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世裡連京城都沒出過幾次,前世在杭州城外的小村裡,倒是聽說過一些海外的故事,聽說是海邊有不少異域來的船隊,那些紅頭發碧眼的外域人會帶海中的珍寶過來交易,說起那些遙遠的國度,都有許多奇聞異事,例如那裡的人皮膚白皙,卻極是不愛清潔,又如那裡的農人衣不遮體,貴族不過就是鄉間的村長,頭發裡長虱子,又如那裡和尚連皇帝都可以任免,
牟彪笑道,
“回頭我去爹的書房裡取他那輿圖給你瞧瞧……那是多年前有海外來的商人送給我爹的,上頭便標注了海外的不少國家,不過都是些蕞爾小國,聽說那裡的人連衣衫都穿不上,隻吃一種黑漆漆的跟石頭一樣的饅頭……”
“跟石頭一樣,怎麼吃得下去?”
四蓮好奇起來,她在杭州時聽人說過海外的風物人情,一直心裡好奇,隻屈居在那小村之中,至死都不能得見,沒想到在京城之中卻是見著了海外來物,牟彪想了想,又從那箱子裡尋著了一個鹿皮口袋,遞給四蓮,四蓮打開一看,卻見得裡頭全是各色的寶石,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麼多?”
這麼貴重的東西,牟彪就隨意扔在箱底?
牟彪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笑眯眯道,
“這些是那個海外來的商人給我爹的,我爹當年辦公差去南麵海邊,遇上了一艘前往天竺的商船,因著海麵起了風暴,不知怎得刮到了我們這處,那商人的商船受了損,擱淺在海灘之上,是我爹叫了人把商船上的貨物給卸了下來,他才免了損失,送了我爹整整一箱寶石,那人告訴我爹,說是這種東西,在海外多的很,並不值錢!”
“哦……原來如此!”
賈四蓮聽了越發對海外風物好奇起來,
“以後也不知能不能去瞧瞧?”
牟彪笑道,
“這個倒是不難,因著太祖立國便下了禁海令,那些域外的商人到了我們中原,都不敢靠岸,便有我們中原的商人派出大船去外海與他們交易,以後有了機會,我帶你去瞧瞧!”
海禁乃是太祖所立,不過太祖他老人家死的骨頭都成渣了,後世子孫就沒那般聽話了,朝堂之上關於禁海與開海的爭論也是時不時喧囂塵上,不過朝堂之中如何吵是官兒們的事,下頭那些要賺銀子的商人,自有他們的對策,不說是不許外商入大慶海域麼,那他們就半夜裡悄悄派了船去外海與人交易。
雖說若是被巡海的大慶海軍抓著是要殺頭的,可同外域來的商人做生意實在太賺了,便如四蓮手裡這樣的寶石,晶瑩剔透,成色上佳,這樣的寶石原石在中原賣上一百兩銀子一顆那是多少人搶著要,再打磨加工之後,價錢就要翻上好幾倍了,做成寶石頭麵,上千兩銀子也是常事。
可這樣的寶石在爹那一箱子的寶石裡隻算得下品,不過是自己小時,爹隨手賞給自己玩兒的,爹曾說過那商人的船上這樣的寶石如小山一般堆積,那商人不懂行世,又急著去天竺不敢在大慶久呆,賣寶石都是論箱賣,爹隻恨當時不過錦衣衛的一個小百戶,出去辦差,身上也沒帶多少銀子,隻買了兩箱,又得那商人送了一箱,這三箱寶石帶回京城來,隻賣了小半箱便娶了妻,剩下的大半箱買下了如今牟府的大宅子。
可見這其中暴利!
話說牟百戶若是當時果斷棄軍從商,說不得如今已經成了富甲一方的巨富了!
牟彪將親爹講給自己的往事,又轉述給了四蓮聽,聽得四蓮雙目放光,
“也不知那商人是打何處來了,也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去那些海外國度瞧一瞧……”
牟彪笑著拉她的手,
“定會有機會的,我一定帶了你遊山玩水,先把中原各處走個遍,再到海外去瞧瞧稀奇!”
“好!”
……
小夫妻第二日一早便起身,將預備的東西全數裝上了馬車,牟彪騎了馬,護在四蓮的馬車旁二人回了賈家,賈家那處也是早早等著了,這一回卻是朱氏領著五蓮和六蓮做了回門宴,按說女兒新婚回門,娘家是要將親戚們都叫來吃酒的,趁這時機認認親,以後好走動,可賈家沒親戚,朱氏又是後娘,隻有一個兄弟,還不招賈金城待見,便索性誰也沒叫,隻一家人關起門來吃了一頓飯。
而這一家人裡可是沒有賈尤傳,賈尤傳在四蓮成親的當日便趕回了京衛營中,這回倒不是賈金城趕他,是他自己手裡有了銀子,著急回去翻本兒,當晚上把酒吃完之後,便連夜趕了回去。
席間,賈金城幾度欲提起自己赴任之事,隻話到嘴邊,卻是沒那膽子問,倒是牟彪先開了口,
“嶽父,前頭說去順義做典史之事,我爹已經尋了吏部的人說話,想來這幾日便有任書下發,嶽父這幾日要將衙門裡的差事交接一下才是……”
賈金城大喜,他幾日可是心裡忐忑著呢,心裡是不無惡意的揣測著牟彪會不會食言,以他的身份,除了自己女兒不肯履諾,自己還要在人家父子手下討生活,他還真不敢同女婿炸毛!
不過現下看來四女婿還是言出必行的,當下喜滋滋應道,
“我手裡確是有差事,還要交待給衙門同僚的……”
牟彪點頭看了看四麵道,
“這處院子裡衙門裡的產業,嶽父要走,自然是要交回的,不過不用擔心,順義縣衙那處自會安排住處,您老人家先過去瞧瞧,若是不合心意,便在外頭尋間宅子住就是了!”
賈金城點頭,牟彪又瞧向兩個小姨子,
“五蓮和六蓮,朝天街那處的鋪子可是收拾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