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覺得莫餘的飯量太小了，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長大。畢竟莫餘，可能是個人類。
人類應該怎麼長大？
陷入疑惑，亞蒂斯凝視著莫餘。
“謝謝。”莫餘邊說，邊回望銀發魔族，“你也快吃。”
亞蒂斯怔了一下，聽話的“嗯”了一聲，動作緩慢的扒了一口飯。
魔族的王是個人類，哪怕是他都會覺得不對。所以，這件事兒不能說出去。對，要保密。
吃完正餐，飯後甜點時間到。
莫餘給三黑放好水果給他啃，然後吃了幾塊梨子，又從包裹裡拿出水囊喝水。喝著喝著，旁邊的三黑忽然“汪”了一聲。
他偏頭看過去。
三黑的三個腦袋也剛好在用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顯得很無辜，好像在說：“主人，你為什麼看我？”
莫餘疑惑的看著三黑的前爪。
這家夥把水果都抱緊懷裡，還緊緊趴下，配上那種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在掩飾什麼。
於是，莫餘沒有再看三黑，還假裝從包裹裡拿出紙和筆，記錄起今天的發現。這是他一開始就想到的，如果路上碰到了這個世界的植物和魔獸，要記下來。
魔族的書庫裡根本沒有這方麵的書，他們記載的都是和戰鬥相關的事。
“陛下，您在做什麼？”卡爾先發現了莫餘在飯桌上寫寫畫畫，趕忙湊過來，“哇哦，您是在寫剛才的那棵樹嗎？藍果樹？好名字誒，可是您怎麼知道它會結藍色的果子，難道不能是紅色的嘛？噢，您還把它畫下來了，誒，您好像少畫了一筆，就是這兒，這兒應該多出兩條紋路。魔神在上，您畫得簡直跟這顆樹一模一樣！簡直是太厲害了！”
從開始到結束，耳朵邊一直都是卡爾的聲音，莫餘很無奈，對著小樹對比了一下，覺得確實沒畫錯葉子的形狀，才收起紙。
然後，他光明正大的，回頭看了眼三黑。
這一次，終於有發現了。
三黑的那堆水果裡，有一個蘋果憑空出現了鋸齒狀的牙齒印。齒印的主人好像很餓，三兩下啃完蘋果，又去啃梨子。
發覺看的時間可能太長了，莫餘收回視線，跟卡爾主動搭話：“城堡的紙不多了，我們要製造新的紙。”
“嗯？您有辦法嗎？”卡爾眼睛一亮，“以前的紙都是結界開啟以後，特彆從人類那裡搶過來的，鵝毛筆裡的墨水也是一樣。要是知道是怎麼製作的，以後……也不會被光明陣營叫賊了。”
說到後麵，他的眸光變得暗淡，聲音也變小了。
感覺得出來卡爾的情緒變化，莫餘聯想起他的死亡，微皺了下眉頭以後又笑起來，自信的說：“嗯，我有辦法製造紙，至於墨水嘛，咱們一起想想，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畢竟卡爾你是魔族的製造天才。”
“嘻嘻，原來陛下是這麼評價卡爾的啊。”卡爾也笑了，臉上的陰翳一掃而空，“那卡爾要努力咯，不能讓陛下失望~您打算怎麼製造紙呢？快提前告訴卡爾~”
“用植物的纖維，嗯，就是把適合的樹的樹皮剝下來，水洗過後搗爛成紙漿，再用篾席撈取曬乾。”莫餘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比現在用的紙要粗糙，因為我感覺兩種的製造方法不太一樣。”
“噢，陛下您真厲害，這是您自己想出來的？”
“不是。”莫餘說這，又偷偷看了眼三黑那邊，然後才說，“是我的國家裡，一名叫做蔡倫的人發明出來的。”
用這個世界的語言來說蔡倫這個名字很奇怪。
“您原來的國家一定很繁榮，因為擁有您這麼厲害的王。”卡爾又吹起彩虹屁。
莫餘被卡爾吹得哭笑不得：“是很繁榮沒有錯，不過有一點，你弄錯了，我在原來的世界裡並不是國王。是個很普通的人，每天也過著很普通的日子，是個家裡蹲，要不是因為……”
主動止住這個話題，莫餘沒有再往下說。
卡爾眨巴了下眼睛，心下懊惱。
本來是想知道一些小陛下以前的事情，沒想到這樣會說錯話。怪不得，他向艾西利詢問小陛下的事情的時候，艾西利警告說不要問過去。
還是大意了。
卡爾不著痕跡的重新問回原來的事：“您說的樹木魔族現在沒有呢，這可怎麼辦？”
“沒事兒，我種植的樹裡麵有。”
《田園》這個遊戲注重傳統，提出過未來會讓玩家們在遊戲裡了解一下真正的造紙術，所以莫餘才會提前搜索造紙術的詳細資料。
“陛下，碗洗好了，咱們什麼時候再出發？”塞恩詢問完，偏頭看向卡爾，“哼，下次比力氣，老子可不會再輸給你們任何一個人。”
莫餘偷偷用餘光又掃了三黑一眼。
地上隻剩下一些水果核，有的上麵還殘留著果肉，有的沒有。乾淨的應該是夜吃的，沒有浪費。
“三黑，和以前一樣把它們埋起來，我們該繼續前進了。”
埋起來是為了可能會發芽的可能性，即使魔族那邊已經種了很多果樹，一路上多種一點也沒有關係。
在幾位魔族，和三頭犬重新前進以後，地上的小土丘裡逐漸冒出綠芽，又慢慢生長成為一棵棵小樹，枝條迎風招展。
因為發現夜在悄悄跟著，莫餘再給三黑水果的時候，就悄悄的增加了量。這樣又過了五天，終於看到了一條小河。
小河周圍的草已經長得很茂盛了，莫餘悄悄觀察了一番，發下有些草葉上存在著一些長著尖角的綠色肉蟲，終於放下心來。
也就是說，如果魔族願意從城堡周圍搬離，經過一段時間的趕路以後，他們依然會找到能夠生存的地方。艾西利可能不願意，但塞恩那時候明明是可以的，可他依然選擇堅守著他那座並不算豪華的城堡。
表麵上是不在乎過往傳承，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對他抱有一絲希望的吧？
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接受他。
這麼想著，莫餘對塞恩笑笑，又看向伊力：“再往前應該會有更多的草木，你可以選一些能製造魔藥的，一起帶回去種植。”
伊力抿了抿嘴唇，眼睛裡的動容一閃而過：“遵命，陛下。”
莫餘又注意觀察了一番。
果然發現了草葉被什麼點過，呈現出不自然的搖擺姿態。那隻本來在悠閒吃草的肉蟲，莫名其妙的翻滾了一圈，掉在地上。
“嘰…”小精靈喊痛的聲音一閃而過，草木再次被略過。
莫餘皺了下眉頭，伸手觸摸肉蟲的腦袋。
[絕對防禦啟動。]
[一隻綠液蟲，身體裡充滿了有毒的綠色粘液，遭到攻擊時會從皮膚分泌出來，毒倒攻擊者，或許可以用來製作毒藥。]
[綠液蟲，幾乎沒有天敵。]
[蟲，有毒。]
腦子裡的提示音結束後，莫餘聽到了伊力的嗬斥：“蠢貨，你在做什麼？這隻蟲子是有毒的！”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伊力握在手裡，然後仔細查看。
眼見塞恩和卡爾都湊了過來，莫餘趕忙說：“我沒事，這蟲子還傷害不了我。伊力，你說他有毒，那要怎麼解毒？”
確定了莫餘手上真的沒有中毒的跡象，伊力鬆了手，彆彆扭扭：“吃這種葉子就能解毒。”
“哦，是這種葉子啊，伊力你懂得真多。”莫餘指了一下，語氣誇張的大聲說著。
伊力卻突然跪下了，垂著頭不說話。
莫餘倒是猜到了伊力為什麼要這樣，順勢問道：“你？”
“我冒犯了陛下。”伊力沉聲說著，頭低下來。
在他旁邊，卡爾正在笑，眼神卻看起來並不陽光：“誒，也沒事，誰叫你是緊張陛下的身體呢？你說是不是塞恩，你這個夥伴也是太心急了，才會把心裡想的‘蠢貨’這個詞脫口而出。”
伊力握了下拳頭，他聽懂了卡爾話裡真正的意思。反正跟著這幾位魔將還有魔王來這裡，他並不是樂意的。塞恩是魔族上一輩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魔將，而他不是，犯過的反叛罪依然存在於身上。
這回就算被亞蒂斯給殺了，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畢竟，魔族稱呼魔王為蠢貨，不是找死是什麼？
莫餘這才發現，兩名下屬看向伊力的眼神都已經帶了殺氣，更彆提周圍的空氣還忽然冷了一個度。
塞恩其實想不明白。
伊力明明也跟他一起回到了城堡，小陛下又沒有計較之前的事情的意思，為什麼伊力對小陛下的態度還要這樣奇怪？魔將課程裡有一切效忠魔王的細則，伊力的分數一直都比他高，怎麼還會這樣呢？
除非，伊力根本就不想效忠小陛下。既然是不忠心的魔族，將他剔除，才是魔將該做的事情。
莫餘多少能猜到三位下屬的想法。
身為魔王，被普通魔族這樣冒犯，生氣是理所應當的。為了魔王這個身份，他也不能就這麼放過伊力。
問題是又要怎麼懲罰好？
真的殺了他？
可伊力確實是嘴巴壞了點，行為和語言的含義，都是關心他這位魔王的身體。
想來想去，莫餘冷下聲音：“伊力，你剛才的確是為了提醒我這隻蟲子有毒。但你冒犯了我身為王的尊嚴，也是事實。當初決定成為魔王的時候，我告訴過自己，魔族的人口已經夠少了，不能再有任何一位死去。我不想讓自己的承諾無法完成，但也不能就這麼放過你，不如你自己來說，這一次的冒犯，我該怎麼懲罰你？”
說完，他掃了一眼旁邊的解毒草，發現已經被咬下了一大口，心裡鬆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