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放下(1 / 2)

反派想殺本作者 尤聽 19382 字 4個月前

男童聞到了裡麵的甜味, 不等虞思眠揭開蓋子便一把搶過,直接用牙撕咬著竹筒。

虞思眠:“不對不對。”

她沒法從他手中搶過蜂蜜水,耐心地引導著他怎麼打開竹筒。

然而最終他還是咬破了厚厚的竹子, 咕嘟咕嘟把蜂蜜水一飲而儘。

這時候畫麵又是一切,到了一個新的場景。

一個陰森森冷白色的洞府。

裡麵傳來一個女聲,頗有幾分氣急敗壞,“這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一個黑影從裡麵飛出來,重重摔在了地上, 是一個小男孩,他露出來的皮膚上有著一個個血窟窿。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個子高了一些,目光還是混沌,可是原來隻是混沌,現在卻有了戾氣。

白骨夫人走了出來,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咬痕,揮手施了一個術, 幻化出一個鐵籠把男童關在了裡麵,罵了一句後拂袖離開, 一去不回。

男童自此之前已經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他用手捧起地上黑土準備往嘴裡放。

虞思眠發現原來少年時的連祭是經常挨餓的,難怪他誤以為自己要絕食自殺的時候,他說:“你沒嘗過挨餓的滋味,嘗過你就不會這麼做了。”

虞思眠跑到了籠子前,“我有蜂蜜水。”

然後這次她將蓋子打開,才遞給了他,他坐在籠子內,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虞思眠坐在籠子外, “寶兒,你知道你的大名叫什麼嗎?”

她當時給連祭取名時候隻覺得這個名字酷炫,適合魔尊,卻不想在故事中變成了一個如此草率的來曆。

是啊,如果是備受深愛的孩子,哪個父母舍得取這樣的名字?

妍姬應該還給他取了彆的好聽的名字,然而可惜她隻在夢中聽她叫他寶兒。

而連祭對她的問題聽而不聞,他智識未開,應該也不記得自己曾經的名字。

他到底叫什麼。

這或許永遠是個迷了吧。

夢境一次次切換,都是連祭幼年時最苦的時候。

無論他餓不餓,虞思眠總是會在那時候給他一杯蜂蜜水。

頭瘋獸一樣的他便會慢慢冷靜,慢慢平和。

雖然他依然不認識虞思眠,但是他嗅得到蜂蜜水的甜味,他隻認識這個。

虞思眠知道,她隻能改變他的夢境,不能改變真實的過去,但是至少能讓他的潛意識好受一些。

*

他們在這個洞窟裡不知道待了多久,幸好外麵的冰川倒塌沒有影響到這裡。

虞思眠一次次進入連祭的夢境。

夢外的連祭額頭上的冷汗慢慢褪去,全身暴起的青筋也消了下去,漸漸逃脫出了噩夢的折磨。

但是他卻還是依然虛弱,虞思眠把蜂蜜水一點一點灌進他嘴裡。

在這些不知時光的日子裡,夢裡夢外她都用著蜂蜜水滋養著奄奄一息的他。

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終於,連祭緩緩睜開了眼睛。

口中還殘留有絲絲的甜意,讓他分不清這到底是夢裡留下的還是夢外留下的。

原來如此……

那時候他智識未開所以隻記得了那個味道,不知道什麼是蜂蜜,也不記得她。

隻是在夢境中最艱難的時候,這個味道都會出現,原來出現的不僅僅是蜂蜜水,還有她。

難怪每一次喝到她兌的蜂蜜水時哪怕他再怎麼焦躁,都會變得平靜。

難怪他每次看到她把這個蜂蜜水分給彆人,就像觸及了他的底線。

若當時柳家村那個呆子大夫沒有找她要蜂蜜水喝,他當時不會一時失控答應帶上虞思眠。

她們會擦肩而過,再無交集。

也就不會有現在,她不會進入自己的夢境。

一切都是輪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們是命中注定的。

她就是他記憶裡的那份甜意。

他麻木的四肢開始恢複知覺,漸漸發現不太對勁。

他現在的感覺太舒服了一些。

什麼貼著他,很軟,很溫暖。

他偏過頭,發現虞思眠在自己懷裡,緊緊地抱著自己。

她一絲不/著,自己也是。

他冰冷的身體,突然熱血沸騰,全身緊繃起來。

他能夜視,但是他還是使了一個明火咒,點亮了整個洞穴,洞穴中的冰像鏡子一樣反射著明火咒的光,瞬間變得燈火通明。

他們身下被她亂七八糟塞了很多的衣物,用來隔寒,身上蓋著他給她買的狐裘用來保暖。

就連自己身上的傷口她也用巫醫月留下的藥粉處理過了。

除此之外,她還緊緊抱著自己。

她掌心的烈火符一閃一閃,她的溫暖傳到了自己身上。

連祭覺得自己全身血液在沸騰,但是四肢卻酥麻得無法動彈,血氣一下從心口衝到了腦門。

這時候虞思眠的睫毛顫了顫,久處於黑暗的她眼睛麵對明亮的光一下子睜不開。

但是她知道,連祭醒了。

本是喜悅的她感覺到了連祭身上的滾燙,她觸電般把摟著他腰的手和纏著他的腿放了下來。

那無比舒適的感觸一離開,連祭心中一空,頓時一個翻身到了她的上方。

被他落下的陰影擋住了大部分的光,虞思眠這才勉強把眼睛睜開。

連祭一起身,狐裘中灌進了刺骨的寒氣,讓她一個激靈,此刻的連祭全身卻像火爐一般在焚燒。

這份溫暖,雖然舒服,但卻讓她的心快跳了出來。

連祭看了看一地的衣服,什麼都沒說,又把目光移到了她臉上。

虞思眠呼吸變得不勻,她把手掌拿了過來,“我想把烈火符給你,但是我取不出來。”

那時候他已經快要冷死,她不會什麼法咒,而這裡又沒有什麼可以持續焚燒取暖,這是她最後能用到能想到保他命的方法。

連祭看著她忽閃忽閃的掌心,道:“幸好你不會取。”

他聲音已然喑啞。

在冰冷的空氣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兩人幾乎貼在一起,虞思眠似乎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她沒有經驗,不知道那是不是,或許是。

虞思眠在決定這麼做的時候其實已經想到了結果。

連祭想要什麼,她一直都知道。

原來她對連祭那份流於字麵模糊的歉意一直藏在心底,而當他的小傳被剝開呈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那份歉意噴湧而出。

或許,這是她欠他的吧。

所以,準備救他時,她做了抉擇。

她慢慢垂下眼,偏開頭避開了連祭的目光,透過兩人間的縫隙看著這個冰天雪地的洞,這裡,被他的明火咒照得燈火通明。

她心撲通撲通跳著,“連祭,能把明火咒滅了嗎?”

她實在太過緊張,聲音都變得有些奇怪。

連祭依然沉默,她不敢去看連祭的臉。

她看彆人寫的,男人在興頭上的時候都是不願意滅燈的。

果然,連祭沒有滅它。

她又吸了口氣,“那個、那個、你帶了沒?”

連祭:“什麼?”了一聲。

“海……海……海棠膏。”

她話音剛落,感覺連祭已經燃了起來。

“扔了。”

“啊……扔了呀……”虞思眠此刻大腦幾乎處於無法轉動的狀態,也沒去想他為什麼會扔那個,隻道:“那,那……你……”

“我什麼?”這聲音已經不是沙啞,幾乎是喉嚨口出來的氣音。

虞思眠咬了牙,“你輕一點。”

連祭要瘋了,瞬間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

他看得到她鎖骨下的血痣,他血液都在叫囂,他幾乎可以不顧所有傷口的痛處,橫衝直闖,要他所要,想他所想。

可是,她在發抖。

他腦海中出現了連無赦,連無赦看著夢姬自儘跳崖時那破碎的眼神。

想著伽夜的嘲諷:“強扭的瓜不甜?嗬,現在連瓜都沒了。”

但是,隨即他又想:不,她和夢姬不一樣,夢姬寧死不從連無赦,而眠眠,她同意了,她從了自己。

他靠近了她淡淡的紅唇,她唇緊緊閉著,無意識的。

突然連祭間想起連無赦那滴心頭血,夢姬用了萬年時間都抵觸的心頭血。

他又想:他也會日日夜夜守著她,不給她做傻事的機會。

他輕輕地在她唇上點了一下。

好甜。

這時候思緒回到了夢裡,那絲絲的甜意,那滋味太好了。

連祭在她唇上點了一下,很燙。

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捏緊了拳頭。

全身就像一根緊繃的弦,輕輕彈撥下,可能就會斷掉。

她閉上了眼。

但是她實在緊張,無處可放的手抓了一下,把給連祭準備的蜂蜜水給弄倒了。

這時突然她身上重量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緊緊貼著自己的狐裘。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連祭已經坐起了身體。

勁瘦的身體在冰冷的空氣中,他也沒急著穿衣服,而是將手搭在膝蓋上,看著前方。

過了許久,他緩緩道:“眠眠,教我怎麼愛你,用你的方法。”

虞思眠驚得坐起身來,抱著身上的狐裘,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向來是霸道的,自我的,他的口頭禪是:這就是我喜歡一個人的方式。

連祭轉過頭,看著她:“我想要甜的瓜。”

被她弄倒的蜂蜜水,溢出來的甜味向他回想起了那夢中的蜂蜜水,想起來了那個味道,讓他安心,讓他平靜,給他絲絲的甜意,他現在明白,那不是蜂蜜水的味道,那是虞思眠的味道。

他不要她和夢姬一樣的結局,也不要她在自己懷中枯萎。

他要甜的她。

要她心甘情願和自己在一起。

要她和夢中那樣一直甜下去。

虞思眠震驚地看著連祭的背影,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產生了幻覺。

連祭一直沒有轉身,隻道:“眠眠,把衣服穿上,我們出去。”

虞思眠慌亂地把衣服套上,而連祭這次真的沒有看,從始至終沒有轉過頭,直到她披上那件雪白的狐裘。

整理好的連祭,走到她身前。

他嗓音不似剛才那般喑啞,而隻是普通的低沉,他道:“把帶子係上。”

說完,他垂著眼給她把狐裘的帽子蓋在頭上,然後把頸上的帶子給她係好。

然後拉著她在這地洞中尋找出口。

對於虞思眠來說迷宮一般的地方,連祭卻三兩下就找到了出口,一上去,除了鬼牙大眼外,還有伽夜以及昏迷的白羽。

伽夜:“姐姐!”

大眼看到連祭和虞思眠,終於收了弓,“祭哥!你們終於出來了!我們都快頂不住了!”

鬼牙也喘著氣:“祭哥,你沒事吧。”

連祭麵不改色,“沒事。”

伽夜瞥了他一眼,準備說什麼,但是因為太過疲憊,那些茶言茶語都沒力氣說了。

他們踩上了一塊浮冰,這時候無數屍妖從兩旁的冰山之中爬出。

鬼牙:“真是沒完沒了。”

大眼:“怎麼會這麼多?不正常啊,殺不光一樣。”

連祭道:“這是連無赦的陣。”

鬼牙大眼一聽連無赦這個三個字臉色都是一變。

現在鬼牙大眼伽夜的體力已經虛脫,連祭身受重傷。再和這些沒完沒了的屍妖纏下去,這樣下去怕是出不了這個冰原。

虞思眠對連祭道:“天屍的屍丹能取出來一下嗎?”

虞思眠問得小心,因為這是連祭用命換來的寶貝,怕他不願意。

沒想到連祭爽快地將屍丹取了出來。

虞思眠:“你不問我做什麼嗎?”

連祭:“不問。”說完他將它放在了她的掌心。

虞思眠微微有些動容,接過了屍丹,將它和夢姬的那枚妖丹放在了一起,捧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