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怡也是一頭霧水。
這都什麼……啊, 兩個紅色旗幟飄搖，真好看啊！
周邊的人：“紅色就是最漂亮的顏色！”
有人狠狠附和：“對！”
對於男單上領獎台的人產生了變化一事, 現場觀眾們在驚訝過後非常快樂地接受了。
這種好事為什麼要拒絕！
不過隨後就有很多人找到了答案, 哦，原來是男單裡的某個運動員興奮劑檢測出現了問題。
那這不就是純純活該嗎？！
沒有哪個追競技體育的人不痛恨興奮劑。
這種違規藥物造就的不公平，在過往曆史裡不知道埋沒了多少努力勤懇的運動員。
遠的不提, 平昌冬奧上大鵝不能以國家名參賽，短道速滑更是被主辦方找借口拒絕全隊參賽, 就是因為他們之前爆出的大批運動員使用興奮劑新聞。
當時還有人說，若是花滑方麵泡菜有能上領獎台的人, 怕是大鵝這個項目也得全體給斃了。
部分人認為，大鵝的一些運動員很可憐，因為旁人的錯誤被連坐, 泡菜這一動作真的是太臭不要臉了。
少數人卻覺得活該。因為大鵝本土的運動協會對興奮劑一事不控製、懲罰，犯了又犯, 這才被人抓住了把柄加以利用，說白了還是大鵝犯錯在先。
他們想著, 這次製裁得這麼狠，以後大鵝的相關運動員總得長記性了吧？
至今都有人在談論此事。
結果平昌冬奧會結束沒多久，同年的現在又發生了興奮劑事件，得知消息的觀眾席區一瞬唏噓。
——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沐修竹蹦蹦跳跳從領獎台上下來，扯著殷英千的手，咧著大白牙，跟人一起展示獎牌，還從擋板外的教練手裡拿到了國旗。
殷英千都懵了，眼睛裡透露著他此時的迷茫，但又很高興, 於是就顯得呆呆的。
沐修竹：“這個這個，你要把獎牌的正麵朝外。”
他還歪頭提醒殷英千，嘴裡指揮著，手裡直接去給人家調整。
瞧著挺忙的，他正前方的vip觀眾席發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攝像師也很懂，將鏡頭落給了沐修竹殷英千，現場即刻爆發了萬人的驚訝，而後是鼓掌與誇獎的嘈雜。
·
女單等待領獎的時候，西妮婭·庫裡科娃站在原地不斷晃動，左瞅瞅右敲敲的。
她偷偷摸摸地，小碎步移動到了叢瀾身邊一米處。
桑瑩扶著叢瀾的手臂，在她耳邊輕聲問還好嗎。
叢瀾小聲回答：“不太好，好疼啊桑桑！”
來自大前輩的撒嬌，一點都不世界第一。
但特彆可愛。
桑瑩皺眉，急道：“那怎麼辦啊？”
叢瀾逗她：“親我一口就不疼了。”
桑瑩：“啊？管用嗎？”
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叢瀾在逗自己，她當即就無奈了：“怎麼……”這樣啊！關心你呢！
叢瀾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臉，軟乎乎的：“好好摸。”
補了個妝，因為要去領獎，當然得美美噠！
叢瀾散了頭發，她今天紮的發髻有點抓頭皮，太疼了，比完賽就乾脆直接散了下來。
長發稍稍及腰，因為編了辮子，一日的委屈之後就變得卷曲了許多，跟一次性燙發似的。
她眼影上的亮晶晶在黑暗中反著光，側邊有著不算明顯的燈，稍稍來點兒光源，就熠熠生輝。
桑瑩踮著腳尖去看：“瀾姐，你眼影是什麼色號啊？我也想要。”
叢瀾大方道：“回去給你分一個。”
瀾姐從不摳搜，愛用物向來是問一個給一個的。
桑瑩：“嘿嘿，那我先謝謝啦！”
西妮婭·庫裡科娃露出了一副羨慕和“可惡好想一起”的模樣，直勾勾望著叢瀾桑瑩互動的神色，被在場的前排觀眾拍了個徹底。
“哎呀呀好可愛，大鵝的蘿莉真的好美啊！”
“她眼睛好靈動！”
“眼神都快扒到瀾瀾身上下不來了，娃你可彆太愛了！”
對於喜歡自家選手的外國運動員，冰迷們是很喜聞樂見的。
正在解說的孫婭然看著叢瀾自擋板而來，輕輕地笑了一聲。
在蹲直播的人瞬間門就爆了。
【孫姐每次看到藍莓都笑得非常慈祥】
【我要是能現場看見LL我也這麼慈祥】
【愛死了啊姐妹，太愛了啊】
孫婭然：“2018/19賽季世界花樣滑冰大獎賽分站賽，中國杯女單冠軍，叢瀾。”
她不必看自己的稿子，儘管在開賽之前她就預先做了解說稿，其中一條關於叢瀾的，是對她登頂之後的恭喜。
孫婭然可以背下來關於叢瀾的所有。
但現在，她已經不必再說那麼多成績了，因為一句話就足夠。
“奧運會金牌蟬聯者，索契平昌女單第一，三枚奧運金牌持有者，我們的花滑之神，再度來到了她該站著的最高處。”
她就應該站在那裡，昂首挺胸，那是唯一適配她的地方。
·
次日的gala並不友好，叢瀾領完獎走完程序，大半夜沒回酒店睡覺，直接去了醫院急診。
於謹急得直冒汗，忙前忙後的，把自己手裡的事情都給忘了。
gala彩排叢瀾沒出現，等到正式開始之前的半個小時，她才來到了場館。
“露個麵，但不滑。”叢瀾坐在椅子上，沒化妝的她顯得很蒼白。
沐修竹：“師姐師姐你怎麼樣啊？”
叢瀾摸摸他狗頭：“還活著。”
沐修竹：“……”
這三個字聽上去真的一點都不好！
非常不舒服，沒有封閉針的控製，沒有賽事的刺激，處於休息放鬆狀態裡的叢瀾比前兩日要更難受一些。
有一起參賽的運動員怯怯地過來，把在場館裡新買的叢瀾周邊抱在懷裡，小聲詢問叢瀾能不能簽名。
叢瀾伸手：“當然可以！”
第一個勇士出現，第二三個自然迅速跟上，不多時，這裡就排起了隊伍，都是等著跟叢瀾簽名合影的。
沐修竹被擠了出去。
他：“……”
可惡，又跟我搶師姐！
·
陸心怡來看gala的時候，聽周圍的冰迷說，瀾瀾可能這次不會出現了。
“好像受傷很嚴重，我好擔心啊。”
“不想她出現，又想她來，啊啊啊我快糾結死了！”
“會不會跟之前那次一樣，在冰上唱歌啊？”
因為擔心她的傷勢，所以不想讓叢瀾這麼辛苦，但又非常想看到她和她的表演，便希望叢瀾能參加gala。
處於關懷下的糾結心態，一如冰迷們擔心運動員帶傷上場比賽。
陸心怡這兩天在網上看了很多東西，她是商冰的教練，也比普通的冰迷要多知道一點。
商冰群裡也有人來看比賽，還有人問，叢瀾究竟會不會上場。
大家之所以熱烈討論此事，是因為節目單最後的兩個節目，至今沒有出來。
有一個教練在裡麵說，會出來的，叢瀾怕是在醫院都得被拉來參加gala。
陸心怡皺眉，覺得這話有點過分。
“將一個運動項目發展到職業化，太難了。”有人這麼說。
叢瀾是唯一的，也是最關鍵的助力。
這場比賽的豪奢程度較這兩個冬奧周期，可以說是數一數二，彆提大獎賽了，哪怕世界級彆的世錦賽，都比不上它。
不必體總撥款，也不用冰協補貼，讚助溢出，門票售空，周邊倍殺門票總額，網上熱度各種第一，轉播費新高，收視率破紀錄，哪怕為了場地和WINGS拔高了太多支出額度，這些收入加起來也遠遠甩開了成本。
COC太賺錢了，平昌冬奧以後，叢瀾一人就是行走的搖錢樹，這次收益的80%都衝著她來的，三個讚助商的費用比去年的COC要多出來四倍，它們為的可不是其他。
隻有叢瀾。
張簡方需要她，COC需要她，中國花樣滑冰職業化的進程，也需要她。
現在已經不是叢瀾要不要往前走了，她必須前進，因為整個環境都在推著她前行。
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緊急趕來的褚曉彤抱著叢瀾，一邊說著對她的想念，一邊罵罵咧咧，嫌棄張總麻煩，都這種情況了為什麼還要叢瀾上場。
叢瀾感慨：“你現在嘴皮子越來越溜了。”
褚曉彤：“那可不！”
娛樂圈的糟心事太多，比賽又煩人，褚曉彤現在不打草稿不帶臟字奚落人的技能堪稱世界第一。
叢瀾見到她超級高興，也不是很久沒見，隻是以前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一處，現在分開這麼久，說實話她有點不適應。
褚曉彤：“所以要怎麼弄啊？”
叢瀾：“主要是我露麵，撐上一個節目的時長就行。”
不在乎滑不滑冰，退而求其次，她得在這塊冰上。
褚曉彤：“so？”
叢瀾：“so，他們搞來了鋼琴。”
久久不見的冰上彈琴，又有了對外展示的機會。
·
褚曉彤滑過叢瀾的節目，她現在退役了，訓練基本沒了，但不代表她就什麼都不行了。
這次的Ex是一首鋼琴曲，叢瀾的《月光》。
現場沸騰如熱油，沒想到能見到這樣的“雙人組合”。
她彈琴真的好聽，坐在那裡就是一道光，靜謐的氛圍蔓延開來，在喧鬨後又安靜下來的現場，緩緩地流淌而去。
“啊啊啊是鋼琴瀾瀾！媽媽我如願了！”
“彤姐！我們彤姐！”
“彤姐這個退役跟沒退一樣，哈哈哈！”
褚曉彤對這個節目不是非常熟悉，她提前練了，但現場的時候有些配置記不得，便自由發揮了起來。
跳躍也沒上難度，乾脆給了三個兩周跳。
這樣的表現與叢瀾的比賽差異很大，風格也截然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褚曉彤的《月光》哪怕套了叢瀾的編排，依然是她獨有的節目。
這注定是一場讓人難以忘懷的合作，曾經的3A雙子星，現在的退役運動員與世界第一，也許她們所處的環境不再一致，但她們永遠不會漸行漸遠。
·
事後，有關這場比賽的討論依然沒降下熱度。
【無人吵醒：我知道大家都覺得這次coc的gala很過分，藍莓受傷了也被拽出來，死活讓她參加。小道消息，比賽合約裡專門提到了她要參加gala，這次不參與，是違約】
【她賠得起，我覺得對於一個運動員的健康而言，這錢不算什麼】
【但冰協賠不起，你看整個賽場配置，從大翅膀到裁判席到直播全程，你以為這些投入要花費多少錢？LL在裡麵肯定不單單隻是一個參賽者的身份，她必定有我們都不知道的作用】
【感覺現在對於gala的探討要比打分都多，這次分數不離譜嗎？】
【不怎麼離譜吧，我看瀾妹的個人采訪裡對分數沒有sa那麼氣憤】
【提到sa我就生氣，大爺的，我快氣死了】
【姐妹們，我就知道，cop2.0壓根就不是為了比賽公平，它的變化完全是isu操控賽事成績的陰謀】
【張總你給力點啊啊啊我們全靠你了啊】
話題一般從gala開始，到SA的給分結束，最後會變成對cop2.0背後的ISU的唾罵，然後祈禱張總萬事順遂。
一套流程很是順暢。
叢瀾是有經紀人的，她的商業價值創了新高，秦檸甚至覺得，明年的全球女性運動員收入排行榜，她未必不能衝擊第一。
而這樣的花滑運動員收入，一年數億，放在以前難以想象。
花樣滑冰的前途，到底是怎樣的？
衝著金字塔的表象，張簡方手裡的權限會擴大嗎？
業內人士很想知道，張簡方到底要怎麼做，以達到他的目標。
畢竟，張簡方的目標已經非常明確了。促進賽事公平，增加運動員收入，擴大花滑市場，發展花樣滑冰職業化，構建完整梯隊，這些太縹緲，也太難達成。
世上小人太多，赤誠者過少，一力撼山，未免太過異想天開。
幸好，張簡方也不是那麼的“赤誠”。
“追求利益者，哪怕是個牆頭草，現在也該倒在我這邊了。”他看著放在桌麵的文件，笑得跟偷油的黃鼠狼似的。
因為過於嘚瑟，真的有點猥瑣了。
“咳咳，”他咳嗽了兩聲，恢複凜然正氣的模樣，“那啥，繼續唄，搞事搞事！搞起來搞起來！”
COC都結束了，今年的大獎賽進程過半，中國冰協從ISU的狙擊裡殺出了一條血路，是時候“回饋”給它們了。
第一步，冰迷群體裡一部分人心心念念的SA全程WINGS分析，終於來了。
它比之前官方放出的內容要多了許多，裡麵每一個技術動作都有對應的技術手冊條款解讀——對教練展示的那種複雜版本。
慢速播放時不斷變動的數值標識，每一個加分的具體依據，WINGS給出的判定，和另一個顏色的SA九個裁判具體給分。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集合，因為數據過於詳細，足以給普通教練員參照使用，導致它的觀看是有一定門檻的。
一般的冰迷對繁雜的數據沒有好感，許多人更是看見數字就頭疼，迄今為止除了知道“cop2.0潛藏禍心”這個結論外，提一下±5帶來的壞處根據是什麼都不清楚。
不過，冰迷裡，總有技術粉深耕數據與規則，對這些內容苦惱但充滿毅力，願意去解讀困難背後的黑暗。
SA賽場，四個項目，每一個願意佩戴數據捕捉芯片的運動員反饋回來的內容，都出現在了這個集合裡。
一個人就是一整個“模型”，他對外表露的大量信息，都被綜合展示了。
人變成了數據流，會是什麼樣子呢？
“大數據對花樣滑冰的影響”，成為了一個進入世人眼界的熱議話題。
張簡方今年打定主意，要用大數據衝擊腐朽的花滑圈，前幾年的試探屬實過於委婉，讓許多人看扁了WINGS。
不到百分之一的披露罷了，就已經對冰迷產生了那麼巨大的影響，當權者卻故步自封。
這樣不好。
張簡方覺得，他們欠罵，得用力推一把。
最引發人們熱議的，其實不是官方數據的詳實程度，而是一個大熱鬨——新舊規則對比。
是的，WINGS的技術人員將他們這些年來對cop1.0係統的總結，形成一套真正依據裁判技術手冊的AI評分規則，對SA的賽事表現做了打分。
以此，來與cop2.0的五分製，進行比較分析。
這一舉措真的是太過分了！
藍莓醬看到這些的時候，笑得都要抽過去了：“自作孽啊icu我看你們怎麼活！”
看笑話誰不會啊？
數據那麼難看，可是對比總結是明顯的啊！
這一招給得利索，誰都沒想到冰協會這麼玩。
五分製的規則裡，最顯眼的就是叢瀾沐修竹等人的分數落後。
WINGS存儲的資料太多了，想要什麼都可以調取，隻要算力支持到位，它能夠隨時給出技術人員想要的內容。
叢瀾的滿分跳躍單獨摘了出來，與SA上的跳躍一左一右出現在同一畫麵，人體從真實變作數據解構，任誰都能看出來，2018的SA上，足以給出滿分的跳躍是怎麼被壓了分數的。
這是來自官方的嘲諷，無畏無懼。
藍莓醬：“可以說，每一幀都是笑話。”
笑著笑著，她就忍不住想罵ISU。
每一幀，都是ISU造的孽。
不弱於三分製時代的滿分跳躍，為什麼在五分製時代得到了那樣可憐的分數？
你們號稱新係統利於叢瀾，為此不惜耗費公關費用去潑她臟水，實際上呢？
看吧！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五分製是ISU對叢瀾的偏待！
曾經的營銷公關罵叢瀾有多狠，現在被打臉就有多深。
丹尾千佳的教練看著中國冰協對外發布的官網鏈接，裡麵女單的合集裡有丹尾千佳的視頻解析。
兩場比賽，短節目的時長有一個小時，自由滑的時長是三個多小時。
而她手裡收到的於謹遞來的U盤，其內的視頻解析是對外展示的兩倍長度，且包括按G算的pdf文檔。
教練組甚至貼心地讓WINGS翻譯成了日語，以便她和丹尾千佳觀看。
這也是為什麼說，這次的WINGS視頻有太高的門檻，對大多數冰迷並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