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去年他們來的時候幾乎是一個時節, 但是此刻陽州碼頭的場景卻是大為不同, 去年的荒涼頹敗, 變成了熱鬨繁華。
岸邊停滿了一排排漁船,帶著草帽的漁夫拉網捉魚,還有那從宣州而來的客人們的竊竊私語聲,來往船家要喝聲,將碼頭渲染的熱鬨非凡, 碼頭還沒修建完全,還有些工人兵將在一旁修路建房製作大船。
順著河岸一路看去, 可以看到一條寬闊的繩網結成的江邊養魚場,還有幾棟從岸邊延伸懸浮著的木頭房子, 房子隨著江水晃動,澄澈的江水中時不時有活躍的黑魚向上跳動。
“新鮮的魚嘞新鮮的魚,買兩條送一條!”
“賣魚湯嘍, 一文錢喝一碗, 走過路過不喝一碗暖暖身子嗎?”
……
碼頭再過去一點就是魚市, 買魚的,賣魚的都集結在那邊,還有些會做生意的,做起了來往客商的買賣,在路邊叫賣魚湯, 魚肉粉絲, 再過上一會兒, 還有人在這賣烤魚。
原本的泥巴路也修成了水泥路, 平整的土地,乾淨不沾泥,蕭玉和站在木欄前,眺望著江水,看著逐漸駛向而來的大船,是了,就是那條船了,他手心情不自禁揪著段樞白的衣服,有些緊張。
段樞白給他重新圍好披風,握著他的手,無聲的安撫他。
大船靠岸,在眾人的簇擁下,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從船上走了下來,那個夫人看起來三四十歲模樣大小,麵容和蕭玉和有兩三分相像,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玉盤一樣的臉蛋帶著一股天生的喜氣,看起來和善又大方。
她穿一身暗紅色帶深紋的衣裙,梳著一絲不苟嚴謹的發髻,表麵落落大方,雍容華貴,蕭玉和見了人下來,激動地走過來,在婦人身邊親切地叫喚道:“娘親。”
段樞白也跟著叫了一聲:“嶽母大人。”
他略微打量了一下嶽母,段樞白記憶中曾經遠遠的見過蕭玉和的母親一次,似乎和現在的模樣不同,以前是個珠光寶氣的華貴大夫人,現在似乎低調了許多?
“娘的乖玉和。”馬淑琴心疼的抱著自己的兒子,分彆一年之久的母子二人抱在一起激動了一會兒。
馬淑琴看著他碩大的肚子,皺眉道:“這般重的身子,如何能在這江岸邊吹風。”
她雖然皺著眉頭,嘴邊的笑意卻是不減,仔仔細細打量過她的玉和,養的豐腴白潤,這模樣,比起當初在侯府上也是不差,甚至要比少年時還要玉潤好看,想來在這陽州也沒吃過什麼苦頭。
當初,蕭玉和跟著那段樞白將軍前往陽州,馬淑琴在家擔驚受怕了許久,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外麵過的不好,後來收到蕭玉和的信,她才安心不少。
蕭玉和拉著母親的手,撒嬌道:“娘來了,孩兒自然要來親自迎接。”
“你這孩子,都是要做爹爹的人了,還這般任性小孩子氣。”
馬淑琴又轉頭看向段樞白,半是試探半是埋怨道:“你也不看著點你家夫郎。”
段樞白摟住蕭玉和的腰肢,大方一笑,“嶽母大人您千裡迢迢而來,我和玉和自是要來親自迎接。”說完後,他又調笑道:“就算兒婿真想攔,又哪裡攔的住。”
蕭玉和拍開他的手,到底還是半靠在段樞白身上,馬淑琴見兒子和兒婿在她這個老人家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你儂我儂的模樣,心下更是放心了。
看她家孩子出嫁之前那不情不願的樣子,馬淑琴生怕這兩人成了一對貌合神離的怨偶。
而今兩人之間的默契渾然天成,這樣的如膠似漆是演不出來的。
馬淑琴從前非常憂心她家玉和,蕭玉和脾氣看著淡然,實際上被她們嬌寵得厲害,脾氣拗,性子直,他自個兒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說話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從來拉不下臉來說一些阿諛奉承的討好話。
她的娘家是商戶家庭,兄弟們個個八麵玲瓏會耍滑頭,而到了她家玉和那裡,就全然不一樣。
馬淑琴喜歡自家孩子的性子,可又生怕他一個雙兒,這樣的脾氣難免會受挫折,過剛易折,原想讓他低嫁,或者和他表哥在一起,她在一旁看著起碼能照顧他,可偏偏一道聖旨就讓他嫁給段樞白去了陽州,她想照拂也照拂不來。
“看著你們夫夫恩愛的模樣,娘就放心了。”
蕭玉和微紅了臉。
段樞白說道:“嶽母大人一起上馬車吧,這邊風大,小心受了涼。”
“是是是,咱們上了車再說話。”
下人拉著馬車過來,段樞白先請馬淑琴上車入座,而後自然的攔腰抱起蕭玉和上了馬車,蕭玉和小小的驚呼一聲,想到自己母親在這,有些羞恥又有些窘迫。
馬淑琴帶了一船的東西過來,段樞白派人將船上的東西卸下來,她還帶了許多人,光是奴仆下人就有二三十人,段樞白又一一安排她們隨著一同回城。
上了車後,馬淑琴坐在主榻上,段樞白原想像來時那樣,自己抱著蕭玉和坐馬車,免得晃著他不舒服,可這時蕭玉和卻打死不願意待他懷裡裡,就要自己一個人坐,段樞白隻好依著他,在他身邊墊了好幾個軟枕,“這樣行不行?不舒服告訴我。”
蕭玉和漲紅了臉,被照顧地服服帖帖的他“嗯嗯嗯”地胡亂點頭,此刻的他,就想著身下的馬車能立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