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而鋒銳的劍意在兩人之間盤旋,劇烈的危機感壓迫的周圍一片沉寂。風聲驟停, 鳥鳴蟬聲也被鎮壓。天地仿佛一瞬間變成了白與黑, 白色的衣裳, 黑色的劍鞘。
在這沉默而危險的劍意交鋒中,西門吹雪緊盯著麵前的人,緩緩開口:“你不錯。”
葉孤城冷漠的臉上泛起了久違的戰意:“你也不錯。”
對視半晌,兩人身上的劍意緩緩消散,像是寶劍還鞘, 又似猛獸回籠。西門吹雪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可與我一戰。”
葉孤城道:“我亦有此意。”
西門吹雪道:“何時?”
葉孤城思索片刻, 道:“一月後,月圓之夜,紫禁之巔。”
西門吹雪定定的看他一眼,道:“好。”
一陣風吹來,帶起新開的桃花的香氣。西門吹雪沒有走,他沉默片刻, 忽然道:“我雖想與你比劍,但卻不願那是最後一次見你。”
葉孤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道:“哦?”
西門吹雪淡淡道:“如你這樣的對手, 我至今也隻得見你一人,想來劍法必令我見之歎然, 若人生隻得驚鴻一瞥, 豈不無趣。”
他們兩人的劍意相似又不同,契合無比,不似同源, 勝似同源。
西門吹雪的劍意全靠他自己領悟,如今竟見到一個與自己理念如此相當的人,不由大感興趣,想與他多比上幾場。
葉孤城聽了他的話後沉吟片刻,問:“你的劍意與傳言不同,還隱有未成之感,可是最近忽有所感,有了變動?”
西門吹雪道:“不錯。”
葉孤城心道原來如此。他頓了頓,想起剛才西門吹雪的說辭,又問:“聽聞你與歸元道長私交甚篤,他莫非不夠做你的對手?”
西門吹雪沉吟片刻,坦然道:“境界相當,劍意相悖。我可與他做朋友,但若是比劍,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當初第一次見麵時,顧無憂就已通過提問的方式,說過他們兩人的不同。西門吹雪的劍是殺人的劍,顧無憂的劍是救人的劍,兩人看法劍意截然不同,這也是顧無憂不願在西門吹雪劍意未成之前,過多與他交手的原因。
但葉孤城就不一樣了,他們兩人理念相同,看法相似,這樣的人最能促成西門吹雪完成他的劍意,顧無憂一開始提議他可以找葉孤城,正是源於這個道理。
西門吹雪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向葉孤城走來,坐到他身旁的石凳上,眼神看向他手裡拿著的劍:“你在擦劍?”
葉孤城也坐下來:“是。”
西門吹雪微微頷首:“劍與我之道契合,慣常擦拭,能使人劍心明悟,吾道不孤。”
聽他這樣說,葉孤城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原來你也是如此。”他越看越覺得西門吹雪與自己許多地方都有共同之處,雖然一向寡言,此刻也不禁起了幾分論道的心思:“我見你雖劍意未成,可已有了自己的一番看法,你可願與我說說?”
西門吹雪道:“求之不得。”
……
兩人坐在原處,一談就是一下午,如今天氣泛暖,兩人又都內功深厚,即使入夜也不覺得涼氣滲人,可天色畢竟已暗,西門吹雪按照自己平時的習慣,也不得不提出告辭。
今日雖然隻是論道,也令兩人受益匪淺,大有種相見恨晚之感。葉孤城看著他,心中竟還有些不舍,但他素來君子知禮,因此此刻也隻能道:“請。”
西門吹雪看著他,沉吟片刻:“我見你在此處也無事,不若隨我同去萬梅山莊,方便一同論道。”
這提議讓葉孤城心動了一下,但想起一月後要做的事情,還是不得不遺憾的打消了這個念頭:“平南王世子還需我的教導,我不能離開。”
聽他這樣說了,雖然西門吹雪心裡並不覺得教導一個平南王世子跟與他一同論道這兩件事有什麼可比性,但也隻能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再來找你。”
葉孤城道:“好。”
兩人就這樣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