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緊張的時光 開始了(2 / 2)

換言之,西妮婭·庫裡科娃從一開始,就衝著過那未知發育關才找的這個教練。

這也是她的媽媽做出的選擇。

隻是當初沒想過,中國國家隊居然接受了外訓人員,哪怕這裡很貴,要求很多,西妮婭·庫裡科娃和教練還是來了。

看著沒被放棄反而被更加關注的景筱曼,西妮婭·庫裡科娃明白,她的選擇又對了一次。

“一個教練會有無數個選擇,尤其是這樣的知名人士,”她昨天晚上跟媽媽聊天的時候提到了這個,“但運動員隻有很少很少的選擇範圍。”

一個,或者兩個。

就連商冰裡的教練,都不樂意收成人學生。

因為課時費都那麼多,小孩子的進步快前景大,能給其帶來的利益也更多。

西妮婭·庫裡科娃的感慨突如其來,不是沒有原因。

景筱曼失利的同時,有兩顆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冼初然在夏日杯的自由滑又跳出來了4S,這次還是正GOE,又拿到了Jr女單的第二。

第一是郝靜柏,她進隊一年的光景,不僅把自己的跳躍短板補上了,出了3F 1Eu 3S的跳躍,也出了3Lz3T的巨分跳,以及,最讓人意想不到的3A。

Jr短節目不能上3A,郝靜柏的自由滑兩個3A,其中連跳還是3A 1Eu 3S,她似乎是在313上有很好的天賦,練的時候這個跳躍出得很順利。

第一次參加國際賽,郝靜柏就像是曾經的叢瀾一樣,橫空出世,3A和3A的連跳讓世人震驚。

哪怕現在四周跳如此火熱,仍然蓋不過3A的超絕。

【大吉大利: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去年會讓靜寶進隊了,她真的,老丁頭你是有眼光的】

【依稀看見了曾經的藍莓】

【靜寶,我最愛的下一個妹寶】

【這個周期怕不是我們瓜隊要起飛!】

郝靜柏的滑表是真的好,去年還是個膽小得根本發揮不出來實力的倒黴蛋,要不是她前教練焦心去找了到省隊的丁教練,郝靜柏根本就不可能到國家隊。

結果,今年第一次參加國際賽就一連爆發,一場定乾坤!

在曾經的稀爛場地和環境裡,她都能出四種三周跳和兩個低級三三,技術還沒大錯,點冰跳踩刃和Lz、F錯刃就不存在,已經說明了她的勤奮和天賦配合之好。

關注她的人不少,但3A出來以後,冰迷們瘋狂去挖她的曆史。

許多人這才知道,原來郝靜柏是省隊來的,還是一個臨時湊起來的花滑隊。

在這個隊伍裡,一個專業的花滑教練都沒有,擔任教練的人連商冰的專業性都比不上。

郝靜柏的前任教練焦心,這人原是教田徑的。

她如果沒來花滑,現在怕不是已經在田徑場地上了。

這一挖不得了,冰迷們全瘋了。

【靜寶我崽:我傻了,靜寶12歲能跑三千米,我期末體測八百累成個狗,三千米我能直接去見我太奶!】

【不是,你沒發現華點嗎?她七歲就去泥蹦學滑冰了,還是媽媽辭職陪著去的,太有魄力了】

【體力好,乳酸代謝強,怪不得自由滑那麼穩】

【以前郝靜柏好像很膽小,但我感覺這次的比賽她挺大氣啊】

【哦對,是彤姐那種風格的膽小,看來老丁頭的心理資格證沒白考】

不單是丁教練的幫助,還有景筱曼和冼初然這些社交恐怖·分子們,給了郝靜柏極大的助力,讓她在一年多的時間裡逐漸改變,從怯懦內向變得開朗大方。

就連她媽媽,都說要不是一直陪著,還真以為換了個女兒。

至於郝靜柏的技術,天賦固然,努力不可或缺。

前教練焦心雖然是教田徑跨欄的,但她的基礎其實是在日本那邊打下的,而且焦心也是紮紮實實地學了花滑的知識才教的她。

但說到底,丁教練接她的時機剛好。

訓練計劃都是現成的,郝靜柏也沒什麼傷病,年紀小出成績快,天賦絕佳老師又好,是一個很幸運的孩子。

一個冼初然,一個郝靜柏,都是丁教練手下的學生。

兩人出成績的時候景筱曼卻倒下了,後者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往前走。

喜歡景筱曼的冰迷慌得不行,景筱曼媽媽也是惴惴不安,生怕丁教練不再管自己孩子。

丁教練要是放棄景筱曼,他手下不會缺一個學生,隻會補上一個依舊適齡的小女單。

況且,再過兩年多就是冬奧,至關重要的最後衝刺時段,每一天都珍貴異常。

張簡方的壓力也等於是整個花滑部的壓力。

【ice我的命:怎麼辦,我超喜歡小景的,但她現在的情況我真的很慌】

【其實我不擔心她的發育關,我擔心的是她被直接放棄。就,我也覺得她發育關太離譜太難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我們瓜隊有十分的信心】

【啊啊對我也是這樣!我現在就是害怕聽到曼曼退隊的消息,被放去省隊她就真的完了】

因為被扔出國家隊,就代表著景筱曼已經不在名單裡了。

話又說回來,二比一,還是明顯的差距,丁教練這個時候忽略景筱曼是一件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事情。

他甚至不用努力去思考怎麼舍棄景筱曼,隻要稍微去關注一下她,然後在訓練裡對著失敗的景筱曼歎氣,如是兩次,就儘了教練的職責。

沒有人會譴責他,人們不在乎這些,他手下有運動員出成績就好,這便是護身符。

西妮婭·庫裡科娃見多了這種事情。

但她真的沒見過,兩個寶貝都綻放出光芒了,居然還有教練勞心勞力,以不弱於曾經的操心程度去為發育期的女單尋找破局方法。

這合理嗎?

她茫然,卻又感動極了。

抓住一個女單不放棄,大多是因為手底下真的沒有更好的苗子了,很顯然,丁教練的情況不是這樣的。

西妮婭·庫裡科娃覺得很玄幻,如果放在她知道的幾位教練那裡,或許,景筱曼摔倒傷到的那一刻,這人就已經被下了退學通知。

她扭頭,餘光瞥見玻璃窗外叢瀾跟兩個陌生人交談著走來。

好像沒人對丁教練有異議,連被外媒稱為“獨·裁者”的張簡方都沒有,西妮婭·庫裡科娃想著。

她的教練抱著一個電腦跑來,說著“我拿到你的新報告了”,要跟西妮婭複盤今日訓練。

“老師,”西妮婭·庫裡科娃突然說道,“我好像在這裡待得很安穩。”

教練不解:“啊?”

西妮婭·庫裡科娃笑了起來:“這裡讓我安心。”

見到了太多與“應該”相悖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她感覺很神奇,也很喜歡。

西妮婭·庫裡科娃知道自己能來這裡一大半是因為她的國籍,WINGS需要外國運動員的數據,兩國冰協之間也有著一定的合作。

她不曉得自己能在這裡訓練多久。

想要待到冬奧會舉辦的那一日,可她也清楚,這裡是彆的國家,不是她想就可以的。

但起碼,在這裡訓練的日子裡,她是真的感到安心。

“我可能,見到了花滑最好的模樣。”她笑了起來,看著對自己一直很好的教練,“我永遠不會忘記這裡的一切。”

有這樣一群人,在能選擇的範圍裡,似乎放棄了能做的最佳選擇。

可這樣的做法真的很讓人高興。

夢一樣的地方,從環境到人員,都在用冰刀去譜寫夢想的篇章。

·

叢瀾不知道來這裡訓練的西妮婭·庫裡科娃想了這麼多東西,她正在跟好不容易有檔期過來的兩位老師請教舞蹈。

這次的短節目,她的曲子選自舞劇《朱鹮》。

大多數人知道“朱鹮”兩字,應該是從課本上。

而對它外貌的認知,是人教版生物書封麵那個展翅的晚霞般的身影。

朱鹮,一個曾經極危到一度要被學者宣布滅絕的物種。

五萬多公裡的尋覓幾乎耗儘了學者的期望,但在一位農民“我昨天還見過”的隨口一言後,得到傳信的中科院學者和他的團隊再度跋涉,來到了陝西南部的漢中。

洋縣,一個發現了7隻朱鹮的地方。

這個數量很少,但卻證明了朱鹮沒有滅絕。

1981年朱鹮被重新發現,風雨兼程近四十載,從7隻到5000餘隻,瀕危二字終於被摘下,“東方寶石”飛越秦嶺,飛向了全國。

叢瀾很喜歡以其為基底創編的舞劇《朱鹮》。

她滑過西方聞名遐邇的《天鵝湖》,現在非常非常想要滑東方自己的《朱鹮》。

因為曾經的失去,呼喚永遠的珍惜。

時光變遷,無數物種湮滅,但依舊有人在用微薄的力量試圖照亮前方。

人類與地球上其他生靈終歸是休戚與共的。

叢瀾喜歡這個舞劇。

她也經曆過太多失去,也有失而複得,在看到這個舞劇片段的那一刻,叢瀾就深深地陷入其中。

2014年創排出《朱鹮》至今,這個帶有明顯中國舞蹈特色的舞劇,在國內外上演了百餘次,會有人說它劇情稍顯薄弱,但無人反對舞者的表達之卓絕。

叢瀾去劇院二刷了《朱鹮》,驚瀾冰演期間一次,也讓她最終確定新賽季要用這個。

張簡方讓人談的版權,也請來了創排團隊的人一同打磨這套冰上節目。

現在更是為叢瀾請到了主演和導演,對成品做最後的補充。

叢瀾簡單為兩人介紹了花滑,也帶她們去看了訓練場地。

“我還沒滑過中國舞劇呢,”她說,“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

她像是又回到了很早很早的時候,以一個被老師檢查作業的藝術生緊張狀態,向原創者與舞者展示她的成果。

因為主演是歌劇團的首席,叢瀾有著萬分緊張。

花滑注定沒有舞台陸地上的豐富舞姿,很多動作都要做取舍,但花滑的優點也是很明顯的。

冰上《朱鹮》,放大了鳥兒的所有情緒。

訓練場靜悄悄,隻有音樂在流淌,人們駐足觀看著,欣賞著這份美好。

張簡方急匆匆路過,看到叢瀾的身影時驀地停下。

《朱鹮》比不過《天鵝湖》的經典,那是經過了時代淬煉的藝術,柴可夫斯基神光三作之一,《天鵝湖》從曲子上就讓人難以企及。

光陰流轉,物是人非,死亡印刻著永恒。

《朱鹮》有著自己的深刻。

張簡方看到了花滑落寞之際被一根引線牽起,堪堪起於湮滅之前。

他恍然驚醒。

“張副主任?”

“張總?”

聽著耳畔隨行者的呼喚,張簡方才發現自己居然停了下來,已經落後於人群了。

他“看”到了,引線在自己手中。

纖細,輕顫,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斷裂消失。

但它牢牢的,在他手中。

“哎!”張簡方笑了起來,“沒事沒事,就是看到運動員在訓練,習慣性地看了兩眼。”

他快走兩步跟上,繼續與人說著剛才未儘之事。

“是啊,量化對比才能顯示出數據的作用,這部分還是要加強啊!”

“……”

聲音逐漸消失,轉而被冰場內部的交流與探討取代。

“你有很多腳背動作是做不出來的,所以肩肘手腕之間的小關節,就要增加細節……”

“其實你做得已經很好了,不是專業舞者,但是能看出來下功夫練過,隻是……”

“很感謝你喜歡《朱鹮》,希望你的比賽能順利。”

景筱曼為自己的發育關深深痛苦,冼初然郝靜柏成績斐然未來可期,叢瀾精細打磨著新賽季的新節目。

同樣的時空,分割成了不同的人生。

但合在一起的,都是那塊冰麵。

叢瀾哼著歌,手裡是她的考斯滕,接了飛檢的電話去準備見人。

路過了會議室,張簡方還在跟冬運中心反興奮劑工作部部長交代這段時間的安排,咬死了一定做好這部分的工作,不許讓運動員因為場外的事情影響到比賽和訓練。

“我知道這個賽季的比賽特彆多,任務重,但不論國內還是國外,不許出現一絲紕漏!最關鍵的是你得帶隊出擊,去看看國際上有沒有彆的人在用興奮劑啊!交流啊!要多進行國際交流啊!”

ISU不是總卡他們自家孩子嗎?

來啊!今年他們也朝著興奮劑下手!

張簡方:“我給你批經費!足足的!今年你就是我工作的重點之一!”

他非常渴望能抓到什麼小辮子:“一個!哪怕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翹起整個花滑!”

不等對方回答,張簡方又道:“你要是花了錢還沒效果,我就扣你年終獎。”

負責人:“……”

滾吧張簡方!

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