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比賽進行時 采訪和場外(1 / 2)

叢瀾一路走一路跟兩邊的人擊掌, 接收到了不知道多少語言的祝福。

混采時媒體問叢瀾高興麼,現在短節目的分數都90+了,這太amazing了!

他的這個詞彙發音很有意思, 尾部上揚,咧著大白牙, 透露著本人的激動與高昂。

叢瀾站在logo牆前麵,她對麵是一群烏泱泱的人頭,離得最近的是五六個悲慘的誌願者, 正在堅強地用後背抵著半高的擋板,以隔離她與媒體的距離。

一塊小小的不足一米的空地, 就是她唯一的空間了。

考斯滕還是最後的模樣, 側邊裙擺多了一塊灰黑色的薄紗, 雙臂各一條飄帶,叢瀾抬手摸自己的鼻子時, 會隨著她的動作垂落而下。

“當然高興!一定是非常興奮的!”她狠狠點頭,用大幅度的動作回應, “我非常非常非常高興!”

她很早之前,甚至無數次地在各種采訪裡表達了對ISU現行打分的不滿。

那個時候,叢瀾就反複強調,分數對一個運動員的作用是極為重要的。

它是衡量尺度, 是一個人努力過後的結果。

人需要反饋, 也需要被肯定。

分數高了, 就說明她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 訓練方向沒有問題;

相反,分數低了,就要去想辦法彌補不足之處,以求提高。

混亂打分的導向是不良的, 那是一個黑暗的未來。

叢瀾:“我們參加比賽的目的就是得到一個好的成績,拿獎,升國旗奏國歌。在這種目標下,93.62當然是對我的肯定與獎勵!它讓我知道了我現在的狀態如何,我的努力是否有錯。我很高興被肯定。”

媒體:“會覺得這樣的分數,是一種偏愛嗎?”

叢瀾反問:“那你認為,我被偏愛過嗎?你覺得這個分數哪裡有問題嗎?說出你的疑惑,我可以請求冰協和國際滑聯進行官方解釋。”

嚷嚷著的人不吱聲了。

之後,又有人在前三名的新聞會上提問。

“當你的節目內容分以滿分表達時,你是否能察覺到自己的退步或進步呢?按照你的說法,分數是對運動員的評判,你認為與上賽季裡世錦賽的《皓月》相比,這一場《朱鹮》值得這個分數嗎?”

這也是國際滑聯對外一直使用的借口之一。

他們說,我們對一些高水平運動員的打分要更為苛刻,比如叢瀾。

當人們質疑他們的打分不公,並以現在的俄蘿、美蘿的Jr得分來詢問,為何她們的P能高得跟Sr似的,ISU回複這是因為要鼓勵孩子們在花滑之路上多多努力。

但等麵向了叢瀾,以及被拋棄的莉莉婭們,就說,對於這些已經成名的運動員們,我們需要用更高的要求來督促她們繼續在花滑上進步。

正是由於叢瀾的水平過高,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懈怠頹唐,就乾脆壓她的分數,這樣一來會時刻提醒她不要驕矜自滿,也告訴其他選手你們是可以努力追上來的。

雙標得令人發指。

一個遠超滿分的選手,被壓成了2018賽季SA那樣,是ISU的新規打算。

可惜被張簡方把這個打算消滅了。

此時,又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

從問題本身看不出來對方的傾向,它可以是一個客觀的提問,也可以是一個主觀的為難,端看提問者本身的出發點。

叢瀾伸手扶了扶桌麵的話筒。

這個新聞會議裡她是主角,開始至今接到了幾乎所有的問題,第二第三在兩側坐著無所事事。

慕清暉緊張地看向叢瀾,為這個刁鑽的問題心頭發緊。

她腦袋轉得不算快,屬於那種當麵被譴責的時候會發懵,直到夜深人靜了才能驚覺原來可以有更好的回答!

於是懊惱不已。

但這也是因為鍛煉得少,慕清暉之前的成績不顯,被媒體狂轟濫炸的機會太少,缺乏了麵臨危機時的經驗,難免捉襟見肘。

之後隻要多練,就沒什麼了,自然會形成一套保護自己的機製。

叢瀾輕笑:“所以你認為,滿分不是一種進步,對嗎?”

她掃視了全場,視線飛速卻又一一落在了滿屋子的媒體人臉上。

有人求知,有人雀躍,有人滿腦子等著爆個大新聞。

上學的時候老師有句話說得一點沒錯,在講台上,她真的可以看清楚下麵坐著的眾人,到底在搞什麼小九九。

叢瀾的停頓很短暫,她繼續說道:“花滑滑冰是一項競技運動,在這種性質的體育項目中,任何運動員隨著時間的推移都在不斷地精進技術又不停地回退技術,我們在與時間賽跑,與傷病賽跑,所持有的最好身體狀態也不過是兩三年。在之後,可以說每一天都在走下坡路。”

她坦誠地道:“滿分為什麼看不出來我的進步?我非原地踏步,我在逆行的洪流裡不住向前,才有了你以為的毫不費力,這樣不是進步嗎?”

考試得到了一次滿分,第二次就不珍貴了嗎?

是隨隨便便就得到的嗎?

“你認為我這次的短節目應該有什麼樣的節目內容分?30?35?37?39?39.5?”

在說到30的時候,在場的眾人發出了一陣笑聲。

似乎在說,你開什麼玩笑,30?太低了!

叢瀾提了幾個數字,直到39,還有人在搖頭表示不夠。

所以她問,39.5嗎?

這時有過半的人在點頭,隨後卻搖了搖頭,好像在說還是有點低了。

叢瀾聳聳肩:“40很高嗎?我配得上,它當然不高。”

這話說得輕鬆,背後的努力和天賦確實他人難以企及的。

在場眾人輕笑。

慕清暉在一邊狠狠表示讚成!

對,就是!

“數不清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我,相反,正是不曾停歇的進步才有了今日的節目內容分,我當然可以察覺出來我是在進步還是退步。”

“至於《朱鹮》與《皓月》,我自認世錦賽那一場是我迄今為止的巔峰。兩套短節目各有優點,但我既然把《朱鹮》搬上了冰麵,就自信它不會遜色於《皓月》。”

叢瀾盯著對方的眼睛:“每一場比賽的表現都受到環境和各種複雜因素的影響,我無法確定何時自己會表現得無比之好,但我無愧今日的短節目。”

她確實可以這樣說。

隻論那一個3A,就能稱得上這句話了。

如卓錚所言,它不單單是一個能進入花滑教科書的3A,它更是值得載入史冊的一跳。

在場萬人,直播數百萬人,就在一秒多的時間裡,靈魂都被蒸騰了起來。

叢瀾的發言還在繼續,一個又一個問題被快速拋出,再迅速得到回複。

控場的負責人稍稍選了熟識的自家人,用眼神示意不要忽略第二第三,都是前三名,不能如此的。

記者得到授意,下一秒接到話筒後,果真向著第二名提問。

而慕清暉在這次的新聞發布會裡,得到的問題與叢瀾剛才的一個有些類似。

他們問:“你今年剛剛升組,第一次參加大獎賽分站賽,在這樣規格的賽事中驟然有了這麼卓越的成績,你對自己的表現怎麼看?”

叢瀾被問的時候,慕清暉已經置身她的角度去構思,如果是自己被提問的話,要怎麼回答。

聽了師姐的答案,再結合自己內心的想法,使得此時的她並不那麼慌了。

“我很滿足今天的表現,固然有不好的地方,但這樣的分數我當之無愧。”她先用一句話定了基調。

祁尋春在不遠處盯著這邊,很是關切。

她不曉得孩子們對自己的叮囑是否還有印象,賽前集合的時候她反複說著,涉及到WINGS、成績、分數這類,一定要斬釘截鐵地肯定。

因為,一旦中國運動員表現出了對WINGS的不確定、勉強、否認,那麼,AI進駐賽場的決策就將出現裂縫。

這些問題或許是客觀的,但更可能是不懷好意的。

中國人喜歡謙虛,這是大眾的認知。

叢瀾不怎麼謙虛,她經常肯定自己的技術能力,還總是用反問讓來找事兒的記者下不了台。

“還可以吧”、“還行吧”,是中國運動員常用的詞彙。

這些東西也可以讓某些媒體自我解讀,故意引申出相反表意的內容,從而發布一些惡意滿滿的文稿。

慕清暉不太記得祁尋春的叮囑了,她的腦子被比賽塞滿,OP之前連走路都忘記了,直接順拐。

她現在敢這樣說,就是憑借這胸腔裡的一股氣。

你們憑什麼懷疑我瀾神的滿分啊?

她不配滿分難道你們配嗎?

咋的,現在又覺得我不配我分數了唄?

顯得你們能耐了是嗎?

冰箱不製冷,用戶當然可以評判,但他應當表述出來他想要的製冷效果是怎樣的,比如溫度要到零下幾度、東西放進去該有一個什麼樣子的效果。

這樣一來,他的“我覺得冰箱不製冷”,才能說服廠商為他免費或便宜地調試、更換、維修。

“我覺得你不配。”

這話說得簡單,但過於主觀,無法被眾人接受也是真的。

除非它之後跟了數據分析,以更為客觀的理由去為這句話提供依仗,才能讓眾人思考這人是否說得更有道理。

否則,主觀感受,就僅僅是個人想法罷了。

他可以這樣想,也該明白發布出來會得到其他人的反駁。

【來點顏色瞧瞧:2019/11/8最新女單sp賽後新聞發布會已更新,看我瀾神舌戰群儒!】附視頻

【很爽,每次看見LL出麵懟記者我都神清氣爽】

【她怕外國記者聽不懂來不及聽翻譯,半道還專門切了英語去罵,她真的我哭死】

【太貼心了藍莓,你這麼貼心我都有點不忍看記者的青臉了】

【求個翻譯,英語戰五渣真的聽不太懂感覺回到了高考英語聽力,痛苦】

【小慕mm也好會說,而且她好像能聽懂瀾神的英語哎,果然瓜隊人人都會一口流利的英文是嗎】

【畢竟是入隊門檻,現在不會說英語都不能滑冰了】

·

俯身簽好了最後一塊應援手幅,叢瀾合上了筆帽,將手裡的東西全部遞給身前的人。

守在外麵一直沒走的澳大利亞女單快樂接過,謝了謝她。

等之後回酒店的路上,對方也一起上了大巴車。

不過,見到叢瀾跟隊友們坐在一起,她隻是朝這邊看了看,笑笑之後自己找了彆的位置坐。

慕清暉:“她怎麼一個人呀?”

叢瀾衣兜裡的手機震動,她拿起來後看見是媽媽的電話,一邊按了接通,一邊回答身旁的慕清暉:“哦她就是等我簽名的,教練早帶著行李回去了。”

運動員本人就是想近距離看看叢瀾,這次來為的便是追星。

教練不想等她,拎著東西先走一步回了酒店。

慕清暉:“……”

還能這樣!

叢瀾:“喂,媽媽!嗯嗯我已經在回酒店的路上了,對沒走回去是坐的車子,因為還有一堆東西要拿,走去酒店得十來分鐘……”

拉著行李走在這路上,輪子都得磨掉一圈。

鬱紅葉跟她沒聊多久,問了一些考斯滕的情況,又抱歉地說臨時有事才沒辦法來看比賽的,讓叢瀾好好比,回家了以後她去偷姥姥的酸菜給孩子做餃子吃。

叢瀾樂不可支:“可彆了,姥姥得揍你。啊對東北這會兒也下雪了吧?蘇州這邊還好,溫度不低。”

姥姥已經買了一千斤白菜,在囤各種冬菜了。

她在自家菜園子裡其實種的有,但比較少,還是得去找路邊擺攤的去買。

三毛錢一斤,買多了能談到兩毛八,二三百塊錢就能買一堆,回頭弄好了在家裡放著,一部分自家吃,一部分給鬱紅葉寄去,還有一部分給她乾兒子留的。

大頭則是等回頭過年了摻上肉包餃子,送去給一些福利院的孩子吃。

也不單是白菜,還會有很多其他的東西,姥姥姥爺手腳麻利閒不住,有自己的冬天。

鬱紅葉和叢瀾都會單獨給錢,姥姥根本不差錢。

粘豆包在雪地裡撒歡,跟回到了它的老家似的,一栽就一個雪坑,掃帚一樣的尾巴上粘的全是雪碴子。

叢瀾跟鬱紅葉聊到貓的照片時,就已經到了酒店門口。

“不說啦我要下車啦!”她道。

鬱紅葉:“行你去吧,我還有一點事要處理。早睡覺,明天比賽加油!”

叢瀾:“好嘞!你也早點睡!”

東西放在房間裡,她住的還是套間,自己一個屋子,旁邊是慕清暉和宮融。

三個女單一屋,小客廳裡還有熱水壺和沙發。

叢瀾拿著自己的平板和本子跑去找於謹複盤,結果在隊醫那邊看見了搶占床位的教練。

於謹:“我腿疼,感覺蘇州這兩天得下雪。”

他身體也不多好,關節各種毛病,都是早些年當運動員時候落下的傷。

腿裡還有一半的毛病是之前車禍那次留下的。

隊醫:“那我出門可得帶傘,南方這邊十一月根本不下雪,下的都是冷冰冰的雨。”

蘇州雖然沒暖氣,但也是會下雪的,大多在十二月左右。

趴在另一個床上的沐修竹突然樂了起來:“冷雨,哈哈哈!”

於謹納悶:“這傻孩子犯什麼癔症呢?”

叢瀾為自己第一時間理解沐修竹的笑點,感到了無聲的可恥。

唉,這狗屎一樣的笑點和梗啊!

沐修竹:“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他還唱起來了。

於謹:“……”

隊醫:“……”

死孩子沒救了,埋了吧!

隊醫拿出了他的針。

叢瀾退後一步:“哦豁,好長!”

隊醫顯擺:“新裝備,給你演示一下。”

沐修竹補充:“等等就用到你身上了。”

叢瀾:“……”

這師弟真的不能要了。

埋了吧。

隊醫給他了一個讚賞的眼神:“非常聰慧。”

於謹身殘誌堅,堅強地給叢瀾複盤今日的比賽,並展望明天的自由滑。

平板上是今天的直播片段,官網直接AI截取分類的——再次感謝WINGS的大力支持。

也就是時間緊,如果晚兩日的話,各個角度拍攝的視頻都會由WINGS分析好直接打包傳到雲端,於謹可以用自己的賬號在後台快速下載。

張簡方今年稍微有點空閒了,除了已經在弄的編曲編舞團隊,和後勤團隊的重組,也想再搞一搞賽事視頻這方麵的東西。

一場比賽,能挖的東西真是太多了!

比賽的時候,COC倒是好說,自家地盤自家賽事,攝像頭雖然對接的是ISU的直播頻道,國內的直播卻也分給了好幾家。

冰迷們已經誇了好久賽事的各種技術更新,對於官網的逐步完善更是不知道要怎麼誇了。

場前場後的直播,是她們最喜歡的一個布置。

但這些與首鋼內部的訓練日常相比,隻能說灑灑水啦。

目前隊內的訓練日常,是有場周的監控設備時刻錄製的,WINGS開啟的話就更好了,高速攝像機全功率運轉,不放過一絲一毫。

這也是為什麼訓練費的增長幅度大得可怕,科研經費的一部分被補到這邊了。

教練要用就協調好時間,WINGS與隨身芯片配合的話可以記錄多人的訓練情況,但後續的視頻、分析等等,就得按照順序來了。

畢竟算力是個問題。

隊內一場模擬賽下來,WINGS連分析帶打包,每個運動員能多出十好幾個G的東西。

這部分是完全可以移到比賽裡的,若能把運動員的當日情況快速剪輯打包複製到固態硬盤裡,到時候說不準還能在比賽結束後當伴手禮給參賽選手。

張簡方覺得有搞頭。

熟練了以後,等到京張冬奧那會兒,從副館訓練到正賽,全部視頻直接按個人分類剪輯好,帶著分析報告加急寫入固態硬盤,送給參賽選手當紀念。

哪怕無法獲獎的,也能有一個深刻的回憶。

到時候誰不得誇京張冬奧難以忘懷呢!

張簡方誇誇自己:我真是個天才!

唯一的問題就是硬盤挺貴的,這樣一來就多了一筆支出。

張簡方從COC延伸到了兩年後的冬奧,小本本上快速地記下了此事,打算在之後的招商項目裡提一嘴,看有沒有願意讚助的。

奧運會嘛,讚助商拓展名氣的好時機好場地,還能拿報價單去抵稅,他們可樂意了。

冰協完全可以負擔這一筆支出,COC的參賽人數不算多,冬奧國家出錢也不是事兒,但能白嫖什麼要自己掏錢?

反正都是薅資本家的羊毛。

固態硬盤這事兒他可聽說過,幾個廠商時不時就倉庫起火,庫存不足,然後漲價。

他就當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