頭鐵定全算到他頭上來。到時候,溫柔鄉真的就成了英雄塚了。

他當真熱衷那些予取予求的露水情緣,也不必這麼費儘心思地把她找出來,再厚顏無恥地想著討巧她。

馮鏡衡怎麼都沒想到,他們之間能隔著她舅舅與汪春申的千絲萬縷串聯起來。

這種理不清頭緒的莫名感,實則,對於這些年規訓出來的馮鏡衡來說,是變數,細細複盤,又好像是定數。

仿佛這些年,他們一道搭過無數次重熙島的輪渡。隻因為他們一個永遠在車裡,一個又永遠懼怕封閉的空間而錯過了。

也許這些年,馮鏡衡上島的時候,他選擇不開車去,他沿著那二層的樓梯爬到上頭船艙去,找個位置坐下來,總能不經意間發現,旁邊有個彆扭又格外出挑的栗清圓。

她剛才坐在那裡講電話的樣子,聽不見他進門的動靜,再到她發現他站在那裡的後知後覺,都叫馮鏡衡生出些虛妄感。

也許這些年他父母耳聽麵命的家庭責任便是這種虛妄。他希望他進這一道門的時候,那個坐在地上的人放下電話,起身朝他迎來,歡欣雀躍地甚至是翹首以盼地,朝歸家的人來一句,“你回來了!”

栗清圓見對麵人好長時間沒有說話,不免出聲提醒點什麼。然而,馮鏡衡始終淡淡的。他身上並沒有酒氣,甚至應酬的痕跡都沒有,倒是很服帖的一身商務通勤扮相,白襯衫上的真絲領帶也是最簡約利索的四手結。

實則,她等著他回來,是想跟他說點事,包括感謝。

眼下,一向從不把話掉地上的人,突然偃旗息鼓了,這讓栗清圓很惶恐,她總覺得該說點什麼打破此刻的局麵。

她總不能跟他解釋那個獼猴桃吧。

於是,不善辭令的人,硬著頭皮開場,“你這裡擺的那些花瓶有沒有古董啊?”

“……”

對麵的人依舊沒反應,栗清圓這才再鄭重不過地看他一眼。更像祈求。

馮鏡衡看她差不多要碎了一般的局促,“嗯。問了乾嘛,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揣兩個走?”

栗清圓鬆一口氣。她心裡嘀咕,你還是這樣吧,你這樣大家都舒坦。“我怕七七不小心給碰掉了,如果真的有古董級彆的,還是收起來吧。”

“不行。我擺出來就是為了體麵,都收起來了,誰還知道我的體麵。”

“……”栗清圓平心靜氣給他規避風險,“我不是開玩笑,貓真的會給碰碎的。”

“碎了就碎了。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栗清圓心想,我怎麼可能不急。你到時候獅子大開口,我怎麼賠給你。說著,她硬要拖馮鏡衡過去,因為就那處三角幾案上的那隻花瓶看上去最老祖宗審美,“你不行弄個玻璃罩……”

她話還沒說完,反被馮鏡衡一把扽回頭了,“去逛超市吧。”

“啊?”

“你不是嫌我這裡冰箱裡空的麼,趁我今晚在,去給它填滿。”

栗清圓沒來得及反駁,聽馮鏡衡再道:“我明早的飛機,去江北那裡談事。得下周回來。”

對麵的人微微一怔,隨後好像是接收了他這樣一個再理所當然的出行信息。隻低頭看了下腕表,實事求是,“這個點……超市都快關門了。”

馮鏡衡當她答應了。笑一聲,催她即刻動身的淡定,其餘好像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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