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冰舞十六(1 / 2)

沐修竹在小綠屋裡哭成了傻子。

比他拿到了JGPF金牌的那天哭得都大, 比他拿到了COC的金牌時都要激動。

是的,第三,一枚銅牌。

僅僅是一枚銅牌罷了, 但這是他努力多年的回饋, 像是在說,孩子, 你做到了。

於謹在場外等著沐修竹,他感慨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太……”

太意外了?

太好了?

還是,太驕傲了?

並不算意外。

按照沐修竹最近兩年的情況,他的前景是非常好的。而且沐修竹有叢瀾沒有的一點, 那就是他是男的。

這話好像是個廢話, 但卻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尚未發育的沐修竹, 他現在肌肉含量不高, 力量未曾得到大幅度的提升,現在的跳躍依靠的是舍掉一定的高遠度來實現四周, 並提高轉速,來確保跳躍的成功率。

這也是大多數女單在練習的技術方式。

但就成年男單來說, 沐修竹麵對著他們是不占優勢的。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一個力量感十足的跳躍是非常漂亮的,也是加分很高的。

沐修竹現在受身材影響很大,他的跳躍高飄遠, 不缺力量感, 但不穩定,也沒有那麼高的成功率。

他很需要有更多的肌肉。

男單的發育關好過,除非他一口氣長到一米八以上,或者骨架迅速擴大,否則, 沐修竹一定會受益於發育帶來的影響。

女單的發育期在長胖、三圍、激素導致的身體變化,這些對女單都是拖後腿的。

就性彆差異而言,男單在花滑上的發展要更明朗。

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女單選手困擾於發育關的影響,從而不得不退役。

練習花滑的人太多了,從Novice到Jr到Sr,每一次升組都是一個坎,每一年每一個賽季都是一個挑戰。

但因發育關而退役的男單,並不多,十個女單對應的可能隻有一兩個。

孫婭然現在反複重複著的“未來可期”並不是一句空話,有著於謹的教導和整個花滑部團隊的協作,無大傷、強跳躍的沐修竹,未來真的很寬廣。

有人在遺憾,覺得如果表現得更好一些,了兩套節目,說不準這次的第一就是沐修竹了。

但競技場上沒有如果。

這也是為什麼,競技體育總是能吸引人沉浸其中。

叢瀾:“小沐你是最棒的!!!”

褚曉彤:“對!我們小沐就是最棒的!”

聲音混到了其他觀眾的呐喊中,後台裡坐著的沐修竹聽不見,但他能感受得到。

此刻,全場都在為他呐喊。

·

沐修竹走上冰場的時候,腳下都是抖的。

以前上場比賽發抖,是害怕。

現在,他是高興。

小時候很喜歡這塊冰,東北的冬天太長了,隨處都有野冰可以玩,就連路上都能打個出溜滑。

他豆丁大小那會兒,在哈爾濱跟人玩拉雪橇,還去穿短道的冰鞋,跟著冰場澆冰的大桶來回躥,凍得鼻子發紅都不想回家。

爸媽給他找了教練,是一個很好的大姨,會做好吃的,就是教課不太行,跳躍馬馬虎虎。

但沐修竹練出來了。

他一年就出了各種兩周,2A出來的時候姓曹的剛巧來看學員,就點名要了他,之後就將他帶到了省隊裡。

十歲出了五種三周跳,十二歲的時候出了3A和4T,四周跳是跟著3A同一時期出來的,隻是當時有著踩刃和轉速快、跳躍不穩的毛病。

姓曹的篤定他能行,所以逼著沐修竹練高難度跳躍,忽視了他在滑行和表演上的不足,連體力訓練都被擱置了。

唯一有的大傷也是在訓練期間出來的。

那一陣子,沐修竹一度灰暗到自卑,覺得自己在花滑上興許沒有大家說得那麼厲害,什麼十二歲的天才,男單的叢瀾,都是假話。

高昂的音樂中,沐修竹舒展了雙臂,他脖子上青筋聳動,眼眶了含著未曾消退的熱淚。

吸了吸鼻子,沐修竹再次認真地向著四麵觀眾致謝。

他不是男單的叢瀾,他也不是什麼廢物。

他是沐修竹,是叢瀾的師弟,是喜歡花滑的人。

一直都喜歡,特彆喜歡。

沐修竹跳上了第三的領獎台,背影小巧,拉遠的時候去看壓根就分不出來這到底是個男單。

他活潑地在台子上蹦躂著,轉向了前方,看著對麵圍欄後的於謹,笑著跟教練呲牙。

於謹:“傻子。”

傻子的教練鼓掌鼓到手都疼了,卻還是不想停下。

男單的第三名,開心到成為了這個場地裡最興奮的人。

沐修竹結束頒花儀式後,下場繞行,再拍照,等出了冰場的擋板就跑去找到了於謹。

“給你!”沐修竹看向於謹。

因為穿著冰鞋冰刀,直接拔高了十厘米,原本隻有一米六的沐修竹也可以微微仰著頭去看於謹了。

“謝謝教練,”他將手裡的白老虎吉祥物塞到了於謹懷裡,“謝謝教練。”

重複了一次,是沐修竹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

太感謝了,因為有於謹,他才能在Jr時期抓住機會更正技術,得到科學係統的訓練,減少傷病,樹立信心,選擇更適合自己的曲目。

他才能站到這個冬奧賽場,拿到團體金,拿到個人銅。

就連爸媽見到他,都會說比以前開朗了,孩子笑容多了。

一個好教練真的太重要了!

有一個好的花滑環境,也太重要了!

於謹摸了兩把吉祥物:“哎呀這孩子這麼客氣,不用不用!”

沐修竹靦腆地笑著:“我還有一個。”

於謹:“對吼!”

還有個團體的。

台子上,叢瀾喊累了,坐在那裡回回神。

她看著大屏幕上有拍沐修竹的鏡頭,看了兩眼後,驀地笑了笑。

褚曉彤好奇詢問:“怎麼了?”

叢瀾:“小沐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褚曉彤:“誒?什麼惡氣?”

大屏幕上的沐修竹銳在於謹麵前笑得很溫和,看上去很是乖巧,但終究從低眉的刹那泄露了一絲銳氣。

有人詆毀過沐修竹,有人罵過他不配成為於謹的第一個男單徒弟,有姓曹的詛咒於謹倒黴沐修竹斷腿罵沐修竹沒有良心……

其實小沐什麼都知道。

老師、家長、教練、心理教練,他們說,你要看好的一麵,不要關注壞的言論。

但怎麼可能看不到呢?

人都有沮喪的時候,也有心裡不舒服的時候,“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說的不就是尖銳惡意所帶來的傷害嗎?

沐修竹很想證明,於謹選擇他沒有錯,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教練。

因為那段時間他在訓練過後的深夜裡,於手機上見到了太多不看好他的內容。

也許裡麵有人隻是出於客觀進行的探討,看在沐修竹眼裡,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否定。

沐修竹跟褚曉彤心態脆弱的原因不一樣。

褚曉彤曾經心態崩到不行,臨戰怯場,是她在剛進入Jr的兩年還沒有成為一個堅強的人,就已經被整個隊伍寄予了厚望。

在這樣的日子裡她逐漸被壓垮,每一次訓練狀態不好、比賽成績不佳,都是累積到她肩上的稻草。

冰迷們恨鐵不成鋼,卻忽略了一點——褚曉彤那個時候也才13歲,也隻是一個剛上初中沒多久的女生。

13歲,放在普通人身上,連站上講台麵對著三十多個同班同學,都會緊張的吧?

而她已經在被人算著日子,等兩年後升組後拿更好的成績了。

最終的崩潰也正好是15歲升組。

褚曉彤抗拒中帶著惶恐,就這麼的越來越嚴重,不是丁教練的勸解就能消弭的,也不是她膽小不能扛事,是她真的年歲太小了。

在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被人帶到了國家隊,領到了所有人跟前,說,你看,這就是我們女單斷代後的新未來。

是以,叢瀾出現了以後,她的3A讓褚曉彤看見了“新未來”,無形之中就已經卸掉了一半的擔子。

這些輕鬆讓褚曉彤變得越來越好,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每一天起床都在接近叢瀾升組的日子,期盼、渴望,這跟褚曉彤當年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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