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大名在京城乃至整個大慶都是如雷貫耳,京城百姓無人不知無不曉,雖說如今這位指揮使大人名聲比以前曆任好了不少,但……錦衣衛畢竟是錦衣衛,老虎總歸是要咬人的,似他們這等人家,在人家嘴裡連肉渣都算不上!
賈金城連連叮囑賈四蓮,
“那可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府上,你進去不能亂看亂說亂打聽,人家讓做甚麼便做甚麼,甚麼東西都不要動,甚麼東西都不要吃……”
賈金城一派如臨大敵的架勢,嚇了賈四蓮一跳,生生把牟公子要請自己用午飯的話給咽了回去,隻是問道,
“那……爹……明兒我怎麼同娘說?”
賈金城想了想道,
“她那處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計較!”
賈金城對上向氏向來不用多說,隻是在飯桌上提了一句,
“明兒衙門裡的同僚家裡辦喜事,人手不夠,要人幫手,我答應了讓四蓮過去,明兒你帶著孩子們擺攤兒……”
向氏聞言很是不願意,如今雖說過了年,但還在正月裡,京城的天氣照樣冷的人受不了,更彆說是五更天起床,到胡同口去吹冷風了,
“讓三蓮去吧……”
賈金城瞪她道,
“三蓮還病著,你讓她去,病重了怎辦?”
向氏撇嘴,
“你那閨女還真金貴,不過得了小風寒就要當菩薩供起來了,這要再有個甚麼,是不是還要老娘給她披麻戴孝?”
賈金城砰的一聲,把手裡的碗筷摔到了桌上,向氏嚇了一縮脖子,賈金城冷冷道,
“這家裡的事兒,我說了算,讓你去你就去,要是不想去,你就回向家享福去!”
說罷起身進了裡屋,向氏一臉的委屈,
“動不動就讓我回去,動不動就讓我回去,賈金城……我可給你生了七個兒女!”
四蓮幾個低頭不語,都是默默扒飯,不去觸她黴頭。
如此第二日天未明,五更天時,賈三蓮與賈四蓮二人躺在背窩裡,聽著向氏罵罵咧咧的帶著五蓮和六蓮出了門,四蓮悄聲問三蓮,
“三姐,你的身子可是好了些?”
三蓮應道,
“已是好了許多了,隻是……還有些咳嗽!”
四蓮應道,
“娘問你,你便說還未好,在家裡再養上幾日,你這眼看著要出嫁了,養養身子,出嫁時才好看……”
三蓮聽了,嘴角扯出一絲微笑,複而又有些苦澀道,
“昨兒你不在家,王家的人來了,想讓我早些進門,與娘商量說是想提前婚期……”
如今京城裡嫁女多是會選在春季,年關一過春暖花開,萬物複蘇,新娘子進了婆家,有那身子好的,小夫妻又恩愛的,待到天氣轉熱時,年輕的小婦人便能懷上身孕,待到第二年春,就有新生命降生了。
這樣子,孩子在娘肚子裡躲過了嚴冬,又一年裡懷孕的小婦人還能吃遍四季食物,生下來的孩子才能身子康健,這乃是多少年流傳下來的婚嫁習俗,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
因而三蓮的婚事,也隨大流定在年後三月底,現下算來也隻有兩個月了,王家怎會想將婚事提前?
賈四蓮想著想著,眉頭皺了起來,
“那……王家的小郎可是……”
可是身子不行了,這麼著急把人接進門,是想衝喜麼?
果然,賈三蓮默然半晌才幽幽道,
“他們想讓我過去衝喜,娘……娘讓他們再補三成的聘禮……”
賈四蓮聞言心頭湧起憤怒,大蓮與二蓮出嫁時,大姐夫與二姐夫雖有些劣跡,但還可推說沒有打探清楚,糊塗嫁女兒,可到了三蓮這處,明知王家的小郎身子孱弱,三姐嫁過去說不得便要守寡,這都提前迎親預備衝喜了,向氏居然還敢提三成聘禮,這不是賣女兒麼?
被窩裡四蓮氣得身子亂抖,呼吸急促,三蓮卻是想得很明白,
“唉……”
她歎了一口氣道,
“其實……我是想嫁過去的,不管他是甚麼樣兒,至少應該比家裡強些吧……”
三蓮幽幽道,
“我嫁過去,若是能衝喜讓他身子好起來,那便是最好,若是不成……我就為他守著,王家家底豐厚,我總算衣食無憂,不用像這樣天寒地凍的五更天起床吹冷風吧?”
有的時候女人的要求並不多,這樣的世道裡隻求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能吃飽穿暖就可以了!
四蓮聽出了她語氣裡的無奈與心酸,心頭也是一陣的酸楚,心中暗暗道,
“不成,不能這般盲婚啞嫁,即便是明知要守寡,也要瞧瞧那王家的小郎到底是個甚麼情形吧?”
那王家的小郎自定親時便說身子不好,隻與三姐遠遠的見過一次,但到底是得的甚麼病,王家人瞞得死緊,又爹娘也不在乎女兒到底嫁個甚麼樣人,從來沒有想過打聽。
賈四蓮問,
“那……婚期提前到甚麼時候?”
“二月初十……”
二月初十,這便沒多少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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