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四蓮驚喜道,
“這已經很不錯了!”
她們求的就是婚嫁由己!
“你許了他甚麼好處?”
賈金城是甚麼人,賈四蓮最明白,若是沒點兒好處,他怎肯答應?
牟彪笑眯眯道,
“我原是想給銀子的,隻想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便索性給他安排了一個差事……”
話說他與四蓮的婚事定下了,賈金城這老丈人便不好再在衙門裡呆著了,一者兩親家、兩翁婿都在衙門裡,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見著了行禮也不是,不行禮也不是。二者一個衙門裡難免沒有趨炎附勢,上趕著討好的人,這幾日知曉了賈金城要成公子爺的老丈人,已經有不少人尋著借口攀交情了。
牟斌平生最恨人仗著沾親帶故,就順竿兒爬的事兒,便動了給賈金城挪位的心思,同牟彪一講,牟彪便索性給自家老丈人尋了一個差事,把人給送到外頭享福去。
“你給我爹尋了甚麼差事?”
賈四蓮問,牟彪笑道,
“離著京城不遠,就在順義縣衙裡做一個典史……”
“典史?”
賈四蓮從小就在衙門裡進進出出,可是知曉這典史雖說是不入流的官兒,但好歹也是要由吏部銓選,皇帝批簽的朝廷命官,乃是一縣之中,縣爺、縣丞、主薄以下第四人,掌管著緝捕、監獄,這可是肥差,但凡進了縣衙大牢的犯人,家裡人為了讓其在大牢之中好過些,那是必會上下打點的,而典史大人乃是現管的官,這油水就不能少了半點兒。
賈四蓮有些擔心,
“這官兒……我爹會做嗎?”
倒不是她瞧不起賈金城,隻自家親爹做了這麼多年仵作,隻會同死人打交道,典史雖說不入流,但怎得也要知曉大慶律法,上能輔佐主官,下能鎮壓獄卒和牢裡的犯人,可不是誰想當便能當的!
牟彪道,
“你放心,嶽父怎得也是在衙門裡混跡多年的老油子了,這其中的門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為賈金城謀個差事,換的就是他兩個小女兒出去單獨立戶,隻賈金城為了顏麵死也不肯答應,最後二人一番討價還價,賈金城答應自己領著朱氏與小兒子去順義上任,留了兩個小女兒在京城,對外就說在外頭為官,不便帶著兩個小女兒,以後婚嫁之事便托付給了牟彪這四姐夫,他這當爹的就不管了!
如此兩相撇脫,倒是皆大歡喜!
賈四蓮聽了也是高興,緊緊拉了牟彪的手,興奮的小臉兒緋紅,
“嘯林,多謝你!”
如今這世道,女兒家婚嫁從不由己,父母疼惜女兒,肯精心為女兒挑選夫婿的倒也罷了,遇上賈金城這樣的,賈家的女兒們當真是苦水隻有往肚子裡咽,前頭三個姐姐的婚事如何,她們可是眼睜睜瞧著呢,又有如今朱氏生了兒子,親爹如今是一心撲在了小兒子身上,若不是她遇上了嘯林,隻怕自己也同姐姐們一樣,隻要有人出銀子,賈金城就會隨意將她們許了人家,半點兒不會管女兒的死活。
牟彪聞言卻是左右看了看,拉了她到一旁道,
“你要謝我,最是容易……”
說罷將臉湊了過來,賈四蓮一見他如此,立時小臉更紅了,見他彎了身子側過臉,還斜了眼用眼神連連催促,賈四蓮咬唇左右看了看,終還是湊去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牟彪有些不滿道,
“怎得這般快,我還沒回過神來呢!”
賈四蓮無奈隻得湊上去,淡色的薄唇輕輕貼了上去,牟彪一轉頭二人立時親了個嘴對嘴兒,唇對唇,
“哎呀……”
賈四蓮大驚剛要往後退,被牟彪一把抱住在唇上重重的親了一記,這才放開了她,賈四蓮羞得推了他連忙跑回了家去,牟彪得意的笑了,翻身上了馬,噠噠噠的跑了。
那頭賈四蓮剛進院門,便被賈金城叫進了正堂裡,一旁站著的還有五蓮和六蓮,賈金城看著三個女兒,麵上的神色極是陰沉,半晌沉聲問道,
“這事兒……你們可是早商量好的?”
五蓮和六蓮低頭沒有說話,四蓮應道,
“爹,這事兒不關妹妹們的事,是我前頭同嘯林提了一句……”
賈金城看著四女兒,麵色更加陰沉,沉默半晌才問道,
“我這當爹的,就這麼對你們不好,讓你們寧肯立女戶,也要分家出去?”
賈金城此時的心緒是真複雜,又欣喜自己如今這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再也不是雜役之類的小仵作,而是朝廷命官了,雖說不入流,但這已是半步入了官吏之流,以後在那縣城裡頭,人人都要稱他一聲大人,連帶著朱氏也是夫人,兩個兒子也是公子少爺了!
要說賈金城不喜,那肯定是騙人的!
不過這世上確是沒有白吃的飯,有得必有失,他前頭隻當是因著嫁了一個四女兒之故,之後才知曉,他這回舍的不是一個女兒,是三個女兒,四女兒嫁了,連帶著五蓮和六蓮都要脫了他這親爹的手掌心,要自己高飛了!
他還記得適才牟彪同自己提起時,自己那滿腔的驚愕與不信,若不是兩個小女兒實在生的太似向氏,論相貌連給人家府裡的丫頭提鞋都不配,他都要疑心牟彪這是打算著要姐妹通吃了!
可旋即他便明白了,這必不是牟彪的主意,這是四女兒又或是五女兒、六女兒,三個女兒的主意!
女兒家想要獨立門戶,在如今的世道裡,除非了父母長輩都死光了,下決心要守住家業的,才能去衙門上報立女戶,且立女戶之後便隻能招贅入門,這樣的人家是會被人笑話看不起的,自己這老子還沒死呢,好端端的她們為何要出去獨立門戶?
賈金城想到這裡,心裡狂怒不已,
“老子有甚麼對不住你們的,給你們吃,給你們穿,給你們住,你們就是這麼報答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