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閉了。
我坐在愛麗絲友情提供的小凳子上,雙手乖乖地放在膝蓋上,腦袋還沉浸在得知[超能力者竟然會掉牙]這一事實的震驚之中。
“啊——”森鷗外蹲在我麵前,一手捏著我的兩頰,麵色嚴肅正經,另一隻手拿著探照燈往我的嘴巴裡照,仔細觀察著我的牙齒。
刺目的強光時不時晃過我的眼前,照出了我生無可戀的神色。
而太宰治不知道從哪裡順來了一部照相機,正上躥下跳地從各個角度給我拍照留念,一邊哢嚓哢嚓地按著快門鍵還一邊發出各種令人不快的嘲笑聲。
“任誰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窺心者竟然是個牙齒漏風的小孩吧,從這一點來說宇智波君你隱藏身份的工作做的真好呢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說的話,天天吃甜品的你說不定還會有蛀牙的毛病呢,森先生你可要好好檢查一下哈哈哈!”
我忍受著太宰治製造的聒噪聲音,緊張地盯著森鷗外,生怕他宣告我得了蛀牙。
在今天以前,我都對超能力者的體質十分自信,覺得即使我天天把蛋糕果凍當飯吃也不會營養不良,更不會有蛀牙這種小毛病。
但是剛剛掉落下來的那顆小小的牙齒卻打碎了我的三觀。
連超能力者會換牙這樣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不可能!
“唔——”森鷗外關掉了探照燈,眉頭緊皺地用手撐著下巴,一副沉思的樣子,我下意識地想要讀他的心音,但是聽見的卻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噪音。
可惡,竟然忘記了!
我攥緊拳頭咬緊牙齒想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森鷗外了,而是G君三號!
“真是令人驚訝呢——”他故意拖長了尾音,戲謔似的看著我。
[或許森先生你還不知道。]
我麵無表情地舉起了拳頭威脅道。
[我的力氣也很大的。]可以一拳把你揍上月球的那種。
“哈哈,”森鷗外還是一副笑眯眯的輕鬆樣子,看上去並不相信我的話,“沒想到宇智波君你天天吃甜食竟然沒有蛀牙呢。”
是好消息。
我鬆了一口氣,心情愉悅。
看來以後也不用限製每天的糖分攝入,剛剛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
旁邊的太宰治還在拍個不停,嘴裡發出失望的嘟噥,“唉,宇智波君竟然沒有蛀牙嗎?”
我被接連不斷的閃光燈糊了一臉,不耐煩地抬手遮了遮。
[把那顆牙齒給我吧。]
森鷗外拿出一個透明的小袋子把我掉下來的牙齒裝了進去封好,而後遞給我,“這顆是下麵的牙齒,記得要扔到屋簷上哦。”
[不了。]
太宰治聽不見我用心靈感應直接傳到森鷗外腦子裡的聲音,卻從我的表情中猜出了我的回答,插嘴道,“牙齒不扔到屋簷上的話會長歪哦,嘛,雖然隻是迷信而已。”
我看了看自己手心放著的那顆小小的乳白色牙齒,開口說道,“比起牙齒長歪這種事情,真的把這個丟掉的話才會出大問題。”
要是讓哥哥知道了我把自己掉的乳牙扔在了不知道哪個的屋頂上,說不定他會連夜爬遍所有的屋頂不找到這顆乳牙不罷休,甚至會從此一天到晚緊緊黏在我身邊,就為了第一時間收集到我換下來的牙齒。
光是想想那種未來就讓人不寒而戰。
我歎了一口氣,將牙齒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那麼森先生,我就先走了。]
我拿起那一袋被我臨時放置在地毯上的厚厚文件,麵無表情地捧讀道。
[畢竟今天還有這麼多工作沒有完成呢。]
太宰治瞥了一眼我手中文件袋的厚度,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感歎,“哇,真是壓榨童工的黑心老板呢森先生。”
說得好。
我默默給太宰治點了個讚,這還是他頭一回說了人話吧。
離開了首領辦公室,把要彙報工作的太宰治跟森鷗外獨自留在那裡,我把手套稍微扯開了一點把手放在文件袋上,一邊走路一邊用心靈占卜檢查著今天要做的工作。
絕大部分的情報都隻用去到紅葉那裡,從她手中接手被俘虜的人質,再從人質那裡獲得就行了,不過也有一小部分的工作因為是秘密進行的,需要我親自出門去到指定的地點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獲得。
在這一個月裡這樣的工作我已經做的相當熟練了,今天也不例外。
趕在日暮前完成了工作,我將變厚了一倍不止的文件袋交還給了紅葉。
她淺笑盈盈,接過了文件袋,柔聲道,“辛苦了,宇智波君,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我點點頭,接下來當然要交給你了,現在可是晚飯時間,我要回去做飯了。
是的,我從小到大一直照顧哥哥的習慣到了異世界也沒有改變,在搬進中原中也的公寓的第一天起我就下意識地接手了做飯洗衣打掃衛生的工作。
等到我察覺到哪裡好像不對勁的時候,中原中也已經十分適應地接受了我的照顧,在忙碌的新人時期偶爾還會擠出時間來幫我分擔一下家務。
“楠雄,牛排的火候正好呢。”
我一邊沉思著,一邊自然地回應了中原中也的誇讚。
[多謝誇獎,下次我試試看紅酒牛排料理如何?]
他湛藍的眼眸一亮,頗為期待地說道,“我一定會好好品嘗的!”
等等我剛才說了什麼?
我忽然回過神來,是說了下次這樣的詞吧,應該是說了吧。
總而言之,就這樣自然而然的下次之後再下次,下次之後又下次,每次都想著我也有了港口黑手黨分配過來的公寓可以出去住了,但每次都忘記了要提出來,結果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算了,我放棄掙紮了。
我一邊洗碗,一邊自暴自棄地這樣想道。
想想跟中原中也一起住也沒什麼不好的,他為人體貼,性格豪爽,生活習慣也很好,除去小小年紀就想要去碰酒精這點,其他地方都不讓人討厭。
隻有一點。
我跟彆人住在一棟房子裡這件事情,絕對、絕對不能讓哥哥知道。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心虛,甚至感覺脊背發寒,有一種被哥哥死死盯著的恐怖錯覺。
我扭頭看了看,確定沒有人盯著我之後鬆了一口氣。
要是讓哥哥知道這件事情,首先他肯定會把那個膽敢跟我同居的人給宰了然後以這件事情為借口要挾我補償他,每天晚上都鍥而不舍地來鑽自從三歲之後就沒跟他睡過一個房間的我的被窩,一邊妄想著什麼婚後生活一邊心滿意足地睡覺。
光想想就是個災難。
先說好,我並不是排斥跟哥哥一起睡,即使他每天都憋到淩晨三點偷偷摸摸地起來對我動手動腳,即使明明有兩床被子兩個枕頭第二天醒來之後另一床被子和枕頭都會莫名其妙地失蹤而哥哥硬是要跟我擠在一條被子裡哆哆嗦嗦地吸鼻涕,即使每天晚上我都會被他活躍的腦部活動吵得睡不著覺,但是我並不排斥跟哥哥一起睡。
我之所以在三歲之後就不再跟哥哥一起睡了,純粹是因為我害怕自己在睡覺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控製好超能力對哥哥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說把他拍成肉醬,或是回溯成受精卵,抑或是不知不覺間把他傳送到某個不知名的異空間裡去。
所以說跟超能力者一起睡覺是有生命危險的。
門口傳來了細微的動靜,我轉頭用透視眼看了一下,橙發藍瞳的少年一身正式的襯衣馬甲小西裝,正在彎腰穿著皮鞋。
他臉上的疲憊之色很明顯,但如同藍寶石一般漂亮的眼眸卻神采奕奕,沒有半點困意。
[又要出門了嗎?]
我隔著一個客廳這樣問道。
“嗯,家裡就拜托你了,楠雄。”他急匆匆地丟下這樣一句話之後就出門了。
我習以為常地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麵前還沒洗好的碗筷上麵。
雖然說對於做家務這件事情我並不排斥,但是如果能省力一點的話我也會儘量選擇便利的方法。
中原中也為了任務離開了公寓,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房子裡我也不必隱藏自己的超能力。
所以……
[時間回溯]
剛才還**的餐具變得光可鑒人,被我用念力包裹著一個一個自覺地回到了他們該在的地方,而我心情愉悅地瞬間出現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熟門熟路地守著櫻花電視台的頻道等著八點準時開播的懸疑偵探劇。
這也算是我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因為擁有著心靈感應的緣故,這個世界對我而言沒有什麼秘密,在現實中遇上凶殺案的話可能還沒等我去推理凶手是誰,就會被迫從心聲知道了是誰殺了受害者,那種被迫劇透的感覺糟糕透了。
但是如果是電視劇的話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因為一切的劇情都已經設定好了,而除了編劇之外沒有人知道情節,在現實生活中碰上電視劇編劇的概率又相當小,所以隻要按時守著電視劇首播就可以安心地靠著自己的頭腦推理劇情了。
正當我聚精會神地等著電視劇開播的時候,電視機上的畫麵閃了閃,換成了正經的新聞報道。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屏幕上知性優雅的導播員小姐拿著話筒,麵色凝重地說道,背景是一棟燃燒著冒著濃煙的大樓,“位於橫濱市倉庫街的GH大廈頂層就在兩分鐘前發生了強烈的爆炸,現在火勢自上而下地蔓延,濃煙滾滾,不容樂觀,請位於GH大廈附近的市民們聽從警察指揮,及時避難,再次重複一遍,請位於GH大廈附近的市民們聽從警察指揮,及時避難……”
與此同時,在電視屏幕上的頂端,一行小小的字幕滾動著滑了過去。
[原定於8:00——10:00的《無限追凶》劇集延期播放,十分抱歉,敬請見諒。]
與此同時,聲音甜美的導播員小姐恰巧講道,“……接下來櫻花電視台會持續關注這次爆炸事件,為您……”
啪——
我麵無表情地按下了紅色的關機鍵。
屏幕上導播員小姐的臉閃了閃,被黑色取代。
我握著遙控器窩在沙發上,感到人生空虛而無趣,心情瞬間掉到了穀底。
不行,不能隻有我一個人這麼難過。
我拿起手機,翻開通訊錄,撥打了森鷗外的手機號。
最原始的手機鈴聲滴滴響了兩下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對麵傳來森鷗外那低沉而惹人厭的聲音。
因為通訊工具沒有辦法傳遞心聲,我不得不在麵對太宰治以外的人麵前開口,“森先生。”
“哦呀,是宇智波君啊,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請告訴我今天去GH大廈安裝炸彈的那個人的名字。”
啊,沒錯,導致GH大廈爆炸起火並被電視台報道的人隸屬於港口黑手黨,要問為什麼的話,因為我下午搜查情報的時候,文件中就有一條寫著[GH大廈的內部結構圖、安保換班時間表和監控攝像機分布位置]。
那棟大廈是某個黑手黨組織的藥物研發中心,內部結構複雜的連我都用透視眼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好幾遍才確定沒有地方遺漏,監控攝像頭更是到處都有,型號種類也相當繁雜多樣,要把它們一一找出來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
連超能力者都覺得有些麻煩的工作,那些普通的情報人員就更彆想要找全了。
所以能夠繞過重重機關無聲無息地在GH大廈頂樓安裝定時|炸彈的人,隻能是拿到了我搜集的情報資料的港口黑手黨內部人員。
“嗯?這個人怎麼了嗎?”
“沒什麼,隻是想讓他倒黴一陣子而已。”我毫無波瀾地說道。
“真是稀奇呢,這樣一個連接觸都接觸不到你的底層人員竟然會把你惹惱,”森鷗外的語調之中帶上了點興致勃勃,“要告訴你當然可以了,不過宇智波君能跟我說說這個人是怎麼惹到你的嗎?稍微滿足一下頂頭上司的好奇心如何?”
“他挑的時間點不太好,跟我要看的電視劇撞上了,現在所有頻道都在報道這次的爆炸事件,連電視劇都停播了。”我頗為怨念地說道。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一會,然後隱隱約約地傳來了漏氣般的噗嗤笑聲。
“森先生,你是在嘲笑我嗎?”
森鷗外敢回答是,我就敢把他跟那個人一起詛咒了。
我麵無表情地這樣想道。
“咳咳,當然沒有。”他的聲線一瞬間變得嚴肅正經,“嗯,宇智波君你稍等一下,讓我翻一下紅葉交上來的文件……啊,找到了。”
另一邊傳來手指在紙張上劃過的細微摩擦聲,“這個人的名字是阪口安吾。”
“他的異能力還挺有趣的,跟你的能力有一點相似,是能夠讀取殘留在物品上的記憶的能力,雖然跟宇智波君你不能比,但也算是派的上用場。”森鷗外的語氣中帶著憋不住的笑意,“宇智波君你記得下手輕一點。”
跟我的能力有一點相似?
他是能打穿地球還是能飛向宇宙,是能回溯時間還是能解決火山爆發?
如果不能的話就彆這麼輕鬆隨意地就說出這樣的話。
“我知道了。”
從森鷗外那裡知道了名字的我冷酷無情地瞬間掛了電話。
用完就扔.jpg
詛咒他人的能力我用的不多,所以也不怎麼熟練,以前至多隻是寶貴的錢包上設下了[偷走這個錢包的人三天內七竅流血而亡]這種程度的詛咒而已。
我從來沒有在隻知道一個人的名字的情況下詛咒,所以萬一中途出了什麼差錯,這個人可能就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不過。
我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阪口安吾]這個名字。
我對於他人的生命並不如何在意。
在一般的情況下,我既不會主動殺害彆人,也不會主動拯救彆人,當一個事不關己漠然圍觀的路人是我大部分時間的態度。
他們隻是在無可避免地走向自己命定的結局罷了。
所以,在我原本隻是想要捉弄一下阪口安吾的情況下,他卻不小心死了,那也隻能證明他原本的命運就是如此而已。
我在阪口安吾的名字上畫了個圈——
[港口黑手黨內部叫阪口安吾的人將會倒黴一天。]
為了防止誤傷同名同姓的人,我甚至特意加了一個大前提。
下好了這樣的詛咒,我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點。
不過轉眼間我又開始發愁了。
這個既沒有中原中也也沒有電視劇陪伴的無聊夜晚我該如何度過呢?
。
我決定嘗試著練習一下之前那個將我帶到異世界來的[穿越時空]的超能力。
在這一個月裡我試著發動過這個能力很多次,但每次不是走錯了世界,就是穿越錯了時間點,每次都隻能靠時間回溯回來。
因為對於同一個物體一天隻能使用一次時間回溯,所以為了謹慎起見,我一天至多隻會實驗一次[穿越時空]的能力,以免又要在一個陌生的世界重頭開始解決自己的身份問題。
雖然失敗的次數很多,但在重複的使用中,我也漸漸摸索到了一點訣竅。
[穿越時空]的能力是我[時間回溯]和[瞬間移動]這兩個能力意外融合的產物,通過同時進行時間和空間的穿梭,做到了穿越到異世界這樣的事情。
相比較幾乎穩定地受我掌控的這兩個能力,[穿越時空]因為是新出現的能力,而且跟之前的能力不同,並非是我自身產生的能力,而是我的兩個超能力結合的產物,相當於是二次加工的人工製品,所以我現在還無法自如的掌控這個能力,控製不了自己穿越到哪個時空。
不過我在反複穿越時空的時候發現了一點。
如果在使用能力的時候腦中不斷回想著自己想要去到的那個時空的景象的話,定位就會變得準確許多,而且腦中的畫麵對那個時空的描述越多越全麵越詳細,定位就越準確。
而使用這個能力的準備時間是1分鐘。
今天的話,我已經在腦中預演過幾十次準備在使用能力時想象的畫麵了。
雖然並不抱有期望,畢竟之前也不是沒有去過那種看起來完全一模一樣實際上卻並不是一個時空的世界,但我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首先,把衣服換回來到這裡時穿著的那套背後印著團扇的短袖短褲。
其次,準備好一年份的咖啡果凍口糧。
然後就可以使用[穿越時空]了。
我閉上眼睛,按照預演好的計劃有條不紊地按順序在腦中閃過忍者大陸的種種畫麵,從五大國到零散小國,從繁華集市到寂靜山林,從月球上的異人到深海中的礁石,每一個細節都活靈活現地複刻了出來。
這是隻有超能力者的記憶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1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我習以為常地睜開眼睛,以為又是一次失敗的旅途,已經隨時準備好使用時間回溯回去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