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四蓮這頭不說,且說是牟彪這裡忙得腳不沾地,腳後跟打後腦勺,這大子爺大婚可是一輩子一次的大事,說句大不敬的話,便是以後皇家的兒媳婦,命不好一個不小死了,太子爺再迎娶繼妃,那也沒有這次的隆重了。
待近了大婚的頭三日,京城大街小巷的攤攤販販都不許再擺放了,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還有順天府衙門的人輪著翻兒的將京城犁地似的犁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有那歹人窩藏在密處,趁著太子爺大婚出來鬨上一鬨,又或是刺王殺駕之類的,不管是傷著了誰,他們這幫子負責京城治安的人,都逃不了一個殺頭的大罪。
賈家的麵攤也不能做了,四蓮姐妹幾個難得休息幾日,倒是樂得清閒,得了空就跑到街麵上閒逛,倒是好幾次遠遠瞧見牟彪騎著馬在街麵上巡邏,那一身飛魚服,大紅翻飛的披風,腰上配的佩春刀,又有牟彪生的濃眉大眼,雖說年紀還小,但那通身的威武氣概是遮都遮不住,打馬從街麵上過時,已經有那紅著小臉的小娘子們夥在一處,指指點點了。
賈五蓮與賈六蓮見了捂著嘴兒,看著賈四蓮偷笑,賈四蓮這心裡倒是五味雜陳,又是高興又是驕傲又是得意,可怎得莫名的心裡覺著一股股的發酸呢,賈四蓮咬了咬唇,看著牟彪遠去背影久久不動,五蓮過來拉她笑道,
“四姐,彆看了,人都走遠了,我們快去如意齋買新出爐的桃花糕吧?”
如意齋的糕點可是一絕,新出爐的最是好吃,姐妹三人就好這一口,平日裡擺攤算著有新出爐的糕點了,都是抽空派個人出來排隊購買,今兒得空便一起出來買,賈四蓮紅了臉,瞪了妹妹一眼,剛要轉身跟著妹妹們去,卻聽一旁的茶肆裡有人隔著窗戶在說話,
“嗤……瞧那小子的樣兒,張揚跋扈的……一看就討人厭!”
有人噗嗤一笑,
“你瞧著他就那麼不順眼?”
“我就是瞧他不順眼,就是討厭他!”
說話之人,一個嬌聲嬌氣,語氣裡滿是驕蠻,一個聲音溫柔,語氣裡儘是笑意,賈四蓮不由好奇轉過頭去,卻見得窗邊坐了兩位小姐,一個一身櫻草色的衣裙,襯著肌膚勝雪,一個卻是妃色上襖下頭配了石青的長裙,打扮老氣些,梳的也是婦人的發髻,顯是已經嫁了人。
賈四蓮不認識她們,牟彪在這處卻是識的,做婦人打扮那的是自己進門沒多久的大嫂尤三姐,對麵而坐那位便是家裡的小妹妹尤九妹,二人說著話沒留意一旁路過的賈四蓮,尤三姐笑道,
“我可是聽你三姐夫說了,老八是個精明能乾的,這家裡七個兄弟,就他一個得了公公喜愛,帶在身邊在衙門裡當了差,聽說他差事辦的極是不錯,很是破了些大案子,以後前途必是不可限量的……”
尤三姐回憶起丈夫說起自己這位小八弟時,眼神裡那是不少的羨慕嫉妒,隻他自己也知曉,以自己這溫文爾雅的性子,錦衣衛他是決計接不過手的,倒不如走科舉入仕途,所以倒也想得開,隻是笑著對妻子道,
“老八這是長大了了,小時他倒是聰明機靈,但性子卻也極是暴躁易怒,但有不如意必是會鬨上一場的,可爹對他最是寵愛,他的武藝也是爹親自教的,母親想教他,也不敢插手……”
尤三姐聽出來了丈夫的失落,心裡卻是越發打定主意不能得罪這位最小的小叔子,不過她即便是想得罪,也無從得罪,牟彪每日裡早出晚歸,彆說是後宅裡她這大嫂了,便是五姨娘這親娘也難得見他一麵。
反倒是尤三姐這幾日陪著小妹妹出來閒逛,倒是每日都能在外頭見著這小叔一回,尤三姐回想起這幾日她們閒逛的地方,這心裡便有了數,不由暗笑,尤九妹哼道,
“有甚麼了不起,他那是靠著父輩蔭庇,若是光靠他自己,頂天了在軍隊裡當個馬前卒!”
尤三姐笑著搖頭,
“你即是那般瞧不上他,為何連著幾日都在外頭來遇他?”
尤九妹聞言立時急了,小臉漲得通紅,
“三姐,你……你胡說,我……我才不是來遇他呢,我這是……這是心裡煩悶出來轉轉,誰想運氣這般不好,回回都遇著他!”
尤三姐素知妹妹的性子,最是爭強好勝不肯服輸的,嘴硬著呢,於是好脾氣的笑道,
“好好好……三姐錯了,三姐胡說……我們家九妹可不是來遇那牟彪的,明兒我們不在這片兒打轉了,我們遊湖去……”
尤九妹小臉越發紅了,嘟著嘴兒嗔道,
“我……我不想去湖邊,太陽太大了,曬得人眼暈……”
尤三姐又含笑逗弄她,
“好好好,那我們明兒不出門,就在家裡呆著……”
尤九妹氣惱道,
“三姐!”
尤三姐見她氣急敗壞的樣兒,忍不住捂了嘴兒笑,目光掃過窗邊立著的一位少女,便是一愣,賈四蓮被人發現偷聽,立時羞紅了臉,低了頭,拉著妹妹們急匆匆走了,尤家姐妹好奇的瞧著賈四蓮的背影,
“三姐,這人你認識麼?”
尤三姐搖頭,尤九妹也道,
“我也不認識她,她瞧著我們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