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擔心。”
“他知道怎麼做。”
***
顧知野下午要見寧老的消息,在午餐結束後傳到了茶樓裡。
沈勉:“他會不會告訴寧老吱吱的存在?”
這也是宋時衍擔心的。
他們跟顧知野接觸不多,囂張小少爺的名氣已傳遍豪門與商圈。
之前惹怒他,雙方心裡鬱結著氣也沒什麼,總歸是兄弟感情更淡薄,不會影響到事業亦或者公司決策。
畢竟看在顧延川的份上,他們都要表現出“齊心協力”的一麵。
如今顧延川抱病退出一線,獨立麵對顧氏股東、高層的人成了顧宴辭,稍不留神,就能引起一堆反對。
顧宴辭能力出眾,可情感淡薄,不喜應酬,習慣用利益征服對方,從不考慮人情世故。
他剛上位,企圖用成績刷新股東的認知,可在成績還沒有展現之前,股東、高層看的就是人情世故。
想想都頭疼。
如今收購案的支持者、反對者暗地裡已經針鋒相對,都在找對方的錯處,現在曝出顧宴辭有個女兒...
好嘛。
反對派又能大做文章,還能根據顧宴辭的軟肋,尋找他的麻煩。
“顧總,什麼想法。”
沈勉又回到了工作時的稱呼。
顧宴辭等吱吱吃完最後一口肉,小不點滿意地眯起眼睛倒在椅背上,拍拍圓滾滾的肚皮,他偏頭:“顧知野不會。”
“他不是毫無底線的紈絝子弟。在顧延川身邊,從小受到以家族利益為先的熏陶。”
顧知野不喜歡他,同樣不滿顧晏禮。
倘若顧知野告密,讓他受到輿論風波下台,顧晏禮上去,顧知野會更加心梗,更彆提晏禮能不能擔大任還有待考量,上位下位的過程中,容易被大伯、姑媽有機可乘。
顧知野會反對他的項目,打壓他的氣勢,但不會現在讓他下台。
如果顧知野有繼承的意願,他會選擇幾年後,等自己羽翼豐滿,再用“女兒”的事大做文章。
絕不是現在。
“第二,他顯然不相信吱吱是我的女兒。”
沈勉和宋時衍半信半疑。
下午一點半,顧宴辭等吱吱睡著後,和沈勉一起回公司。
剛到,助理迎了上來。
“四公子在寧老的辦公室裡。”
顧宴辭:“嗯。”
沈勉有心要打探消息,如果吱吱的事暴露,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借機傷害吱吱讓顧宴辭瘋狂怎麼辦。
六歲的顧宴辭,不就是被內部的人綁架的麼。
沈勉和宋時衍對視一眼,正要安排人進去送咖啡,辦公室的門從裡打開。
顧知野雙手插兜,黑色外套點綴著金屬裝飾,張揚尖銳,跟沉穩莊重的顧氏集團格格不入。
看到顧宴辭,他揚眉,挑釁一笑:“報應不就來了。”
沈勉瞥見他後麵的小秘書臉色不太好,知道他在裡麵沒說什麼好事,淡淡一笑:“小顧總,不能開的玩笑彆開。”
顧知野輕哼,“關你什麼事?”
視線微動,落到顧宴辭身上。
沈勉看著這副囂張又玩世不恭的模樣,眉眼直突突。
終於知道為什麼顧家四位繼承人關係不好了。
有這種弟弟,天王老子護著該打也得打。
更氣人的在後麵。
顧知野散漫抬眸,尾音拉得很長:“我分明說的是事實,是吧,顧——總。”
饒是自信如顧宴辭,在這一刻也有些許搖擺。
顧宴辭眉眼微擰。
顧知野大搖大擺離開,寧老臉色不怎麼好,去了樓上,沒再下來。
沈勉看著跟出來的方特助:“他們說了什麼?”
方特助咽了咽口水:“寧老本想和顧總結盟,小顧總說了些不怎麼好聽的話。”
沈勉表情變幻莫測。
這時候讓寧老過來,收購案不就又成功了一小步?
怎麼就被顧知野毀了?
顧宴辭:“繼續。”
“小顧總是代替老顧總來的,商量您和寧家聯姻的事,小顧總聽到後,一直...詆毀您。”方特助措辭謹慎。
沈勉氣笑了。
詆毀兩個字用得很好。
勢必是暴露了吱吱的事,毀掉聯姻,再搞垮可能建立的同盟。
沈勉黑著臉:“讓公關部準備公關稿澄清。”
方特助:“啊?”
“好像不用公開澄清。”
顧宴辭:“原話是什麼?”
“原話是,顧宴辭他二十六了,就是個老...”方特助抿唇,壓低聲音:“處男,他肯定有問題。彆看他人模狗樣,但你我都知道,怎麼可能清心寡欲?要麼就是私生活混亂,要麼就是有問題。他混不混亂你清楚,想來想去隻有後者,明知是個坑,還把孫女嫁給他,這不是賣女求榮?寧老,你是公司股東,怎麼要低他一等?”
“寧老聽後臉色鐵青,問顧延川在哪,小顧總說,‘我爸抱病,全由我做主,這婚事不成。我不同意。看到顧宴辭起勢我渾身不舒服,彆支持他了,來支持我,不過,我還得等三年,要多玩兩年,不介意吧?”
“寧老就這麼被氣走了。”
沈勉、宋時衍不自在地輕咳,“他到底在害你,還是幫你?”
說害顧宴辭吧,顧知野句句強調顧宴辭“不行”,是個處男,不僅沒有告訴彆人吱吱的存在,反而把讓人能懷疑顧宴辭有女兒的事給堵死了,還幫忙斷了聯姻。
說幫吧,毀了同盟,毫不客氣地大方表明來幫自己。
但言語裡儘是散漫,又把寧老來幫自己的路給堵死了。
聽來聽去,怎麼都不像是想繼承家業的人。
顧宴辭神情微變,顧知野跟他想象中的還不一樣。
看起來...竟然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
顧知野解決了聯姻問題,他無意間欠了他一個人情,想了想,晚上接吱吱回家時,顧宴辭嘗試著改變她的稱呼,以防下次有機會見麵,顧知野真被氣死。
吱吱捂著耳朵,就是不聽,反倒嘰嘰咕咕地嘟囔:“爸爸笨笨。”
一到家,吱吱坐在玄關處專門為她放置的小板凳上換鞋,再嗖嗖跑到角落裡的大哥旁邊,絮絮叨叨。
“大哥,想我了嗎?”
“我好想你呦。”
“我找到弟弟啦,是不是很棒?”
“弟弟好凶。爸爸手手臟,下次牽手手就好啦。”她湊到小白耳邊,偷偷講悄悄話:“係統叔叔說,弟弟想做弟弟,以後,把他當弟弟,大哥。”
重複了好幾遍,感覺“大哥”聽進去了,吱吱跑著去找爸爸,轉了一圈沒找到,站在客廳裡昂頭大喊:
“爸爸——”
顧宴辭從樓上下來。
吱吱像小狗一樣吐舌頭,形象生動地表現她的累。
“這裡好大,找不到爸爸。”
顧宴辭樓上樓下掃了眼,“是有點大。”
顯得空曠。
換房的想法再次浮現。
看到爸爸,吱吱安心了很多,從宋時衍給她新買的小黃鴨書包裡掏出一袋糖果,嘿嘿一笑。
中午,吱吱醒來後沒看到顧宴辭,嗷嗷大哭,鬨著去見爸爸,還說爸爸騙人,宋時衍不得不帶她去買她想要的“毛毛蟲”軟糖。
軟糖是稱重的,一共買了三百克。
除了毛毛蟲,吱吱還解鎖了棉花糖和小石頭、草莓等等軟糖。
吱吱快樂地抱著軟糖爬到沙發上,打開袋子,小手伸進長長的袋子裡撈軟糖,歪頭看著顧宴辭,杏眸明亮,可可愛愛。
想阻止的顧宴辭頓住,轉身看牆上的畫。
吱吱撈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兩根毛毛蟲,拿出來,張開嘴巴嗷嗚一下正要吃,李阿姨趕忙衝了過來:“吱吱,馬上要吃晚飯,不能吃零食。”
說話間,李阿姨快速又熟練地收走了毛毛蟲和軟糖,放在茶幾上囑咐著:“不可以吃,待會要吃飯飯。”
吱吱絕望了。
往後一倒,癱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阿姨沒有管撒嬌的寶寶,返回廚房做飯,離開時看到了欣賞水墨畫的顧宴辭。
“顧先生,您不工作?”
“沒有。”
“那您可以看著點吱吱嗎?千萬彆讓她在飯前吃糖果。”
李阿姨以為顧宴辭才下來,沒看到吱吱準備吃糖果的一幕,細心道。
顧宴辭抿唇,不自然地僵硬點頭。
沙發上,一大一小對視。
吱吱眼巴巴地戳了戳顧宴辭的手背。
顧宴辭清了清嗓子,努力做一個嚴父:“李阿姨說不能吃。”
吱吱“嗷”一下,再次絕望癱在沙發上。
杏眸不斷看著茶幾上的糖果,頂著“我想吃,但我不敢說”的可憐表情,憋著嘴。
顧宴辭偏頭不看。
安靜了兩秒,嬌氣黏人包女兒又來了,在他懷裡拱來拱去,為了防止她摔倒,顧宴辭還得伸手虛虛護著她,“爸爸,吃兩個~”
“我會吃飯飯的。”吱吱癟嘴,“我發四(誓)。”
顧宴辭不說話,腦海裡正在天人交戰。
理智說,顧知之飯前不能吃飯;感性說,李阿姨不讓她吃糖果隻是以防她不吃晚餐,知之飯量豐盛,兩顆軟糖而已,不至於讓她放棄好吃的肉肉,她又不是要把軟糖當飯吃,給她吃點怎麼了?
顧宴辭長歎,低頭:“你發誓?”
吱吱小雞啄米地點頭:“發四發四。”
她舉著小手,五指並攏,想了想有點不對,把大拇指握緊,伸出四個手指頭。
發四了!
顧宴辭將吱吱放回沙發上,心虛地看向廚房,一邊忐忑不安,一邊給女兒偷了兩根毛蟲蟲,快速塞到她手裡。
彎身正要關軟糖袋,餘光裡,李阿姨走了過來。
顧宴辭心中一緊。
一手抱起吱吱,一手捂住她正咀嚼的嘴,快速往二樓書房走。
吱吱大半臉頰都被捂著,隻有一雙迷茫卻又享受的杏眸露了出來。
李阿姨隻看到一大一小的背影,原地發愣,以為出了什麼事,瞥見茶幾上打開的糖果袋,焦急地衝了上去,輕敲書房的門。
顧宴辭心中微緊。
一邊催促吱吱趕緊吃,一邊拍打她身上掉落下來的糖。
李阿姨:“顧先生?”
“顧先生,小孩偷吃糖沒什麼,您彆在書房裡罰她。”
顧宴辭動作微僵。
“顧先生,吱吱貪吃,不要太嚴格,慢慢教,現在哭了,待會更不會吃飯。”
顧宴辭無奈,輕咳兩聲,狀似鎮定道:“好的,阿姨,我知道。”
“不會罰她。”
“您忙。”
李阿姨鬆了一口氣。
走廊裡,腳步聲漸遠。
顧宴辭盯著一臉無辜的女兒,輕歎,雙手捏了捏她的雙頰,萬分無奈:“我要找一個嚴格的人來管你。”
他當不了嚴父,就讓彆人來當。
吱吱能養成好習慣,還不會覺得他“凶”。
腦海裡,囂張狂拽的身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