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目送汽車駛出花園大門,車轍下落著一朵碾碎的鐵線蓮,他彎腰撿起,攥在手心像抓住了一個機會。
他先對李藏秋說“願意補救”,是在鋪墊,之後提出進公司,意思幾乎擺在了明麵上。
李藏秋肯定聽得懂,也有安排的權力,亦思的高管和楚太太都在場,順水推舟的話項明章不會拂他的麵子。
楚識琛瞅準這個時機,甚至直白地尋求支持,但他沒料到,李藏秋會裝傻讓項明章做主。
這個滿口忠言的李叔叔,究竟有幾分“忠”呢?
楚識琛無法確定,也許是他多疑,所幸項明章同意他進公司了,來日方長,誰真誰假隻能往後看了。
楚太太尤為高興:“一定是因為我求情,打動了他。”
楚識琛笑道:“嗯,謝謝媽。”
楚太太問:“可是你去公司要做什麼?”
楚識琛這段日子一直在學習,正好楚識繪是計算機專業,給他講了很多,講得煩了,丟給他一些教輔資料和工具書。
剛開始,楚識琛如聽天方夜譚,對種種功能半信半疑,第一次碰電腦的時候,險些失態,強忍著才沒有一驚一乍。
縱使勤能補拙,短短一個月,他也隻夠了解粗淺的皮毛,在科技公司不夠班門弄斧的。
他留洋念的商學院,以目前的身份不能說,說出來也沒人信。
所以他決定服從安排,哪怕從雜活乾起。
周一上午九點,司機送楚識琛到項樾通信。
正是入園的高峰期,園區大門敞開,汽車、摩托、單車紛紛湧入,還有不少員工踩著平衡車和滑板來上班。
進辦公大樓必須出示工作證,楚識琛隻能進入訪客中心。沒多久,一位乾練的女士來接待他,姓關,是項明章的助理。
“不好意思,”關助理笑容標準,“項先生每周一去項樾開會,不在公司。”
楚識琛問:“這裡不是項樾嗎?”
關助理道:“準確地說,這裡是項樾通信,平時也簡稱項樾。不過還有一間更早的老項樾,有機會再跟您介紹。”
楚識琛聽楚太太提過一次,項家一直做貿易生意,互聯網興起,項明章自己創辦了這家項樾通信。
關助理將楚識琛安排在一間會客室,放下一杯冰拿鐵,翩然離開了。
既來之則安之,楚識琛拿出學習資料,第一遍是學,第二遍是鞏固,第三遍是消遣。他喜歡喝熱咖啡,沒動過那杯冰拿鐵,漸漸有些口乾舌燥。
他終於覺得乏味,從桌上拿起一本宣傳雜誌。裡麵介紹,這間公司是項明章讀大二時創辦的,當時十九歲,距今已經十四年。
雜誌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楚識琛等待了整整五個小時,關助理再次露麵,告訴他項明章回來了。
楚識琛被領進辦公大樓,乘電梯到九層銷售部,項明章的辦公室也在這一層。
整片辦公區十分寬敞,設計簡約現代,為了方便,單獨建有一處旋轉樓梯連通八樓的售前谘詢部。這是業務上密不可分的兩個部門。
楚識琛的長相扔人堆裡可以一眼鎖定,他跟在關助理身側,經過時收到不少目光。
進入總裁辦公室,關助理退後關上了門。
項明章在看電腦屏幕,等楚識琛走近一些才抬起頭,說:“久等了,坐吧。”
楚識琛坐下,目光坦然:“如果是考驗我的耐心,我可以再等你五個小時,不過最好給我一杯水。”
背陰的牆邊有一麵恒溫酒櫃,項明章去拿了一瓶純淨水給楚識琛。他的確是故意的,想看看這位楚少爺有多大的決心。
楚識琛潤了口,拿出一份簡曆,是楚識繪一邊嘲諷一邊幫他填的,雖然內容慘不忍睹,但按照流程他還是帶來了。
項明章接過翻開,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他知道楚識琛成績差,靠楚家捐圖書館在國外念了個不知名大學,好像學的是歐洲美術史,很燒錢,特沒用。
項明章道:“慢慢來吧,先適應一下銷售部的環境。”
楚識琛問:“我不去亦思?”
項明章抱起雙臂,說:“亦思交接業務正忙,以後為了方便可能會搬進園區,你先待在項樾熟悉一下。怎麼了,不喜歡這兒?”
語氣關切但姿態強勢,楚識琛回答:“沒有,聽項先生安排。”
項明章叫關助理帶楚識琛去安置一下,等人出去,他望著留在桌上的純淨水,琥珀色玻璃瓶,想起那天在楚家喝的香檳。
項明章若有所思。
沒多久,彭昕敲門進來,他住院療養了大半個月,沒去度假,上周就已經回來工作。剛才在辦公室看見楚識琛,他以為自己眼花了。
關好門,彭昕直接問:“項先生,您請楚識琛來公司?”
項明章料到這反應,淡淡地“嗯”了一聲。
“不是,他能乾什麼啊?”彭昕和楚識琛近距離接觸過,記憶猶新,“安排在這一層,算是銷售部的?我給他什麼職位,他要是胡鬨我管得了他?”
“不用他乾什麼,也不用管他,沒人搭理他的話胡鬨給誰看?”項明章腦中想著那張臉,“當隻花瓶擺著就行了,反正他長得挺俊。”
公司用人製度嚴格,彭昕不服:“可……就白養他啊?”
項明章覷向電腦,看的是亦思曆年的報告。
業務上,客戶流失許多,可原始數據庫保留了很大的價值。兩個公司用的是自研係統,對接和互聯有難度,已經專門成立了一組人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