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
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魔王。
他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但是很多人沒有想到,這個魔王生得如此俊美,俊美得讓人忘記他是個魔王。
隻是他目光太過那冰冷,殺意太強。
他騎著那頭上古魔物出現的一瞬間,琉璃天的士氣減了一半。
這時觀月大聲道:“他的弱點在心臟!”
他的軟肋。
眾仙驅動法陣,誅魔劍發出一道巨大的金光,直擊他的心臟。
而雙頭龍上的連祭隻是冷笑。
軟肋?
他哪裡還有什麼軟肋?
與此同時,雙頭龍的眼睛一隻變成赤紅,一隻變成藍色。
一邊噴出火焰,一邊噴出了冰霜。
而站在龍背上的連祭拔出自己的靈毀。
紫光衝天,一刀而下。
那道金光消失在這滔天的火焰、衝天的紫光、以及鋪天蓋地的冰霜之間。
它們直衝誅魔大陣。
隻聽一聲巨響,火焰冰霜還有紫光衝破誅魔陣。
四劍之首的誅魔巨劍被劈為兩半,一半被烈火熔化,一半被凝成了冰霜。
*
金大鐘聽到遠遠傳來的震天鐘聲,瞳孔不斷震動。
“誅魔陣,被破了。”
聽到這裡,登仙閣一陣騷亂。
虞思眠對金大鐘道:“給我找一頭仙鶴。”
她去找他。
金大鐘回過神,對了,她還在,還有希望。
“我護送你過去,一路危險。”
虞思眠:“你在這裡保護她們。”
金大鐘:“是!”
*
勝敗已定,連祭坐在大眼給他搬來的玉椅之上,一雙長腿搭在被縛仙索捆住跪在麵前的玄虛子背上,他有意無意地弄著自己沒有紐扣的手套。
琉璃天所有人看著他居然用他們掌門長老作為腳踏,無不恨得目呲欲裂。
而昔日道骨仙風萬人之上的玄虛子此刻麵如死灰,一言不發。
連祭聲音冰冷又慵懶,“誰先來?”
秦侖峰的三長老玄誠子掙著身上的縛仙索,怒道:“你這狂妄逆賊!就不怕遭天譴嗎?”
聽到“天譴”二字,連祭冷笑一聲,然後抬眼看他,眼中皆是嘲諷。
被連祭那雙蕭殺淩冽的雙眼一看,漲紅了臉的玄誠子低下了頭。
提到天,提到天道,他們是心虛的。
連祭慢慢取下手套放入懷中,他從玉椅上站起來,從忘虛子身上跨過,走到玄誠子身前,把手扣在了他的頭頂。
他看了看這滿目瘡痍,硝煙四起的天地。
淡淡道:“現在你們求仁得仁了。”
既然說他是貪狼,那他自然要有貪狼的樣子。
他話音一落,伴隨著周圍的尖叫聲。
玄誠子被他捏得腦漿迸裂,直直倒了下去。
他抽出手帕,擦著手上的汙穢,轉身看向旁邊滄海峰的四長老衝夷子,“我幼年時候,那些‘天啟’的夢,是你們做的好事?”
他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說完他將衝夷子按在地上,一腳塌碎了他的腦袋。
然後拔出長刀,穿糖葫蘆一般刺穿了,五長老翠玄子和六長老宿越子。
一套動作瀟灑犀利半點不拖泥帶水。
象征了琉璃天千年威望的琉璃天七子,一下子死了四位。
一旁被綁著的柳懷素再也看不下去:“夠了!是我!是我做的!你放了長老們!”
連祭挑了挑眉頭,向抓小雞一樣扼住她的咽喉,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三百年前,我就不該放了你。”
柳懷素滿臉漲得紫紅,但還是怒目看著他,“姐姐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殺她?”
連祭這時一滯,一鬆手,讓她摔在地上。
大眼走了過去,看著倒在地上的柳懷素,“看你挺機靈,結果腦子有泡。祭哥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思眠殿下的命,又怎麼可能傷她分毫?”
柳懷素卻根本不信,她親眼看到姐姐和師尊躺在幽冥海岸邊。
姐姐胸口插著他的骨血刺。
大眼恨鐵不成鋼,“你這死腦筋,怎麼就沒想到是你那和你一樣腦子有泡的師尊殺的思眠殿下呢?”
柳懷素:“胡說!我師尊心如琉璃!是天外謫仙,怎麼可能做得出這弑天之事?”
聽到這裡,連祭仰天大笑起來。
然後用一雙血紅的雙目看著她,“就因為我是魔,所以我就會殺她?”
他走回了玄虛子身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你說說,當時怎麼回事?”
這時候大眼施了一個術,這個術是妖界的小把戲,也就是喇叭花。
這喇叭花瞬間布滿琉璃天,成為一個個傳話筒,能將聲音擴散到琉璃天每一個角落。
大眼蹲下來,“來,讓所有人聽聽你們怎麼繼續睜眼說瞎話。”
玄虛子歎了一口氣,“是誤殺。”
柳懷素坐起來,看向玄虛子。
大眼拍了拍他蒼老的臉,“牛鼻子,你說清楚些啊,是誰誤殺的?”
玄虛子再次深深歎氣,“是默白。”
*
【是默白——】
【是默白——】
【是默白——】
玄虛子的話通過傳音花傳遍了琉璃天整個角落。
左右人都豎起了耳朵。
金大鐘差點手中的法寶掉了下來。
凡人們也都睜大了眼,不是說是魔王弑神嗎?
怎麼成了琉璃天的仙君?
柳懷素不可置信地看著玄虛子。
“掌門長老?”
觀月在一旁道:“是誤殺!默白他是不小心的!”
鬼牙一耳光給觀月打了過去,“那你們他娘的怎麼三百年前不承認是他誤殺,而是無聲無息地將這弑天之名推給了祭哥!”
觀月一生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怒目看向鬼牙,不想鬼牙又是一個耳光打去。
柳懷素嘴皮發抖,看著玄虛子,“為什麼?”
鬼牙冷笑,“因為弑天之名,琉璃天承擔不起!”
柳懷素,“長老,你們從小不是這樣教我的……”
他們教自己要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心。
大長老垂頭歎了一口氣。
七長老靈泉子對柳懷素道:“貪狼亂世,若再因默白之失,使得天下離心,這世間怕是早在一百年前就被這魔王殺光了。”
而這個答案卻無法說服柳懷素,她滿臉都是失望,開裂的嘴唇張張合合想要反駁什麼,但最終沒有開口。
她隻是跪坐起來,看著連祭:“是我對不起你。你殺我吧。”
連祭根本懶得看她一眼,而是掃了一圈一眼看不完的琉璃天。
“不急,你們都得死,一個都跑不掉。”
柳懷素剛想站起來就被鬼牙又按下去,她激動道:“你殺我們可以,但是這些平民,這些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
玄虛子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哀求,“你將老身挫骨揚灰,老身彆無怨言。但彆繼續瘋魔下去,彆在遷怒無辜了。”
連祭卻是冷笑,“無辜?”難道生來被錯印上“弑天”印記的他就不無辜嗎?
柳懷素:“天道姐姐還看著你!”
聽到這裡,連祭又是一陣大笑,此刻的他殘酷暴戾又瘋狂。
“我沒瘋夠,而且,我的天道,早就拋棄我了。”
他走到了盤踞一方的雙頭龍身邊。
“我看看這雙龍頭的地獄烈火,你們能挨多久?”
讓你們嘗嘗母親當年被烈火焚燒的痛苦。
一般火傷不了他們,但是他們知道這雙頭龍的厲害。
雙頭龍當年差點毀掉一個魔都,現在要將琉璃天燒成廢墟也並非不可能。
而雙頭龍的四隻眼睛慢慢變成了赤紅。
兩張血盆大口一張,兩道火焰向四人衝去。
柳懷素覺得周身滾燙,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連祭回到了座椅上,一邊喝著酒,一邊欣賞著這一幕。
他們越痛苦,他越心中痛快。
就在這時,天空中飛過一隻仙鶴。
一道白影從天空悄然而落,擋在了柳懷素身前。
柳懷素慢慢睜開了眼,看著這對她來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這時沒有靈氣護體的玄虛子早已經化為焦炭,觀月和靈泉子驚訝地看著火中之人。
凶神惡煞的雙頭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咿”一下,閉了大嘴,甚至往主人身後躲了躲。
連祭放下了酒壺,看著在熊熊烈火之中的白衣少女。
一下子,他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
那烈火為衣的少女朝他徐徐走來。
而連祭隻是看著少女,任憑壺中的酒流出來。
三百年的時間。
對她的思念,成了一首悲歌。
三百年前的風早已止兮。
而她依然保持這當時風中的姿態。
凝望著最初的凝望。
就如初見之時一般,從未改變。
她環視了一圈滿是焦土橫屍遍野的琉璃天,語氣中帶著怒氣:“你瘋夠了沒有?”
而這一刻,他眼中所有的暴戾,所有的殘忍都隨著風散去,仿佛刹那間,消散在了三百年的時光裡。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