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他披散著頭發出來坐到了窗前,又對劉氏問道,
“前頭你讓人送信,也說的是不清不楚,現下好好說說……”
劉氏點頭,便把前頭那丫頭香鈴如何在山上被人發覺的事兒,之後又如何查案,再之後拖扯出了何人的事兒一一講了,
“這裡頭的事兒,妾身不願張揚,隻打算自家在府上關起門來查……”
“嗯!”
牟斌點頭,
“夫人做的極好……”
頓了頓又道,
“老八那媳婦倒是個機靈的!”
劉氏夫人點頭道,
“這孩子妾身還是要誇誇她的,若不是她心細沉著,這裡頭的事兒多半就會被遮掩了!”
若是依著自己前頭的處置,這時節那李五多半已經在衙門裡被屈打成招了!
牟斌點頭笑道,
“這也是夫人英明賢良,肯讓她一個媳婦兒出頭,若是換作旁人,必是會被蒙蔽的!”
劉氏夫人得了丈夫誇讚不由也是麵上一喜,謙虛道,
“老爺謬讚了!”
夫妻二人又說起府裡諸位管事又當如何清查,不知不覺時辰過去,外頭婆子們眼看著天都黑下來了,便派了一人貼著門邊小聲道,
“老爺、夫人,眼看著時辰不早,可是要開飯了?”
夫妻二人這才驚覺吃飯的時候早到了,便相攜從房裡出來,直奔了廳堂,外頭眾姨娘們和兒子、女兒、媳婦都等著呢,眾人見了牟斌紛紛上前行禮,
“爹!”
“公爹!”
“老爺!”
牟斌點了點頭坐在了上首,誰也不看,卻是先點了二兒子,冷著臉問道,
“二郎,家裡發生了命案,你跑去哪兒了?”
牟良聞言脖子一縮,有些心虛應道,
“爹,我……我約了朋友在外頭遊玩……”
前頭他是約了人在外頭釣魚的,也是劃了船去了上遊,隻在上遊處釣著釣著,便釣來了一船的美人兒,那船上的美人兒一招手,他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被勾了魂兒去,之後嘛……總歸是朋友義氣,一定要共進退的,於是牟良便也上了船。
於是家裡下人去那釣魚的地兒尋人時,自然是尋不到的?
且牟良也不會讓人尋著了,若是讓家裡知曉了他在外頭花船上玩兒,那這後院便要燒起來了!
待到他想起來回家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兒了,他回來後連親娘都瞞著,更何況是自己的妻子,今兒被親爹那深沉的目光一掃,立時覺得自己從裡到外都被看透了,這幾日在外頭做了甚麼,爹一定知道了!
當下是遍體生寒,後腰上一陣陣的冒涼氣,立在那處喏喏不敢言!
牟斌冷笑一聲,
“為父在衙門裡公務繁忙,你幾個弟弟們都在外頭奔自己前程,你雖說沒有出門,但總歸還有學業在身,莊子上就你一個能鎮場麵的男人,結果有了事兒,你反倒尋不著人影了!”
牟良聽得老子那語氣越發嚴厲,當下是垂下頭,半點兒不敢應聲,劉氏有心想為兒子解圍,卻見得牟斌濃眉緊鎖,目光森然,怒氣正在盛時,生怕自己出言反倒成了火上澆油,隻能閉口不言,眾人沒一個敢求情的,看著牟良被罵得狗血淋頭,一旁關氏也是嚇得大氣不敢出。
她出身大家,家裡的父親乃是文官,是個飽讀詩書的溫和人,雖是對幾位兄長嚴厲,便是有出聲嗬之時,卻也全然沒有公爹這樣的氣勢,隻用一個眼神,那撲麵乃來的淩冽,就如刀鋒一般刮麵生疼,她也跟著夫君低垂著頭,聽牟斌吩咐道,
“飯後你自己去前書院領罰!”
“是,爹!”
牟良身子一抖,低聲應道,訓完了兒子牟斌這才吩咐一聲,
“開飯吧!”
眾人這才上座吃飯,個個都是低頭默默無言,牟斌端起碗來,看了一眼坐在末尾的四蓮,轉頭叫了身邊的五姨娘,
“今兒的河魚倒是燒得不錯,給老八媳婦挪過去……”
五姨娘忙伸手端了那一盤乾燒的河魚放到了四蓮麵前,四蓮起身福了一福,
“謝公爹!”
牟斌衝她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微笑,
“老八媳婦這幾日助你婆母良多,辛苦了!”
四蓮忙放下手裡的筷子,
“都是為家裡分憂,當不起辛苦!”
牟斌點頭沒有說話,眾人安安靜靜吃了一頓飯,飯畢牟斌在眾人目送中領著五姨娘走了,這廂各人又向劉氏告退。
那頭五姨娘跟著牟斌回了院子,二人進了內室,待得牟斌在榻上坐定,
“你讓人送信給我,是有何事?”
五姨娘臉色一白,雙膝一軟就跪在了牟斌麵前,
“老爺,奴婢……奴婢……您把奴婢趕出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