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尤傳就這麼一路被拉回了家,賈金城見兒子回來了,心下鬆了一口氣,招呼道,
“吃飯吧!”
賈尤傳低頭不理他,隻是埋頭吃飯,姐妹三人也不說話,一家人彆彆扭扭的吃罷了飯。
當天晚上賈尤傳氣鼓鼓的去睡覺了,姐妹三人回到屋中,賈四蓮也是眉頭緊鎖,五蓮問她,
“四姐,你也不想那孫家寡婦進門?”
賈四蓮應道,
“我們是要嫁出去的女兒,爹娶誰不娶誰,我們管不著,倒是老七以後要養爹的老,若是他心裡不舒服,以後爹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賈六蓮卻是想的不同,
“誰說我們管不著,我們雖說是要嫁出去的,但這還有好幾年呢,便是四姐姐你都還有兩三年,更不用說我和五姐了,旁的不說……就是這攤上的收益還有爹的俸祿,以後是由四姐管著呢,還是交給後娘呀?”
這話一說完,四蓮與五蓮的麵色也凝重起來,以前向氏在,攤上的收益都是交給她的,後來向氏不在了,便是四蓮用來開支家裡的吃穿用度,賈金城自己的銀子自己收著的。
以後後娘進了門,這規矩隻怕是要改了,想到這處姐妹三人不由也有些擔心了,向氏是親娘,她要收著銀子,姐妹們再不情願也要給,可這後娘就不同,要讓她們姐妹掙錢交給後娘……
這……彆說是賈尤傳,便是賈四蓮都有些不願意了!
三人姐妹思忖半晌,最後還是賈四蓮道,
“這事兒是要同爹談談,我打算著,這攤上的生意好,不如我們同爹分成,一半交給他收著,他要給誰便給誰,我們管不著,剩下的一半,我們自己三人留著做嫁妝,你們覺著如何?”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後娘進了門,有些事兒,她們就不得不為自己打算了!
兩個妹妹想了想點頭,
“好!”
待得第二日賈金城先叫了四蓮商量,
“即是要娶親,這家裡便要有個娶親的樣兒,請了匠人來將家裡粉刷一番,再瞧瞧家具可有要修補的,實在修不好,便換新的……”
又指了門上的布簾,椅上的墊子,
“這些都換新的吧,再有我那屋子裡的新被子……也……也做兩床吧!”
按說這種事兒,當是他自己來做的,可他在衙門裡實在太忙,隻得交給女兒來辦,旁的倒也罷了,但這床上的東西,讓做女兒的給爹打理,實在有些說不出口,賈金城不由老臉一紅,賈四蓮卻是奇道,
“爹,我雖年紀小,但也是見過聽過的,這娶親……不管是頭婚還是二婚,這家具和鋪籠罩被,不當是女方管麼,雖說你們都是二茬婚了,房屋家具甚麼的都是我們家現成的,可這床上的被子,她總得陪嫁一兩床吧?”
那日裡她瞧那孫家嬸嬸身上衣著,也不像是過的艱難的!
賈金城應道,
“你孫家嬸嬸自從倩娘死後,日子便過得越發的艱難,後頭在楊花胡同被你娘鬨得住不下去了,便賣了院子搬到旁的地方住,隻那院子原是孫家的,她住著還好,賣了之後,孫家的人聞訊便過來鬨著要分錢,你孫家嬸嬸一介婦道人家如何爭得過他們,被人分了大半的銀子,無奈她隻得在外頭租住了院子,以給人洗衣為生……”
說起來賈金城如何與那婦人重逢的,倒是牽扯出衙門裡的一些不成文的規矩來,卻說是仵作這一行,有一項收入便是給死人整斂遺容,收死者家屬的謝銀,這能被衙門當案子細查的死人事件,死者的死相多不會太好看,仵作為死人整理遺容時,便會依家屬要求,去了舊衣換上壽衣,舊衣家屬多半不會要,或是讓仵作處置了,或是自家拿回去燒了。
那些不要的衣裳,仵作也不會四處亂扔,卻是悄悄賣給了外頭的人,多少收幾個錢,衙門裡都是默認這銀子由仵作掙的,於是就有人專收這死人衣裳,洗淨之後或賣或送到善堂之中,給那些孤寡貧苦。
孫家寡婦就是給人洗衣的,她也不用自己走街串巷的到處問,有那專做洗衣生意的衣頭,專在各處收了衣裳,再轉給她們洗,孫家寡婦是個勤快能乾的,做得久了,得了衣頭的信任,便也出來幫著收衣裳。
這一回收到了內城錦衣衛衙門口,見著了出來的賈金城,二人相見,說起對方近況都是有些唏噓,這二人一個是失了女兒的寡婦,一個是和離了的單身漢子,又早前有些交情,這一來二去,便有了牽扯。
二人有了私情之後,賈金城就給孫家寡婦在內城租了一間小屋,孫家寡婦還是在外頭幫人洗衣,不過每月裡有賈金城過來三五趟,每趟給些銀子,她的日子便好過了許多,這回談婚論嫁了,賈金城知曉她手裡沒幾個銀子,便將一應婚事所需全數包攬了下來。
賈金城同女兒這麼一說,賈四蓮點頭道,
“原來如此,即是這樣,那便由女兒來操持吧!”
賈金城欣慰點頭,
“果然還是四蓮明白事理!”
隻賈四蓮明白事理,一旁的賈尤傳聽了卻是氣得連聲嚷嚷,
“她一個老破鞋了,能進我們家門,是她祖墳冒了青煙兒,這都是便宜她了,怎得……還想甚麼都不帶,兩手空空進我們賈家,她這是來打秋風的吧,爹……我說你就是被她迷昏頭了!”
賈金城聽他口出汙言,不由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