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會結束後, 天色漸晚,日頭已經不見,唯有東西兩邊相對的天空中還漂浮著幾朵紅雲, 一邊紅的寡淡, 一邊紅的深邃。
段樞白拎著一壺酒往小木樓走, 吹著半涼的冷風, 時不時喝上一小口, 鄰近小木樓,他遠遠就看見屋前蓮塘邊一個高挑俊美的身影, 蕭玉和拿著一疊魚食在塘邊喂魚,段樞白覺得有些意外。
蕭玉和已經換上了一身新的衣服, 顯然是仔仔細細重新打理過一遍,和白日裡層疊複雜的服飾不同,沐浴之後的他換了一身更加簡約的衣裳, 鵝黃色的衣服做底, 外罩一件輕紗, 削去了明豔的色彩, 似是更加朦朧,他的墨發披在肩頭, 悠悠閒閒的,沒有束起,黑如墨的長發自然搭在身上。
段樞白一見到他, 這個被黃色糖衣包裹的白胖胖, 方才陰鬱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他微微加快腳下的步子, 拎著酒壺小酌一口後,勾著嘴角向著人走過去。
蕭玉和低頭斂眸,故意裝作沒有看到人,手中抓著一把魚食遲遲沒有往下扔,耳朵尖動了動,悄悄探聽對方走過來的動靜,直到一股令人無法忽略的熱源越來越近,他感覺耳根發癢,忍不住地後退一小步。
段樞白一把抓住人的手,拉扯過來在他紅唇上親了一口,蕭玉和嫌棄地反抗,嘴唇上淡淡的酒味在他唇舌之間化開。
“你臭死了,走開——”
段樞白不但不走開,還加深了這個吻,口舌上的唇液被對方裡裡外外搜刮了一遍,蕭玉和靠在他胸膛上,小嘴兒微微張開喘著氣,雙眸被弄得水光點點。
蕭玉和腳指頭瑟縮了起來,他被撩撥的有些情動。
他聽見對方在耳邊低沉一笑,在心裡暗道:現在到時候了,他會把自己攔腰一把抱起來……
蕭玉和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他拚命地克製住,表麵上一點聲色也不動,隻是,蕭玉和等了許久,也沒見對方有其他動作,他忍不住抬起頭,發現段樞白的視線已經不在他身上,蕭玉和心中登時疑惑不已。
他看的地方——蓮塘?
段樞白瞥見冒出來搶食的胖頭鯉魚們,有些好笑地想到:他家白胖胖果然養什麼都是白胖胖,不管是小黃鴨還是小肥魚,都被他養的胖胖的。
段樞白不禁感歎道:“玉和,你養的魚都好肥了,等些天我們撈出來煮魚湯喝吧。”
旖旎的氣氛一掃而空。
蕭玉和沒好氣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最好一輩子當和尚吧,蕭玉和麵無表情:“那麼一江的魚還不夠你吃,偏偏想著我養的這幾條?”
段樞白笑著把人抱在懷裡,在他耳邊低聲道:“因為我家玉和養的魚肯定是世上最好吃的。”
“我什麼都是最好的?”
段樞白捏捏嬌嬌公子的臉:“那當然啦。”
蕭玉和勉強扯開嘴角笑了笑,段樞白溫柔地摸摸他的頭。
“對了,玉和,今晚我們吃什麼?你怎麼在外麵?”
蕭玉和抱著胸:“今晚喝雞湯。”
段樞白愣了一下:“隻燉了雞湯?沒有其他的菜?”
“我累了,不想煮菜,你放心啦,給你燉了滿滿一大鍋雞肉,餓不死你,大不了我喝雞湯,肉全給你吃。”
段樞白失笑,“說什麼傻話呢,我吃肉你喝湯,你家夫君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
段樞白想到蕭玉和一個小少爺,給他洗手作湯羹這麼久,也真難為他,他在侯府的時候,除非有必要,定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這麼幾個月下來,他一定也做得厭煩。
雖然有些不舍,但段樞白沉思過後提議道:“玉和,要不你以後彆做飯了,我以後就跟著在食堂吃,再去找個好點的廚子專門給你做,我見你在孫府時用膳食欲還好,不然我請——”
他這話聽在蕭玉和耳邊不異於誅心之語。
“你什麼意思?”蕭玉和眼眶紅了,聯想到今天的種種,半哽咽地說道:“你不想吃我做的飯是不是,這才多久,你就厭煩我了。”
這哪跟哪啊,段樞白見他紅了眼睛,急的慌忙解釋道:“不是不是,玉和,我是心疼你,你說你一個侯府小少爺,給我做了這麼久飯菜真是難為你了,你在家裡肯定有一大堆的下人跟著伺候著,哪用得著你親自動手,你說你今天倦了,不想做了,我不就以為你不喜歡做這事,我這人糙,其實吃什麼都沒關係,你吃-精細一點就行了。”
“我一天不想做飯,你就以為我一輩子不想做,你這人是什麼死腦筋。”蕭玉和越想越氣,眼中金豆子掉下來:“是,你還可以義正言辭理直氣壯地說是為了我好,我身體嬌氣,是我不願意做。”
蕭玉和彆開臉:“那天我拒絕了你的求歡,你說要克製,你是不是也打算一輩子都不碰我了?”
“你這種自以為是不顧我感受的行為真的很自私,段樞白。”
“玉和……”段樞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我有說不喜歡給你做飯嗎?我喜歡給你做飯,我喜歡你把我親自做的東西吃的乾乾淨淨的,我也……我也喜歡和你做那檔子事,你!我怎麼就喜歡上了你這樣的人,總逼得我將這些話說出口。”
蕭玉和揉揉眼睛,覺得現在的自己真是狼狽透了,冷風一吹,他的麵頰也被吹得冰冰涼涼,眼睛進了沙子一樣地睜不開。
段樞白在心裡無限反思自己,他把蕭玉和緊緊抱在懷中,歉然道:“對不起,玉和,我從來都沒有厭煩過你,我喜歡你還來不及,我喜歡吃你做的飯菜,方才我雖然口中說著體貼你,不想你勞累,實際上我恨不得天天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
“那你還說那種話,你就不能把真心話說出來哄我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