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大父,大母,阿父,二叔,我正要跟你們說這個事。前段時間,誰來學手藝我都教,是因為我著急用材料練手,但往後不能這樣了。村裡孩子跟著我學編織,咱是好心,可他們學個一、兩年,考不上匠童,甚至連匠員名額都爭不到時,會不會不感恩,反怨咱?”
王翁先明白過來了,囑咐賈嫗:“以後都不許在外頭吹噓阿葛的事!再有來學手藝的,不管送啥東西,咱們都不許貪。而且先跟他們說清楚,考匠童不容易,阿葛能考上也是運氣。”
他稍稍遲疑,補充句:“張家小郎是近鄰,推不開就算了,阿葛考上匠工前,不再收徒!”
王葛點頭:“大父說的對,就是這個意思。誰真心願學,自己帶著夠用的材料來,咱不攆人,但也彆收人家的東西。免得到時他們乾啥啥不行,再賴上咱!賴咱說大話,鼓動他們學編織。”
賈嫗氣壞了,仿佛已經看到有人賴自家:“咱可真是一番好心哪,他們自己手笨,還要賴上咱?到哪說理去!”
突然,老兩口和王葛不約而同的看向王二郎,後者臊死了,趕緊保證:“我定管住新婦的嘴!也跟三弟說明白!”
不是王葛過度揣測人心,而是以賈舍村的條件,普通莊戶人家根本走不通匠師這條路!
就拿今年木匠大類的一百個匠童名額來說,匠員裡頭七選一啊!一旦超過十歲沒考上,這條路就廢了!
到時村民能沒有怨言?
他們隻看到王葛能考出來,就以為考匠童也就這麼回事兒,誰能曉得她是帶著手藝投胎的!
所以學藝沒關係,自家絕對不能收禮!
次日,王二郎揣著三十個錢離開家門,這一路把他擔心的,但凡有風吹草動,都怕竄出個搶錢的。他不知道自己鬼鬼祟祟的模樣,落在彆人眼裡反倒跟賊一樣。
這三十個錢,是賈嫗從以前攢的那五百錢裡取出的。老人家的想法很奇特,總覺得那一貫錢是完整的,哪怕花掉一枚、以後再補上,也不完整了。
大母在路上叨叨她的道理,王葛很讚同:“這貫錢絕對不能破開,要留著買牛!”
“就是、就是!”
姚氏這才知道君舅的藥得加豬脂熬,越聽越覺得心口疼,跟被刀剜一樣!
三十個錢啊!全買成豬脂熬藥!天哪!咋不遭報應呢!
張戶一家趕上來了,兩家要同行一段路。
張菜小聲問王葛:“你都考上匠童了,咋還讓你種地了?”
“這幾天騰不出工夫進野山伐竹,地裡的活又不等人,我肯定要出力啊。”
“也是。唉,阿母嫌我懶,我以後也要天天去種地了。”
你的懶還用嫌嗎?王葛不想跟他獨處,就一直跟緊大母。
張菜的阿母孫氏也是沙屯嫁過來的,她示意姚氏走到一邊,打聽道:“你阿姑有給你這侄女相看的意思沒?”
姚氏還在心疼那三十個錢呢,沒好氣兒道:“阿姑偏心長房,我可不敢問!”
“她無母,你是她叔母,問問不是正常麼?對了,過些天我回趟沙屯,你要往娘家捎東西,隻管跟我說。”
姚氏眉開眼笑,暗暗開始盤算。
賈嫗和張菜的大母魏嫗正商議著哪天一起去葛嫗家吊唁,說著說著就跑題了,開始小聲嘰咕賈槐的新婦年紀輕,肯定要改嫁的,葛嫗脾氣暴烈的很,到時說不定得鬨場風波。
王葛有滋有味的聽著八卦,遺憾兩家的地頭不在一塊,很快就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