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雨晴心裡的懷疑越發重,麵上卻沒有透露出一點半點。
這裡還有李婆子在。
有些事,她也不願意多說。
簡雨晴定下心,緊緊攥住簡雲起。她現在最擔心的是雲哥兒,提防這家夥衝出去找二叔二嬸乾架。
空口無憑的,最後反而落不得好。
正當簡雨晴擔心簡雲起衝動時,簡雲起忽然開口了:“阿姐,我不會衝動的。”
簡雨晴抬眸看去。
簡雲起冷著臉,咬著後牙槽:“往後還有一大把的好日子等著咱們!我還不想為了二叔二嬸這種人渣,白白入了監獄!”
“我的兒,說得對。”
簡娘子長舒了口氣,隻覺得手掌心裡濕漉漉的。
她喜出望外,摟著兒子的腦袋直落淚:“雲哥兒說得對……咱們一家好好的,就是了。”
簡娘子又往女兒處看來:“你說是不是?”
簡雨晴笑笑,目光落在簡雲起那被指甲摳出血痕的手掌心上:“說的是……不過。”
諸人齊齊看來。
簡雨晴似笑非笑地看向幾人:“就這麼過去了?”
不然還能怎麼辦?
畢竟這些事都沒有證據呐,他們又能拿簡二嬸怎麼辦?
簡雨晴想著書中家破人亡的慘劇,咽不下這口氣。
“阿娘的淚就這麼白流嗎?”
“且不說我要是嫁過去會是什麼結局,就咱們家這些年給他們家的錢砸在地上好歹能砸個響聲聽聽,憑什麼就讓他們拿著不還,過得滋滋潤潤,舒舒服服,開開心心,還鄰裡間得個好名聲的?”
屋裡三人齊齊愣神。
還是李婆子率先附和道:“晴姐兒說的是,二房家夫婦畜生不如,真不是東西!”
像是這般的事,都是黑了心肝的人做的,說出去都是要被人嗤笑的!
簡雲起附和道:“我也同意!”
最後隻剩下簡娘子一人。麵對三人的目光,她雙手緊緊攥著裙角,重重點了點頭:“是,是這個理!”
幾人稍加商量,便有了主意。
從李婆子家出來,簡家母子三人的情緒都不太好。直到看到與李家孩子打鬨成一團的簡嵐,三人才重新打起精神,臉上帶著笑湊上前去:“嵐姐兒是在做什麼呢?”
“踢毽子。”
“簡嬸娘,嵐姐兒好厲害!”
“嵐姐兒能踢五十個毽子!”
“嵐姐兒能踢好多花樣!”
李家兩個孩子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徹底被簡嵐折服,爭先恐後說著簡嵐的厲害。
“那是當然的啦~”
“我是最最厲害的!”
簡嵐得意洋洋,昂首挺胸。
她半點沒有謙虛,而是一口應下,宛如得勝而歸的大將軍!
李家兩孩子完全不覺得哪裡有錯。
兩人小手拍得用力,等簡嵐被簡娘子三人拉走還念念不舍呢:“嵐姐兒,明天,明天我們再來找你玩!”
接下來幾日,全家照舊出攤。
價格便宜的粢飯團深受食客們喜愛的同時,關於醬菜的討論也漸漸增多。
“我覺得蘿卜丁最好吃!”
“瞎說!明明最好吃的是豆角!”葉生不服氣,為酸豆角投上自己的一票。
那酸脆酸脆的口感,咬下一口就會爆汁,就著餅子粢飯團吃彆提有多美了!
前麵的食客不服氣。
他據理力爭:“分明是蘿卜丁最好吃!那鹹香和自帶的淡淡辣味,咬起來嘎吱嘎吱的口感簡直就是享受!”
“豆角最好!”
“不不不,蘿卜丁最棒!”
“要我說,還是最近新出的那款醬菜最好吃!”
旁邊聽著的食客忍不住插嘴,他一臉扼腕:“就是我說不出那是用什麼做的。”
“對對對。”
“這款醬菜是真的好吃!”
這麼一說,其餘人也來勁了。
他們所說的第三種神秘醬菜——它富有嚼勁,口感彈牙,脆爽無比,同時味道鮮鹹,讓人吃過一回便難已忘懷。
有名食客回味片刻,又忍不住輕歎道:“我去曹家醬菜看過,裡麵並沒有銷售這款醬菜。而曹家醬菜做的酸豆角和蘿卜丁,味道也與簡家食攤做的大相迥異。”
“真的假的?”
“真的!我還特意去其他鋪子尋了。幾家鋪子都出了類似口味的酸豆角和蘿卜乾,唯有最後一種醬菜卻是尋覓不到。”
食客們探究半響,都沒得出答案。
有人實在忍不住,又去問簡雨晴,想要打聽打聽此物是用何而製。
“不過是鄉野小物罷了。”
簡雨晴一句話便略了過去。
要是食客再問,她便說過些時候會出整罐的。
正常的食客問到這裡也就停了,頂多以為是秘密配方,樂得催促簡雨晴趕緊開賣。
少數起哄者麵露鬱悶,失望而歸。
其中一人拎著粢飯團來到曹家醬菜,對著迎上前的掌櫃直搖頭:“掌櫃的,我和您說那簡家小娘子刁鑽得很,我連買了三日早食都沒問出一句話來,每每就說過段時間會有賣整罐的。”
“我看要不還是算了?”
“咱們天天問的,鬨得其餘食客也開始上心了,還有人說咱們家的醬菜不如簡家鋪子的呢。”
說話的是曹家醬菜的夥計。
自打簡家食攤因事而漸漸聲名鵲起,稍有點風吹草動便傳了開去。
原本以為曹家醬菜和這事半毛錢關係都沒……誰怎想!誰怎想!
夥計拿起粢飯團就想咬:“誰能想一個食攤上做的醬菜,竟是鬨得食客們來問咱們家……掌櫃的?”
一隻手將他手裡的粢飯團搶了去。
掌櫃一口咬了下去,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夥計:“唔?做什麼?這不是我讓你給我帶的嗎?”
夥計看傻了眼。
連曹家醬菜掌櫃這般的人物都愛上了粢飯團,其餘人更不用說了。
街頭巷尾已出現幾家賣粢飯團的鋪子,隻是因著他們用的醬菜口味一般,價格又壓不下去,以至於完全沒能影響到簡雨晴的攤子。
至於簡雨晴,她也沒想到醬菜竟是如此受歡迎。她想了想,決定把大批量製作的事情放上了案頭。
當天收攤以後,她便請黃叔帶著他們去雜貨店走了一遭,從雜貨店買了幾個醃菜缸和一堆陶罐。
先把東西送到城裡的小院後,簡雨晴又跟著黃叔一起去幾家香料店裡轉了一圈。
曹家醬菜並另外幾家醬菜的夥計在其中一間香料鋪子前碰了麵。
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幾人的眼神躲閃起來,看看彼此又迅速縮著脖子急急離開。
簡雨晴沒注意到後麵的尾巴。
除去各種香料外,她還準備再買一些粗茶,製作攤子上第四樣吃食:茶葉蛋。
自古以來,無論民間皇室皆有吃茶的習俗,如今也是如此。目前流行以炙茶、碾末、煮水、煎茶、酌茶一係列流程為主的清飲煮茶,團餅茶最受歡迎,同時價格最貴,其次還有粗茶、散茶和末茶。
末茶便是後世的抹茶,因製作工藝相對複雜而價格頗高;散茶乃是茶葉模樣保存得較為完整,味道鮮爽清新,也有一批愛好者。
而粗茶則是原料粗老,又或是春尾、夏秋季采摘的成熟茶葉,味道要偏苦澀,產量相對較大而價格低廉,因此有‘粗茶淡飯’之名。
不過茶葉蛋就得用粗茶葉才好。
簡雨晴很快從茶葉鋪裡出來,手上挽著一筐子的粗茶。她再次坐上車,笑盈盈道:“黃叔,咱們回去吧?”
忽然,簡雨晴身後傳來陣陣騷動。
她回首看了眼,發現是幾名後生心不在焉而撞在一起。或是捂住鼻子,哎哎叫痛,或是抱著腿,原地直蹦。
也夠傻乎乎的。
這麼敞亮的大門,也能撞在一起。
簡雨晴興趣缺缺地轉了過來,卻聽黃叔道:“晴姐兒,這幾個人跟著咱們一路。”
幾名後生聽到黃叔的話,連叫痛都不敢叫了。他們的臉色從漲紅轉變為煞白,看都不敢往簡雨晴這邊看,爭先恐後地往外跑。
簡雨晴想了想:“難道是從香料店?”
黃叔嗯了一聲。
簡雨晴看了眼跑在最後的那名後生,忍不住笑了:“我見過那名小哥,好像連著三日來攤子上買早食了。”
“要我說八成是其他鋪子的人,許是想瞧瞧你用的是什麼香料配方?”
“應該是吧?不過隨便了。”
簡雨晴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轉身上了驢車:“走走走,咱們回村裡去——對了,黃叔,關於後頭的事。”
“您也知道咱們馬上要搬到城裡了。”簡雨晴坐在車上,緩緩說著自己的打算:“黃叔您在城裡也是為了裝貨做事的,不如以後就幫我們家做活?”
“另外我還想請黃嬸來幫我娘下村裡收菜——您也知道我娘算賬算得不錯,就是那性子著實按不住彆人,我怕我們不在她會被人欺負。”
簡雨晴並不是頭天升起這個打算。
一來黃叔黃嬸都是穩重實誠人。這一個月以來黃叔任勞任怨,經常來來回回幫忙跑好幾次,有時候明明已經把幾人送回村,又特意駕著驢車把他們送去彆處收菜。
二來即便搬到城裡以後,簡雨晴常用的蔬菜雞蛋等物也是要去周遭村裡收的,勢必還要尋人收菜送貨。既然還要尋人,又為何不尋黃叔黃嬸呢?
黃叔想了想,沒立刻答應下來。
他駕馭著驢車往村裡去,同時回答道:“晴姐兒,這件事我還得再與你黃嬸商量下……過兩日再給你答複?”
簡雨晴欣然應許。
待兩人回到村裡,遠遠便看到不少人聚在簡二嬸家門口。
難不成是那媒婆來了?
簡雨晴下了車,興衝衝地湊上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