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節過後,宮崎千尋又開始行蹤不定。
她沒有再回過東京彆墅,也沒有再和五條悟碰麵,隻有短則幾天、長則半月的短信或電話還能證明自身安好,但等到2009年,這些聯係也斷開了。
五條家在五條悟的強行命令下分出了一部分力量阻攔各方對“死兆星”的截殺,可麵對越來越多的敵人,援助逐漸顯得杯水車薪,最後接受不了損失的五條家乾脆撤回了人手,僅僅維持著對宮崎千尋下落的打探。
紛亂局勢中,迎來了五條悟從東京咒術高專畢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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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送失敗,請重試。】
【發送失敗,請重試。】
【發送失敗,請重試。】
不知道第多少次重複動作,收到的還是一樣的短信提示。宮崎千尋合攏前兩天才新換的手機,沒有再嘗試撥打電話。
反正肯定接不通。
“有點過分了吧……”她倚著小巷臟汙的磚牆,捂著腰側傷口輕輕吸氣,不知道在質問誰,“我又沒打算叫援兵,遺言都不準發?”
無形的“厄運”當然不能答複她。
從一開始的小意外頻發,到後期的處處不順,如今已經演變為但凡她要做的事必然失敗的程度了:勘察好的情報會突然失效,反複完善的計劃能被誤打誤撞看穿,戰鬥時對方如有神助、自己卻連咒力運轉也出錯,更彆提逃亡路上假寐一會都可以撞上閒逛的敵人……最離譜的是,就算身處鬨市,方圓數百米九成人都在打電話發短信,她的手機照樣沒有一絲信號。
宮崎千尋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氣笑了。
這已經不能用“不幸運”形容,簡直是整個世界在排斥她。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隻要不跟她呆在一起,“厄運”就不會牽連彆人,所以有特級過咒怨靈守護的孩子們暫時沒遇上危險,不過同樣意味著她最大的底牌被牽製住——
忍著強烈的疲憊和劇痛,她咬牙緩了緩,扶著牆起身。
四年仿佛一個臨界點,她嘗試過不少次,都沒能撐到重啟的第五年……達到特級水平之後,實力的增長越來越慢,這樣下去,要等到多少周目她才可以安安穩穩地救下所有人?
一月朔風如刀,宮崎千尋按下亂糟糟的思緒,踩過灰黑殘雪,孤獨又執拗地走進了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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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
原本該參加畢業典禮的五條悟和夏油傑被咒術總監會一紙委托派去了國外,說是要幫忙清剿對方應付不了的咒靈,順便互相交流進步,然而所謂的交流會還沒開到一半,五條家的消息就送到了五條悟手上。
——咒術總監會牽頭,設下了針對詛咒師“死兆星”的圍殺。
驚聞此訊,他留下夏油傑應付國外咒術師,連夜趕回日本,卻仍然遲了一步,隻來得及在東京咒術高專校外見了宮崎千尋最後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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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雪紛飛,將遠遠近近的山林和林中蜿蜒曲折的坡道都覆蓋成白茫茫一片。
披著紅衣的身影慢慢跋涉在這看不到儘頭的路上,沉默得一點聲息也無,猶如一縷亡魂。
遍尋不到目標,彷徨著姑且回校一探的五條悟隔著漫天風雪一眼發現了她,瞬間心跳加速,直衝過去。
“千尋——!”
呼聲勉強喚回了少女的神智。宮崎千尋微微抬眼看向伸出手又不敢扶的他,揚起一個淡淡的笑。
她身上的白衣被血浸染得攝魂奪魄,臉色卻白得比四周飛雪更驚人,一雙黑眸困倦似的半垂著。
“我帶你去找硝子……!”五條悟艱難發聲,手輕輕碰到了那件猶帶餘溫的血衣。
宮崎千尋還在慢慢地往前走,小幅度搖了搖頭。
“我會反轉術式。”
不祥的預感頃刻加重,淤塞在胸口,壓得他一時失聲。
他麵對著她,她前行一步,他就跟著在積雪裡倒退一步,明明是向上的坡道,他的心反倒不斷下沉。
“我試著找了你很多次……也一直在打電話、發消息……”宮崎千尋在凝視他,聲音低得像夢囈,“可是,不太順利……最後想著,來高專碰碰運氣吧……雖然我運氣很糟糕,但——”
她加深笑容,蒼白的臉頰上露出一對酒窩。
“我賭贏了。”
五條悟語帶哽咽:“是我反應太遲……接到任務就該察覺不對!如果早來一步——”
寒雪霏霏,仿佛於兩人之間拉起了一道紗簾。簾後的宮崎千尋眸光綿邈,神情卻坦然,搖了搖頭。
“……不會遲的。”
血跡斑駁的雙手,掀開橫亙於前的“雪簾”,攬住了他頸項。她腳步停了。
猶如輕飄飄的、即將凋零的一株花落入懷抱,可他被這微不足道的重量帶得直往下去,跪倒在雪坡裡。
五條悟順著頸後微弱的力道低下頭。
朔風迎麵,送來一個沾染著血腥氣的、冰冷的吻。曇花一般的少女挨著他,輕輕微笑起來。
“恭喜畢業。”
她緩緩闔上眼眸。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