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WINGS2.0(1 / 2)

陸心怡從美國回來, 去深雪俱樂部當了一名教練。

她站在這個新開的商業冰場旁邊,抬頭望去,前方大屏幕上正在播著叢瀾的一場比賽。

周圍有人駐足觀賞, 零零散散的, 大空間內粗粗數去應該有二十多人了。

2017賽季的B級賽短節目, 陸心怡記得這一場,叢瀾攜經典節目開啟了她的冬奧賽季, 一露麵就破了她創下的世界紀錄。

也是在那一刻, 網絡上人們紛紛表態, 認為這次的冬奧會第一肯定還是叢瀾。

這樣的呼聲達到了最高, 甚至沒有第二個可能爭奪冠軍的人選。

陸心怡當時也果斷地在一個投票頁麵選了叢瀾的名字。

“陸教練是嗎?哎你好你好,我是這裡的負責人,我叫邢寄風。”不遠處跑來一人,邊跑邊喊著, 衝陸心怡的方向過來。

來到陸心怡身邊,他又小心地問了一句:“是華裔,可以聽懂中文對嗎?”

陸心怡笑著點頭, 與他握手:“對, 會普通話。”

邢寄風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聽說國外回來了一個教練, 他還擔心對方不會中文,以後不好交流。

邢寄風:“那個, 我給您介紹一下這邊的情況?”

陸心怡爽朗依笑:“好呀!”

兩人往右邊走,剛巧路過了一個放置在商冰擋板外圍空地上的幾個展示板,陸心怡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第一張展示板獨屬於叢瀾, 是她白金色考斯滕的照片,在冬奧賽場的抓拍,仰天望去的叢瀾舒展著手臂, 眼睛裡是認真與堅韌。

右上角寫著拍攝地點和賽事情況,特意標注了叢瀾的冬奧連冠,以及“俱樂部成員”幾個大字。

邢寄風注意到了陸心怡的視線,也跟著站定在展示板跟前,笑著介紹道:“這位曾經是我們的學員,北京商冰的。”

他們現在在武漢。

陸心怡知道這個:“現在也是嗎?”

邢寄風搖搖頭:“現在是掛個名頭,不是國家隊和俱樂部聯合培養嗎?叢瀾念舊情,黃教練去找她的時候就同意了。”

陸心怡來了興趣:“國內的花滑也在職業化發展嗎?具體是怎麼個章程?”

邢寄風摸了摸腦袋:“那這說起來就長了……要不到辦公室裡說?剛巧我給你講一下比賽和學員的情況?”

陸心怡立刻道:“好!”

路上見到了從熱身區域走出來的小冰娃,還不到大人的腿高,奶呼呼的,但穿著冰鞋走路卻很穩當。

“邢經理,誒這位是新來的教練嗎?”家長還跟邢寄風打招呼。

邢寄風招招手,回應道:“哎你好!對,是我們俱樂部新請來的教練,國外回來的!以前也是運動員!”

一聽到是國外的,家長熱情了起來,上前跟陸心怡握手:“你好你好……”

一通介紹,讓陸心怡躲都沒地兒躲。

還是邢寄風解了圍,終於帶著陸心怡來到了辦公室。

“現在國內的教練資源少,”邢寄風給陸心怡解釋,“俱樂部每年定期請外訓教練到國內,組夏訓營、秋訓營、大師班,一般來講水平是要比我們國內教練好很多的。”

陸心怡:“我看外麵的人也不太多?”

邢寄風:“工作日上學日的,到了晚上比較多,孩子下課了會來練冰。周末的話場地是按時段放人進去的,不然人擠人滑不開。”

陸心怡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人來滑冰。

邢寄風:“我們這個地方是新開的,所以有人會來試課,當下還有一些學生沒找到合適的教練,陸教練之後一周有得忙了。”

陸心怡:“我很喜歡帶課,沒有關係。”

她這兩年在美國讀書期間,也在周邊的冰場當過教練,帶的大多是小蘿卜頭,很可愛。

邢寄風去找了找準備好的資料,抱出來了厚厚的一疊,放到桌麵上的時候,還發出來了一聲“咚”。

嚇了陸心怡一跳:“這麼多?”

邢寄風:“還好還好,裡麵有宣傳冊,所以看上去多了一點點。”

二十多厘米高,似乎不是多了一點點的問題。

在陸心怡的懷疑目光下,邢寄風笑著開始扒拉幾本最基礎的資料。

“我先給你說一下賽事情況,今年有變動,後續你得去跟一下比賽,熟悉熟悉。”他說道。

國內舉辦的賽事係列目前來講非常豐富,從八月底到次年四月底,Jr和Sr的專業、業餘比賽層出不窮。

陸心怡坐在那裡翻看綠色宣傳冊的時候,邢寄風在旁邊滔滔不絕。

“我們的學員一般是從六歲到二十歲不等,走偏專業性質的呢也不少,一般來講,能參加的都是標注了業餘的比賽,還有就是一些報名不太講究mts的比賽。”

先是八月份Jr和Novice組彆的國際邀請賽,基本每年冰協都會申請舉辦一場。

可能“xx杯”的名頭不一樣,但大多一期一會,針對的是年齡偏低、性質偏業餘愛好的選手。

邢寄風:“這類國際邀請賽的競爭強度不大,也是冰娃家長們在十歲上下的關鍵時期,為孩子決定後續是否要走專業的嘗試性比賽。很受歡迎的,國內比賽方便嘛!”

陸心怡:“嗯。”

邢寄風:“但有時候也會出國比,一般來講比個兩三次,他們就有把握了。”

他見陸心怡翻了一頁,又特彆自豪地說道:“往後,我們八月就多了一個自家的B級賽了。”

Jr和Sr都可以參賽的夏日杯,隻要冰協注意把控好參賽選手的國籍數量,這將會成為國內運動員刷mts的最好機會。

陸心怡抬頭看了他一眼,見到的是這位經理腦袋上就快具象化來的自豪、熱情。

她在美國參賽的時候,B級賽就沒少過,北美地區賽事不少,那裡雖然職業市場經過多年的ISU造作給搞得快沒了,但正經比賽是不缺的。

加上陸心怡家裡還比較有錢,這方麵就沒愁過。

邢寄風這副模樣,她確實沒在誰的臉上見過。

一場B級賽,至於嗎?

邢寄風覺得至於。

因為這場比賽的意義不同,它讓很多人看到了冰協的努力,和未來的希望。

最初大家都以為會是國家隊專屬,沒想到張簡方沒讓一隊出麵,補的是二隊和三隊,餘下的名額大批地放給了地方隊伍,俱樂部成員也可以參加。

這個信號是很不一樣的。

不去國家隊、沒進入地方隊,照樣可以參賽,張簡方搶來的機會,也照著他曾經許諾過的樣子,開始整合資源放給領域內的所有人了。

蛋糕要做大,也要在後續做好分配,不然在這個環節會有很多齟齬發生。

“馬上我們有一個最重要的比賽,”邢寄風喝了一口水,叮囑道,“非常重要。”

對專業運動員來說,這個賽事沒什麼含金量,但對於他們這些商冰品牌,是一年裡最關鍵的係列比賽。

陸心怡:“俱樂部聯賽?”

她剛巧翻到了這一個賽事的資料。

邢寄風狠狠點頭:“對,俱樂部聯賽。”

他們都戲稱,這是未來一年資源分配的“大蛋糕”。

業內也有人叫它“蛋糕賽”。

從九月份開始,俱樂部聯賽就陸續在各地進行了。

之前的分站都在北方,從哈爾濱到青島,前年已經向著南方延伸,到了武漢、杭州、深圳等地。

今年的話,冰協給出六個分站賽的舉辦地,基本上一半是北方一半是南方。

邢寄風:“每年的分站賽場地都不一樣,因為最近幾年在朝著南方發展,所以比賽場地也有了變化。像是這個冰場,原先誰樂意來武漢啊?這麼熱。”

陸心怡笑了笑:“確實挺熱的。”

十月份了,一出去都熱得要命。

邢寄風:“我們也是跟著國家走的,冰協發布什麼我們就配合著。”

從在雲南建立冰雪中心開始,張簡方聯合了俱樂部品牌,不隻是支持高原基地建設,還有雲南縣市裡的商冰發展。

最南都跑到海南去了。

邢寄風隨口提了一下:“有個新場子正在海南那邊建設,今年應該會多不少出來。”

初步估計,深雪這兩年在全國有一百多個冰場處於建設計劃中。

都是配合著冰協的需求,朝著祖國各地拓展的。

陸心怡:“投資很大。”

邢寄風:“冬奧嘛!北京冬奧!”

說到這幾個字,他不僅振臂一呼,還直接站了起來。

陸心怡發現,這個負責人的情緒非常有起伏,而且格外的積極。

邢寄風:“不好意思哈,一提到這個就有點小激動!”

有的人工作是為了養家糊口,有的人是出於熱愛,邢寄風則是因為夢想。

“我以前學過滑冰,沒到國家隊,進市隊沒多久就骨折了,好了以後就跟不上了,再加上長個子,哎這一米八幾啊,真的是愁死了。”

他歎氣:“後來看著我同學一個個在賽場上出現,心裡那個羨慕啊!”

邢寄風有點羞赧:“學習一般,勉強上了個二本,畢業之後看著我同學要麼退役當教練,要麼去做其他的,我就有點遺憾。”

遺憾他未曾站到夢想之地,遺憾他羨慕的人也終究走向了職業末路,遺憾他觸不可及的地方變得更加遙遠了。

邢寄風的同學其實沒有得到過非常好的國際賽成績,他那一屆的人比卓錚還要早上一個周期,當時中國隊在外的名聲就是“藝術不佳、技術絕對”,靠的就是拚命苦練。

其實邢寄風也算是,被練廢的一個運動員。

不合理的訓練方式,水平不足的教練,跟不上的後勤團隊,連冰鞋都不合腳,訓練冰麵都不能做到符合賽事標準,在這種情況下,傷病找上門似乎是必定的結局。

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後退。

市隊裡與他關係最好的一人,曾經得到過全錦賽的男單第三。

這也是對方職業生涯裡最好的成績。

邢寄風當時在賽場給他加油,那個時候,全錦賽觀眾席還是免費,卻依舊沒有人來觀看。

然後這位男單就進入了國家隊,可惜的是後來參加國際賽時成績不佳,可以說在國家隊曆年運動員裡查無此人。

陸心怡聽得入了神:“之後呢?”

邢寄風:“之後沒過兩年他就退役了,我去看他的時候是在手術室。原是要轉去練雙人的,但訓練中出現了意外,他把女伴摔了,對方的冰刀劃過他的腿,血流了一地。”

陸心怡腦子裡有了畫麵,一個哆嗦:“咦——”

邢寄風擺擺手,又說道:“很正常,當時都這樣。”

單人不行了去練雙人,雙人不行的話就退役。

女伴人數多,缺的是男伴,加上當時雙人的獎牌多訓練有章程,轉雙人也確實是一條路子。

陸心怡難以想象那種場景,她學滑冰是因為好玩,教練誇她有天賦,所以就繼續走了一段。

滑冰,音樂,舞蹈,她好像對什麼感興趣,就做過什麼。隻是沒有非常精通罷了。

學習的地方是一家老牌俱樂部,裡麵從陸地訓練到冰上訓練再到康複理療,準備得都很充足。

邢寄風:“我們那個時候不知道,原來訓練完是要做那麼多東西的。”

沒有理療,隻有彼此的不標準按摩。

哪兒像現在,連深雪都有專門的理療師,每天就屬他們的工作最受歡迎。

“時代變了。”邢寄風感慨,“真好。”

陸心怡好像有點知道,為什麼邢寄風提起比賽,提起冬奧,會這麼興奮了。

他曾經走在這條路上,因為現實,被迫停下了腳步。

多年以後,他見到這條崎嶇小路變得寬闊平坦,冷清的氛圍變得熱鬨起來,從孤單到同行,身邊影影綽綽,名為花滑的樹木枝繁葉茂。

邢寄風低沉了十幾秒,恍然,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扯遠了,我繼續跟你說比賽。”

俱樂部聯賽以業餘選手為主,分作兩個年齡段,同時也分成了業餘、專業兩類組彆。

歸屬在俱樂部名下的滑冰愛好者,交了報名費之後,也可以選擇作為業餘選手裡的“業餘”來參賽。

該賽事舉辦的第一屆,國家隊和省隊的人去參加熱場了。後來,冰協改了參賽製度,隻要是記錄在冊的運動員,都不能參加這個賽事。

邢寄風:“最初是三站,現在已經擴到六站了,最後會有一個總決賽,差不多就是全錦賽前後舉辦。”

陸心怡好奇:“怎麼界定這個業餘的標準呢?”

邢寄風:“大多是半學習半讀書,冰協也是前年出了一個規定,讓走業餘的孩子們去做一場考核,到時候給發一份證書,也將名字記在了冰協那邊。”

確定走專業的話,再到市隊考核就行,到時候會轉成專業運動員。

業餘選手的水平不一定很差勁,深雪內部也有十幾歲的四五種三周都掌握的孩子。

全國賽事裡,他們也拿到過不錯的排名。

陸心怡:“那為什麼不走專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