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純陽非魚池裡那隻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獨苗苗玄武不同, 鳳凰這一族人丁興旺,隻是一向待在自己的領地內,周遭以上古玄天大陣封鎖,不露半絲氣息,非族內人甚少知道領地所在位置, 外人即使偶然發現,也不得進入之法。
從前隱有所聞, 花家與鳳凰一族交好,如今見了這堪稱幼崽兒的小鳳凰,顧無憂才算徹底相信了。
若非真正信重, 哪個族群肯將族內剛剛出生的幼崽兒交托給彆人?
花滿樓拉著顧無憂一路往前, 正感受到陸小鳳的氣息,驚喜的笑道:“陸小鳳,你來的正好,我正要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
陸小鳳挑眉看他,聲音不似看起來的軟乎乎, 反倒帶著鳥類特有的清越:“這就是純陽那位小道長?久仰了, 花滿樓常對我說起你。”
顧無憂聽了這句話,臉色頓時沒有先前那樣冷漠了, 看陸小鳳也順眼了不少。
三個少年年紀相仿,很快就熟悉了起來。顧無憂在花家待了近半個月,便告彆了兩個小夥伴,離開了花家。
這回從純陽出來,為的是外出曆練, 況且靜虛子隻給了他四個月的時間,四月之期一過,他必須要回到純陽。雖然顧無憂為了見花滿樓第一時間來了花家,可該有的曆練也不能落下。
顧無憂年紀雖小,但或許是因為身為大師兄,一直充當大哥的角色,成日裡為兩個師弟操心,做事就十分沉穩,頗有條理。他到茶館酒肆裡暗中打聽了半天,最終選了個五十裡外的村落,剿匪去了。
剛出金陵城,顧無憂抬手將乾坤戒中的玄鐵劍取出來,剛要禦劍而行,忽然身形一頓,眼神往一旁瞥去。
……沒有人。
顧無憂眼神一凜,猛然伸手握住劍柄,一道劍氣橫掃而去,樹葉沙沙作響,隨勁風簌簌而落,卻沒驚出來半個人影。
顧無憂頓了頓,閉目仔細查驗片刻,再沒發現什麼氣息。
他默然片刻,心想大抵是自己想多了,便掐訣踏上飛劍,極快的往目標地飛去。
……
顧無憂剿了仗著有些微末修為就為禍鄉裡的山賊,又沿途順手搭救了幾個無家可歸的凡人,處置了凡人城鎮上一處作亂的妖獸,覺得時間差不多,便回了純陽。
他回去後,靜虛子觀他身上沒受什麼傷,氣息又凝練了不少,還得了徒弟送的一枚自山賊寶庫裡得來的山靈髓,十分高興,頗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對他和顏悅色的道:“既然回來了,就先回去歇一晚。你根基已成,有資格去選一把自己的靈劍了,若是自覺已調息好,就來找為師吧。”
總算能進劍閣選一把作為本命法器的靈劍,顧無憂也興奮的很,麵上不動聲色,眼睛裡發光:“是。”
靜虛子又笑道:“你出去的這陣子,三師叔收了位女弟子,就是你的四師妹了,記得回去時順道看看她。”
純陽宮與普通宗門不太一樣,宗內連掌門帶長老一共有七位主事者,可這七人幾乎沒有同時出現過,要麼這時少了這三個,要麼那時那三個不見人影。靜虛子身為純陽掌門,主持宗門事務,露臉的時間比較長,可有時候也找不到人。
顧無憂估摸著純陽內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也無心去問。幾位長老時常輪流不見人影的後果,就是自家收的徒弟沒法子及時照顧指點,最後都得交給他這個大師兄以及還在的幾位長老。久而久之,不論師傅是誰,內門弟子們都好似親師兄弟一般,沒有彆的宗門中的隔閡與勾心鬥角,親密的很。
顧無憂對又要多照顧一個小師妹沒什麼意見,對靜虛子施了一禮,道:“是。”然後就退下了。
眼見顧無憂已經禦劍離開,靜虛子身邊有個影子倏忽一閃,現出一名穿著純陽校服的男人。此人須發已白,看上去大約五六十歲,是金丹初期的修為。若是顧無憂還在這裡,必定能認出,這正是外門中的何管事。
靜虛子問道:“如何?”
何管事恭敬道:“少掌門天資卓越,行事嚴謹有度,路上沒出什麼事故,行事手段也頗有章法。我隻不過暗中打發走了些不長眼的散修,沒幫上什麼忙。”他說著說著,語氣裡就帶了一絲稱讚:“有一回我不小心泄露了一絲氣息,少掌門立刻就發覺了,這等靈識感應,實在是敏銳極了。”
靜虛子笑了笑,心裡對自己這個徒弟也頗為自豪。對何管事點了點頭:“你辛苦了,先下去吧。”
何管事道了聲“不敢”,便後退兩步,轉頭走了。
靜虛子一邊盤算著給何管事加些月例賞賜,一邊琢磨著他這徒弟與花家小公子的“機緣”,轉身一震袖袍,整個人便化作一陣霧氣,從大殿裡消失了。
顧無憂當夜將身上狀態調整到最佳,第二日起了個大早,跟著靜虛子去劍閣選靈劍。最終得了最靠內圈的一柄淵微指玄。靜虛子猜到顧無憂天資出眾,定能得到許多靈劍的認可,卻沒想到連淵微指玄這等上古好劍都願與他締結契約。
想來,他這大徒弟的天資,或許比他想的還要更高一些。
顧無憂領了劍,便又去修煉了。
待兩年之後,他突破築基中期,靜虛子果真又給他放了假,讓他再次出門曆練。
兩個師弟並一個師妹,如今修為最高的才練氣七層,離能出山門還早,湊在一起羨慕巴巴的看著顧無憂收拾東西。
顧無憂手上動作一頓,禁不住三雙大眼睛裡可憐兮兮的眼神,微吐了口氣,伸出手在三人發頂上挨個揉了揉,道:“我從外麵給你們帶禮物。”
三人眼睛頓時一亮。
上回顧無憂回來時給他們帶了許多小點心玩具,讓三人高興了許久。有了他這番保證,三人期待的點點頭,眼睛倒睜得更大了。
顧無憂哭笑不得。
這回去花家,除卻看見花滿樓和陸小鳳,還多了個叫朱停的小胖子。
叫他小胖子,其實也不甚合適,隻是修仙之人自從引氣之後,體內濁氣會順著呼吸吐納排出體外,是以除卻一些丹藥堆上來的草包,放眼整個修仙界,像凡人那般發胖的實在寥寥無幾。
顧無憂開始還想不明白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在花家待了幾天就發現,他身上的肉純粹是懶得吐納還不愛動給養出來的。
朱停身為煉器世家朱家的傳人,於煉器一途上天資極高。走他們這一修仙路子的與顧無憂這樣的劍修不同,不必日日調息苦練,隻要在煉器上有所突破,修為就能水到渠成的提升。
朱停對煉器十分癡迷,就算跟隨父兄到花家做客,也三天兩頭的將自己關到屋子裡研究擺弄各種材料零件,最後還是花滿樓和陸小鳳看不過去,讓人日日給他房內送正餐甜點,過個一兩日就將他從房裡揪出來,勒令他趕緊去睡覺。
……就這麼個養法,不胖才怪。
日子過得飛快,顧無憂第二次下山時花滿樓練氣八層,陸小鳳練氣九層,等顧無憂快到築基後期時,花滿樓也已經築基,陸小鳳麼……這小鳳凰因為太貪玩,被家裡長輩抓回去修煉了,據說不到金丹不放他出族內領地。
花滿樓和顧無憂說起這事時,笑得直打跌。
他一邊笑一邊道:“無憂你分明與他同齡,現在離築基後期也隻差一線靈力累積。陸小鳳好歹是鳳凰一族的少族長,天資比你應該隻高不低,可走的時候才剛剛築基。我看他家裡人沒說錯,若是不管他,怕是鳳凰一族要出第一個因為壽數不夠,最後老死的族長。”
顧無憂麵上嚴肅,淡淡頷首,心裡麵頗為幸災樂禍。
因著花滿樓也已經築基,況且這些年花如令為他尋來一本功法,尋常人練了是雞肋,可落在花滿樓身上,卻正好可助他以靈識感知較同修為的人更加敏銳,已可當做半個眼睛來用。因此顧無憂與他一合計,兩人就跟花如令求了情,一同往新開的,正適合築基期去闖的坎陽小秘境去了。
顧無憂如今已經十五,少年人這時正是發育的時候,身形好似一夜間抽條似的長了許多,如今一眼看去,已有了“肅肅如鬆間徐濤”的氣質。
花滿樓小他三歲,還是個孩子。兩人並肩走在一起,就像是兄長帶著幼弟出來遊玩,半點不像是來秘境探險的。
彆的修士一看,心裡就有些瞧不起他們。
名門弟子又怎樣,天資卓越又怎麼樣?這麼點個小孩子,什麼也不懂,隻怕來這秘境裡也是鬨著玩的!
結果顧無憂和花滿樓一進去,就讓眾人大跌眼鏡,差點想狠狠抽死剛才在心裡瞧不起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