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雲清辭短暫地停了一下腳步,沒有回頭。

太慈宮,收到消息的張太後神情驚詫:“你是說,皇帝打了寧妃?”

“聽說是衝撞了君後。”秦芫細心回稟:“說是要罰五十仗,還要把人攆出去。”

太後臉色一沉,不悅之色儘顯。

“這五十仗,擱在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身上,不死也得去半條命,當真打了?”

“君後給攔下了,而且,寧妃回滿月閣養傷,也是君後的意思。”

“這個雲清辭……”太後神色困惑:“還有皇帝,為何一夕之間全像變了個人?”

秦芫遲疑道:“君後當是因被陛下攆出去,顏麵儘失,泥人還有三分血性呢,更彆提,他可是雲夫人一手養大的。”

“秦飛若那個倔脾氣。”張太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露出一抹輕笑,道:“若不是那脾氣,豈會死的那麼早?”

她如今年紀大了,常常追憶往昔,時不時會自言自語兩句,並不稀得身邊人搭理。

秦芫沒有答話,扶著她行出屋門,太後又道:“依你看,皇帝為何轉性?”

“想是因為知道君後自殘發瘋,想起兩小無猜的歲月,便心軟了。”秦芫感慨道:“臣記得清楚,當年,好像還是陛下先喜歡君後的,那會兒啊……”

張太後看過來一眼,秦芫倏地噤聲。

女人麵無表情地望著院子裡的積雪,身畔氣氛壓抑,秦芫垂首而立。

須臾,她輕柔地開口:“哀家滿足他了,不是嗎?”

秦芫不語,張太後又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他年少戀慕過的人,多愛他啊,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秦芫緩緩笑了,溫聲道:“太後說的極是。”

“準備一下,哀家要去看看寧妃。”

太後來到滿月閣的時候,寧妃已經上了藥,正趴在榻上發呆。

聽到動靜,她立刻撐起身子,卻見太後幾步上前,伸手將她按了回去,歎息道:“你這孩子,怎麼觸怒皇帝了?”

不提還好,這一提,寧柔的眼淚便成串地落了下來:“怪我,我說君後,可怕。”

“就這樣?”

“嗯。”寧柔抽泣著,道:“我不該當麵說。”

“你傻呀。”太後素指點了她的腦袋一下,失笑道:“在人後也不能說,你忘了他什麼性子了?他是君後,你現在隻是普通宮妃,豈可以下犯上?”

“我……”寧柔滿肚子委屈說不出來,隻能悶悶道:“陛下疼他,他自然哪裡都好。”

“什麼疼不疼的?”太後道:“不過是比你先認識陛下一些,比你有些手段罷了。”

寧柔倒也不是傻的,聽出她話中深意,試探道:“太後的意思……”

太後摸了摸她的長發,柔聲道:“再怎麼樣,他也不可能生出皇儲來,在這宮裡啊,素來是母憑子貴的。”

寧柔想到李瀛,吞了吞口水,想到雲清辭,又吞了吞口水,弱弱道:“我不敢。”

“你不敢?”太後問:“那你進宮來做什麼?”

寧柔臉色白了白,是啊,如果不敢,還進宮來做什麼,倒不如在外麵尋個世家公子,做個正妻來的痛快。

她捏緊了手指,太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為了君後打你,雖是你之過,可也著實是狠了一些,你可是姑娘家呀。”

是啊,她一個姑娘家,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仗責,哭花了妝,丟人現眼。

“聽說,是君後為你求得情?”

還是罪魁禍首為她求得情。

寧柔咬住了嘴唇,淚眼湧出一抹恨意。

“這新進宮的孩子裡,哀家最看好你了,長得漂亮,性子好,若能懷上龍子,你前途無量,母家也能跟著沾光,你母親身為正妻,也該享有正妻應有的對待。”

她母親雖然是正妻,卻並不受父親寵愛,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她生不出兒子麼?而寧弈雖是姨娘所生,卻被父親扶正,享受了所有嫡子應有的待遇。

太後走後,寧柔一口氣乾了苦澀無比的藥,目光堅定了下來。

秦芫伴在鑾駕一側,側頭去看端坐在鑾駕上的女人,太後忽然開口:“你想說什麼?”

“臣隻是有些不明白,太後此舉用意。”

太後沒有答話。

她不信雲清辭真的不在乎了,也不信雲清辭真的放下了。雲清辭不瘋,李瀛就對他狠不下心,他狠不下心,就永遠不會對雲家下手。

真正的藏品,往往是要過得多人的眼,才能被炒出更大的價值。雲清辭本可以直接將釉采送去相府,但前世未來得及麵世的極品,若不叫世人知道它的價值,縱使收來又有什麼意思?他稍作思慮,命人送去了八珍居。

並囑咐下去:“邀人品鑒,不賣。”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人無我有、人皆知我有才是真理,八珍居就是以此做立身之本。他這一邀請品鑒不打緊,瞬間在雲相這個年齡階段的人群中刮起了一股軒然大波。

連續幾日一散朝,不少官員就齊齊乘馬車去往八珍居。

受技術限製,這時絕大部分燒出來的釉采都十分粗糙,花色也不夠清晰,此前邱太尉和雲相爭過的那個珍品,已經是可遇不可求,如今八珍居專門給遞了帖子,邀請品鑒的東西,自然不是凡品。

邱太尉這回打定了主意,必須要弄到手,一見到雲相就橫眉冷對,他們也是打了半輩子架的人了,誰也不讓誰。

兩個人進門的時候互相擠了半天的肩膀,好不容易擠進去,未料座位又安排在了一起,雲相皺了皺眉,寒著臉坐了下去。

邱太尉直接嘀咕了一聲:“晦氣。”

雲相橫他一眼,揣著袖子背了過去,與旁邊的韓尚書搭話。

邱太尉見狀,於是也背過來,朝寧尚書搭話。

有人送上了茶水,很快,掌櫃的命人捧了琉璃盒子出來,上頭神秘兮兮地蓋著一個紅布。

嘈雜的室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邱太尉道:“何時開始?”

“太尉稍安勿躁,待梁先生來了,咱們就馬上開始。”

雲相開口:“可是梁秋榮老先生?”

“正是。”

雲相點頭撫須,暗道果真不虛此行。梁秋榮在這個圈子裡可是眼光獨到,由他出麵解說的釉采,非極品不行。

等待梁秋榮來的過程裡,忽聞一陣馬蹄聲傳來,眾人齊齊望向門口。

一隊帶刀軍士迅速地包圍了整個八珍居,邱太尉和雲相對視一眼,認出這些軍士的甲袍,均沉下了臉。

掌櫃一樣臉色微變,忙揚著笑容迎了上去:“原來是張統兵。”

“劉掌櫃。”張斯永禮貌地拱了下手,道:“聽聞八珍居多了個新寶貝,父親大人讓我拿去給他一觀,還望掌櫃不吝割愛。”

掌櫃的嘴角抽了抽,道:“張統兵有所不知,此物是一公子寄存在這裡,隻為給諸位掌眼,而且有言在先,不賣。”

“劉掌櫃啊。”張斯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真的不賣的,你幫我給那人帶句話,不管多少錢,我張家……出的起。”

邱太尉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張斯永一愣,仿佛剛看到他一樣,急忙上前來拜見:“原來是邱太尉,還有,雲相爺。”

他看了雲相一眼,笑吟吟道:“兩位也是為了這新出世的極品釉采來的吧?”

“我們是為了掌眼,你這廝,竟敢明搶!”邱太尉大怒之下伸手直指他麵門,張斯永目光一沉,就見那袖子被一隻手按了下來,雲相開口:“倘若張武侯當真隻是想一觀,何不親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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