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三姐妹,大蓮年不過三十,卻是麵容憔悴,臉上褐斑密布,嚴緒坐在她身旁,連眼風都不掃她一下,一雙眼倒儘是瞧著出落的越發清秀可人的小姨妹。
二蓮還是那副麵黃肌瘦的模樣,眉宇間儘是憂愁,隻有三蓮肚大如籮,但氣色極好,白白胖胖,這一看就是在王家享了福的。
這廂出了嫁的三姐妹回娘家就是客,帶著夫婿還有一臉陰沉的賈尤傳端坐在桌上,等著妹妹們上菜,三人見著那朱氏,心裡都是五味雜陳,兜來轉去沒想到爹竟找了她!
大蓮歎了一口氣勸賈尤傳道,
“老七,你想開些,這事兒已經成這樣了,你也不用同她過意不去,總歸好好相處,和和氣氣的,一家子日子才能過下去!”
賈尤傳哼了一聲,
“誰和她一家人!”
二蓮也勸,
“老七,這好歹也算是個知根知底的人,她的性子我們也是知曉的,沒有壞心眼,倒是個實誠人!”
賈尤傳隻是冷笑,三蓮看了看桌上的眾人,低聲道,
“我前頭偷著空去看過娘……”
她這話一出,果然引來姐姐弟弟們的目光,大蓮問她,
“娘怎樣了?”
賈尤傳白了她一眼,二姐在城外不說了,你就在城裡為何也從未想過去瞧瞧娘,這會子在這裡裝甚麼孝順!
三蓮應道,
“娘倒是過得挺好的,楊花胡同那邊的生意,本就是一直做著的,娘回去再重新開張,老客人都會捧場的……”
想了想低聲道,
“不過向家那邊,幾個舅舅不時也要過去的……”
二蓮聽了不滿道,
“不是他們……怎麼會害得爹和娘和離,前頭他們不是把娘趕出向家了麼,現下看著娘有本事賺錢了,他們又貼上來了,好不要臉!”
三蓮點頭,給自家夫婿夾了一塊肉,安撫那時不時要伸手摸她肚子的夫婿,接著道,
“我也是這樣同娘說的,娘說她心裡有數……我悄悄問過周圍的鄰居,說是舅舅時常過來,但娘有時把他們罵出去時,有時乾脆關了門,任是他們敲破了手也不見……”
二蓮聽了又歎了一口氣,
“娘若是早如此,又何至成如今這模樣!”
三姐妹都是相對沉默,賈尤傳也是心裡難受,想起孤苦伶仃的向氏,又眼前的一對新人春風得意的樣子,他隻覺心頭那股子氣都快要憋炸了,當下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門外跑去。
三姐妹見了嚇得起身去攔,可她們哪有賈尤傳腳快,等到大蓮追出去時,賈尤傳已經跑沒影兒了!
那邊正在敬酒的賈金城留意到這邊的動靜,臉上的笑容就是一僵,召了四蓮道,
“你去瞧瞧那邊是怎麼了?”
賈四蓮過去一問,知曉是賈尤傳跑了,也歎了一口氣,
“他也大,隨他去吧!”
那麼大的人了,他要安了心想躲,她們又怎麼尋得著,難道這處婚宴不辦了,全出去找人麼?
三個姐姐也歎氣,想了想便坐下沒有說話了,實則四蓮也是隱隱猜到了賈尤傳會跑去哪兒,當晚上婚宴散罷已經是三更天了,姐妹們歇息了半夜,第二日一早,賈四蓮就帶著五蓮和六蓮坐著馬車去了外城的楊花胡同。
到了那熟悉的街道,進了熟悉的胡同,有老鄰居見了姐妹們便笑著招呼,
“四蓮啊,你們回來啦?”
賈四蓮笑著點頭,有那好事的便問,
“四蓮啊,你們可是來瞧你們娘的?”
見姐妹三人點頭,又道,
“你娘挺好的,隻是每日裡一個人進進出出的,孤單了些……”
三姐妹不說話,笑著進了胡同裡頭,到了原來的孫家,如今向氏獨居的院子,三姐妹推開虛掩的院門進去,卻見得院子裡亂七八糟擺放著桌椅爐灶,盆盤碗碟等物,五蓮不由歎了一口氣,
“就這樣把東西全扔在外頭,臟兮兮的,怎麼給客人吃?”
六蓮應道,
“以前這些活兒都是我們在乾,娘已經多少年沒做過了,現下她一個人,隻怕收撿自己都來不及,那顧得上這些……”
賈四蓮立在院子裡喊,
“娘!娘!老七!老七……”
不多時,果然賈尤傳雙眼通紅的跑了出來,
“你們怎麼尋到我的?”
他有些驚詫,賈四蓮應道,
“昨兒三姐說起過來看過娘,之後你就走了,我猜著你多半也是過來了……”
賈尤傳沒有說話,裡頭向氏走了出來,她一出來,女兒們見著她都嚇了一跳,這才多久不見,向氏整個人都瘦了兩圈,臉色也臘黃了不少,一看這日子必是過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