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夏日杯的熱鬨(2 / 2)

她能感受到這個記者提問裡的不善,一個問題的問法有很多,偏偏他用了最不好的那種。

隊內一直在練四周跳,從12歲到16歲的女單、男單,他們未曾後退過。

於謹還是覺得小孩子練這個難度不合適,但大勢所趨,而且運動員本來就是用肉·體凡軀去拚一個極限,他沒辦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練四周跳太容易受傷,冼初然在地方隊就因此骨折過,那個時候她的教練還不會教這個難度,等到了國家隊,十二歲的她聽聞自己可以練四周,興奮得兩天都沒睡好。

每個人都在練高難度,隻是沒有出成果而已。

為什麼這麼難呢?周妍寧洛蓓蓓都被教了兩三年,怎麼還沒出3A和四周跳呢?

因為於謹和丁教練他們要的,不是一個虛假的跳躍,不是擦邊完成的“你看我落冰了呀”。

pre規則以內,存周規則以內,點冰跳要乾淨,刃跳要果斷,Lz和F不要錯刃,3A也不要在冰上轉了近一圈再起來,不求難度進出,也不要叢瀾那麼高的質量,至少,至少要是一個技術正確的底子。

底子很重要,有了正確的技術,才能在往後的數年千錘百煉裡,給自己提供一個堅強有力的支撐,讓運動員能不斷進步,而不是到了某一階段就開始拆東牆補西牆。

於謹可以預料,去年說著已經跳出來四周的某些女單,除了那些技術還算可以的,彆的要是再這麼下去,一個冬奧周期都撐不過去。

“你一開始就是崴著腳走路的,那等你年紀大了,要怎麼去走正常的路呢?”

他們教練組也很急,遠比彆人更急,因為叢瀾在隊裡。

隻有一個高難度女單是遠遠不夠的,她太容易出意外,沒有一個能撐一撐的同伴,給叢瀾的壓力太大了,給隊內的壓力也太大了。

叢瀾是一把雙刃劍,她讓大家驕傲,也讓大家憂愁,尤其是見到了她與儲備力量之間的差距,這令於謹深深地發愁。

可他還是按捺住了這份心急。

“其實我們也沒有彆的路可以走,技術不正確了以後,能扣分的地方就多了,那麼這個跳躍的性價比不如一個三周。”

洛蓓蓓的3Lz被抓得很慘,去年一整年隻要有平刃就一定被抓,刃不深就一定被標歎號。

易儒的4T點冰稍微有點問題,就會被扣分,認為他將點冰跳模糊成為了刃跳。

“被苛刻對待,也是在讓我們時刻警惕,不要妄想去走捷徑。”

P分沙漠,有錯必抓,這讓運動員們在賽場感到緊張和難過,也讓他們快速成長著。

沒有靠山依托的孩子們,總是最先長大的那一批。

“我們要出的高難度,必須是最好的、技術最正確的跳躍。”

一開始可以有點問題,但要改,慢慢地改好。

因為pre多了就會在GOE上體現出來,擦邊存周就基本會被判定存周,跳躍軸亂晃就可能會被扣除GOE,進出的銜接不好就沒有相應的加分。

冼初然的采訪流了出來,許多人從其中知道了這些意思。

他們恍然,也許ISU確實是為了花滑的整體發展在努力的。

隻不過,這些人運用規則的對象不是高貴國籍的運動員,而是他們這沒有體育打分優勢的人。

·

遙遠地方,美國那邊最近兩日也在舉辦一場B級賽。

Clara Lee在比賽上得到了第三的成績,一年的訓練加成後,她的四周跳更不行了。

三周也不靠譜,3Lo摔得非常慘,直接趴摔到了冰上,這姿勢俗稱“狗吃屎”。

她去年13歲,今年14歲,還在參加Jr賽事。

4T讓她去年得了不少的關注度,後來在第二個JGP分站裡靠著ISU給的五大湖泛濫的湖水,憑借62分多的P,成功拿下了一個新的Jr世界紀錄。

當時媒體對她的讚揚都是“北美之星”,還有一些“下一個叢瀾”或者“戰勝叢瀾的人”的title。

言辭間渾然都是Clara Lee確定能拿下下一個冬奧會冠軍的樣子。

可惜的是,叢瀾蟬聯兩屆奧運會,聲望再度上漲,現今已經不是Clara Lee能蹭的了。

因為太高了,高到她夠不著。

“中國又出了一個四周跳女單?不可能!她們那麼落後!”回到後台聽聞了最新消息,Clara Lee大吼大叫地,拒絕承認這個現實。

教練黑著臉:“這是真的。”

Clara Lee:“什麼跳法?緊急趕出來的四周跳?讓我猜猜,是4T還是4S?抹冰pre偷周存周的嗎?她們不是向來看不上這個方法嗎?”

說運動員和教練不知道這樣的四周跳是不好的,那是假話。

他們知道,一早就知道。

但是ISU不管pre,隻看存周有沒有過90°,不看那麼多技術瑕疵,想忽略的時候什麼都可以忽略。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照著執行情況去走呢?

有洞就要鑽,有空就要過。

教練:“不,她的跳躍很乾淨。”

Clara Lee還是難以置信。

主教練從一邊走來,他那裡帶著之後要去比賽的學生。

站在Clara Lee跟前的教練扭頭看了對方一眼,又扭頭看向這個學生。

“Clara,你必須在前半個賽季將你的所有技術都撿回來。”他嚴厲地道。

Clara Lee煩躁地揮了揮手。

為什麼丟技術呢?

很簡單,她體重沒控製住。

小孩子本來就容易長身體,身高的變化還算平穩,三個月多了兩厘米,但是她的體重卻在這段時間裡瘋狂增加了近八斤。

Clara Lee試圖減肥,沒減下去。

這也導致她的技術動作全部走形,有些三周跳都跳不起來了,特彆是她最討厭也壓根就沒掌握的3Lo。

至於4T,早就沒影了。

這場比賽裡,接續步和旋轉的定級都沒滿,她就不是一個柔韌性很高的人,現在連旋轉都退步了。

教練:“你必須要下苦功夫!”

【香蕉麥旋風:我快笑死了,恰好跟五大湖的人一起開B級賽,對比一下我們的jr小妹妹與那個北美之星的成績,來來來,看看熱鬨】

【哦豁,我們妹妹定級全滿,對麵怎麼連旋轉都等到四級啊,這麼拉嗎】

【冼mm還有了4S!現場被icu認可的那種!】

【舉手,據說cl這人今年技術全丟,她好像長胖了控不住體重】

【彆的不提,體重變化這件事我們瓜隊裡的大多數妹子都經曆過,也沒見技術丟這麼多的】

【唏噓啊,去年靠著4T高傲破紀錄,還說都是自己應得的,今年就遭報應了】

【那個lz真的是錯刃太嚴重了,水成啥了都沒抓,icu是真的努力啊】

八月初陸續舉辦了幾個B級賽,剛巧這兩場接著,又有“中國女單跳出了3A和4S”的新奇,加上“叢瀾頒獎”,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討論。

競技成績的對比是最被人津津樂道的,不管再怎麼說,花滑還是個競技體育,它有打分,能排前後,那就說明它的成績是有效的。

誰不在乎成績呢?要不然冰迷也不會對分數那麼敏感了。

冼初然的4S來得非常及時。

京張周期在自家門口出的4S,賽季初高調宣布中國女單強勢來襲,她是Jr小女單的希望,亦是京張梯隊儲備的有力力量。

這個難度跳躍,從各方麵的意義上來講,都是非比尋常的。

·

gala彩排後台等候期間,有人問桑瑩會不會失望,媒體抓著冼初然問個不停,忽略了她的3A。

穿著橘色考斯滕的桑瑩在燈光下閃閃亮。

“為什麼要失望?初然出了4S我高興瘋了好不好?那可是我們的人!”桑瑩驕傲抬頭。

搞事的人沒拱起火,悻悻地哼唧了兩聲。

桑瑩又道:“再說了,那是我親師妹!她多好都是應該的!”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堆采訪,冼初然風風火火地從遠處跑來。

“師姐嗷嗷嗷!”邊跑邊喊,跟個一路亂蹦躂的炮仗似的。

冼初然伸出胳膊舉著向前:“師姐我從主持人手裡要了一塊糖!荔枝味兒的!給你吃!”

她攥了一路,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撲到了桑瑩身上,被後者接住。

“嘿嘿嘿,她說特彆好吃!”冼初然仰著脖子看她,“我沒好意思多拿,就要了倆,一個給曼曼,一個給你。”

桑瑩:“那你呢?”

冼初然在她懷裡亂撲騰:“我就不吃了,我等著吃晚宴!嘿嘿!”

聽說晚上有超級多好吃的!五湖四海各大菜係!

嗷嗚嗚嗚我好喜歡參加比賽!

桑瑩笑著接過:“好,謝謝我們初然!”

冼初然:“嗷!”

花滑是一個表麵繁榮,暗地裡勾心鬥角的項目,從運動員到教練員到解說再到裁判,隻要有派係就有爭鬥打壓,前輩為了自己去給後輩設置阻礙,再常見不過了。

桑瑩應該在這場賽事裡見識到後輩的威脅,她應該做點什麼,來確保自己的地位,省得有人越過了自己,接了叢瀾的班。

——有人這樣想。

但讓他們失望了。

不說丁教練旗下,就是國家隊整個隊伍裡,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永遠不會懂華夏文化,不會懂我們五千年沉澱的底蘊。”冼初然跑走了,桑瑩冷冷地看向那個挑事的,“你好淺薄,哦。”

流暢的英語完全表達了她的鄙視,截斷的音調末尾,更是加深了這個意思。

對方想說什麼,大腦卻一片空白。

桑瑩哼了兩聲,翻了個白眼走到了不遠處,懶得和這人近距離相處。

沒多會兒,有人來請離了這位戴著工作證件的外媒從業人員,取消了對方的賽事跟拍資格。

一場B級賽,說是沒有A級賽重要,但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工作人員嘟囔:“真不知道什麼毛病,在我們地盤還這麼能叨叨,什麼心思腦子啊!”

當我家小孩兒身邊沒大人啊!

都在這裡看著呢好不好!

叢瀾也參加了這場gala,不過她有點事情,彩排就不到了,直接在晚上出現。

為此,群舞出場的環節她也沒去。

於謹任勞任怨地給叢瀾紮頭發:“你怎麼又是《榮耀》啊,這個曲子露麵的次數太多了。”

叢瀾:“沒辦法,大家喜歡。”

新賽季的Ex還沒開始學,她隻是選好了曲子,等九月份再抽空去學,這段時間主要是熟悉兩個賽用曲目。

況且,新曲子肯定沒有帶《榮耀》來當gala嘉賓好,沒有人不喜歡小榮耀的。

於謹:“行吧,來看看給你設計的新辮子,好不好看?”

他翻出叢瀾包裡的手持鏡子來,舉著給徒弟看效果。

叢瀾欣賞著自己的發型:“不錯,於教練要是擱古代,那也得是個一等一的梳頭嬤嬤。”

於謹:“那可不……是個p啊!”

叢瀾哈哈大笑。

考慮到叢瀾要是前麵或者中間出場了,後麵的節目觀眾就會沒有期待,所以主辦方思來想去,硬生生排在了最後。

於謹知道的時候快笑死了,沒想到孩子沒參加比賽,還是有這樣的待遇。

他插嘴問了一句那是不是得來個安可。

主辦方:“可以嗎?真的可以嗎?能有嗎?什麼曲子?CD還是U盤?給我就可以我去給播放員!”

於謹:“額……”

對方的主動熱情直接給於謹架到那裡了。

叢瀾避開他的求助:“彆問我,我不知道,誰回答的誰上。”

說話的時候笑聲都藏不住了,比剛才於謹的笑還過分。

於謹:“……”

大意了!

主辦方工作人員還一臉期待地站在旁邊看著他。

於謹半天都沒好意思憋出來“我就是嘴賤”,他無奈,隻能轉而去求叢瀾。

可以說半點教練架子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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