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有空到家裡來坐坐……”
四蓮撇過臉無視,待得大蓮一家走了,她又在原處等了約摸有一柱香的功夫,還不見人來,卻隻聽得胡同裡麵有喧囂之聲,隱隱傳來男子的喝罵聲與女子的哭喊聲。
四蓮聞聽立時心頭一沉,立時就掀了車簾跳了下去,提了裙擺就往那胡同裡跑去,那趕車的車夫忙問道,
“小娘子,你還坐不坐車呀?”
四蓮回頭道,
“馬車我是要坐的,你且等我一等……”
說罷轉身往胡同裡跑去,沒跑多遠便到了那傳出吵鬨聲的院子,推了虛掩的門進去,便見得精致小院裡頭,關柱正一手揪著二蓮的頭發,另一隻手握成拳頭,雨點一般向她頭臉上落去,口中還喝罵道,
“你個敗家的婆娘,敢摔我的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不想活了!”
關柱此時渾身酒氣,雙眼赤紅,平日一派憨厚的臉上,此時肌肉不停抽搐著,看著很是猙獰凶惡,仿如換了一個人般,二蓮被他打得連連慘叫,隻頭發在他手中無法掙脫,隻能抬手護了自己的臉,四蓮見狀氣得肝膽欲裂,左右環顧,卻見得這私窯裡的一眾姑娘,還有被驚動的好幾個女票客,又有此處的老鴇和引客的龜奴,不少人立在那廊下,都如在看戲一般,一麵看還一麵交頭接耳,時不時發出哄笑聲。
四蓮氣得手腳發抖,瞅準了機會,一個箭步竄進了正堂裡,將那放在角落炭爐上的銅壺提了起來,那銅壺又大又沉,乃是一早上龜奴們燒了水,給客人們洗漱用的。
四蓮身子瘦小,使儘了力氣,才提了銅壺踉踉蹌蹌的走到外頭,趁著關柱不留意,打開壺蓋就從背後給他潑了過去,
“嘩啦……”
一聲,一股子白煙自關柱的後背上升起,關柱身上穿了棉衣,一時沒有感覺到疼,隻是轉過身來,怒指著四蓮罵道,
“你個小賤貨敢管我的閒事……”
說罷扔了二蓮便要來打四蓮,這時節滾燙的熱水自棉衣裡滲了進去,貼著肌膚便如刀子割肉一般的劇痛,
“啊……”
關柱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叫聲,回手去扯被熱水打濕的衣物,四蓮是個手狠的,見他彎腰弓身反手去摸後背,顧不上自己這頭了,立時掄起那銅壺,原地兒還轉了一圈,將銅壺高高甩起,
“咚……”
的一聲,銅壺重重的砸在了關柱低下的腦門兒上,
“啊……”
關柱再次發出殺豬似的慘叫,他跟著嚴緒到了這處,嚴緒一夜風流快活,他是抱著酒壇子醉了一宿,今兒二蓮來尋到他時,他醒過來頭一件事,就是尋他抱在懷裡的酒壇,二蓮勸他道,
“他爹,時辰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今兒還要回家去的……”
她出來這麼多天,家裡的孩子終是牽掛,做娘的如何能忍心?
關柱哼道,
“不回,我不回去……我就要在這裡……這裡有酒喝……”
二蓮看了一眼門口守著的龜奴,低聲道,
“他爹……你有多少銀子在這裡吃酒,這裡可是銷金窟……”
實則這海棠胡同裡的暗窯並不算得高檔,京城之中一拋千金的楚館青樓,慢說是關柱就是嚴緒連大門都沒摸著過,不過即便如此,海棠胡同這樣的地方,也不是關柱這樣的莊稼漢子能受用的起的。
關柱抱著酒壇隻是不走,
“有大姐夫呢!”
“大姐夫早走了!”
二蓮應道,關柱聞聽付銀子的人走了,醉眼立時清醒了幾分,看向妻子,
“那……你……你給銀子……”
二蓮苦道,
“我……哪兒來的銀子……”
關柱垂下頭,卻是不再應聲,隻是抱著酒壇不肯放,顯是舍不得走,那門口的龜奴見狀便道,
“這位爺的銀子,關大爺是付過了,不過我們這處規矩,過了午時那便又算做一日了,屆時姑娘們的茶水錢,還有這位爺的酒錢可是要另算的!”
二蓮一聽便急了,伸手去拉他,
“他爹,我們走吧!”
她拉的急了,關柱的臂彎一鬆,那酒壇竟是從他手裡滑脫,摔到了地上,
“咣當……”
酒壇粉碎,裡頭的酒灑了一地,
“哎呦……”
龜奴一聲驚呼,關柱見酒灑了,當即暴怒,跳起來抬手一拳頭就砸在二蓮的腦袋上,
“賤人!賤人!敢摔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