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聽到賀浚的這句話問出口時,程斯霍的大腦轟然一陣空白。
耳鳴襲來,眼前是野心勃勃篤定的後輩, 比他年輕,也比他大膽。
陡然升起的危機感又急又快,順著他的心臟流淌到四肢百骸。除此之外他的內心深處隱著一絲看不見摸不著的恍神和沉痛。
他到底是慌亂了。
但勝在亂中仍穩。
“白杳跟你說的?”程斯霍抿唇露出一個輕蔑的神色, 他隨手將手機丟到一邊, 從他手中扯出那張歌詞, “賀浚, 你到底年輕。年輕是好啊,可也未免太不懂事。”
這人以為是白杳跟他說的。
賀浚心裡有了數, 對剛才自己為了激怒他才說的‘分手’愈發深信不疑起來。
至於程斯霍說的話,他完全不以為意, 隻是敗者臨死前的掙紮而已。
兩個男人的交談話語並不多,但每一句話都像炸.彈一樣, 帶著危險十足的火光。
沒人發現剛才手機裡還在激烈對話的遊戲隊友們寂靜了下來, 沒有一個人說話。
早在賀浚說了那句‘打遊戲呢?不工作嗎’時, 左下角的聊天處彈出來白杳的一句:靜音。
命令意味溢於言表。
直播間的兩個職業選瞬間手眼疾手快的將直播間靜音了,彈幕中的觀眾茫然,像個聾子,一個個抓耳撓腮,雖然賀浚隻說了兩句話,可他的聲音太有標識度,立刻被認出。
不過彈幕的觀眾不依不饒,已經是炸鍋的程度。
【是賀浚!是賀浚啊啊啊!】
【是誰的麥裡傳出來的???】
【還有一道聲音是誰的?】
【程斯霍,絕對是程斯霍在說話,賀浚叫了程前輩。】
【白杳麥裡的聲音嗎?她肯定跟程斯霍在一起呢。】
【不是, 我剛才看了一下遊戲角色頭像,那時候白杳沒有說話,是第五人的頭像!他頭像邊出現了麥克風標誌,我有截圖可以把截圖發給你們看。】
【賀浚和程斯霍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一個演戲的一個唱歌的,怎麼會在一起聊天?】
【談工作的吧應該,賀浚不是還提醒程斯霍怎麼不工作,還說什麼這是歌詞。】
【天哪這兩個人有合作嗎?我好激動,是我的兩個牆頭啊啊啊!】
【沒人注意賀浚的話火藥味很重嗎,有點陰陽怪氣的感覺。】
直播間靜音,不等於遊戲裡的喇叭也關了。
不同於直播間裡的觀眾們一句也沒聽見,遊戲裡四人,將這幾句對話聽得直直白白、清清楚楚。整個隊伍鴉雀無聲,甚至有那麼幾秒鐘遊戲角色都定在原地愣神
兩個職業選手旁邊都是留的有助理和同職業隊的其他人的,雖然沒進鏡頭,但是大家住在一個訓練基地。這會兒恍惚過後紛紛跟旁邊人對視,一邊留心經紀人的反應,一邊支棱耳朵對程斯霍和賀浚二人八卦。
麥裡傳來一聲低低地嗤笑,“前輩,你該退位讓賢了。”
這聲音一出,有人無聲臥槽了一聲,沒留心被對麵打死了,這下好了,可以安心聽麥裡的話了。
隻聽那邊傳來椅子‘刺啦’著劃過地板發出的尖銳鳴聲,接著是一道悶哼,有人憤怒的呼吸加重,有的人得意笑出聲,完全不在意被揍了,“您在惱羞成怒嗎?”
“讓她受傷就是你的無能,讓我問問,前輩,陳輝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蘇萊萊唏噓不已,早已經躺平,把自己的麥關了,把喇叭放到最大聲。徽夜遞給她一包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她一顆一顆吃的認真,耳朵支棱的很高。
不僅如此她害撞了撞徽夜的手肘,小聲:“你玩你玩,你替我玩,我要聽八卦。”
“白杳好像沒反應。”徽夜也跟著壓低聲音,煞有其事的邊操作法師往中路走,邊疑惑地看向蘇萊萊。
蘇萊萊果然湊近,兩人滑動屏幕到下路,射手公孫離手法平穩,不急不躁,但每一下普通攻擊都能打出紅色的暴擊。一下,一下,又一下,將她身穿的橘紅色皮膚也染成了紅色,不知道是天竺公主的衣服本就與楓葉一般好看,還是她的憤怒染就。
對上敵手,她手速快狠準,精準反撲,不給對手留一絲餘地和退路。
遊戲音的雙殺提示音被徽夜壓得很低很低,但在這時候莫名有幾分低迷的攝人和肅殺。
蘇萊萊捏著爆米花停頓了一下,“姐姐生氣了。”說了這麼一句。
“嗯?”徽夜沒跟上蘇萊萊的思路,茫然的語氣上揚。
“…還是說,七年感情終於癢了,我猜猜,是她癢了還是你癢了。”賀浚的聲音頗為冷漠和不屑一顧,仿佛無論哪一種,程斯霍都是那個廢物。
“你懂什麼?”程斯霍壓抑著滿腔的怒意,晦澀難懂的話語隻化為這四個字,他沒有再說。
麥裡唯有賀浚的咳嗽聲,程斯霍的聲音高高在上而微妙,“你盤算她為你做主?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