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燈“啪”的一聲被摁亮。
艾笑站在門邊, 衝擊眼球的第一印象使她脫口而出:“你家……好乾淨啊。”
這話的確沒有恭維的成分。
百多平的小高層,家具物件整整齊齊, 地麵雖說不算一塵不染, 但也是窗明幾淨。
如林現這般長期為工作奔波,回家等於打卡睡覺的人,再養著一隻閒不住的貓,家裡能有下腳處都很吝嗇了,更彆說他還是個男的。
眼前的整潔程度讓艾笑不禁深感羞愧。
“我平時不常在家, 偶爾也會請鐘點工打掃……”林現翻出拖鞋,一麵收拾茶幾上的水杯,一麵請她進來。
無人久住的房子總是缺少點生活氣息, 比起住家更像是售樓部裡的樣板房,亮堂得過於刻板了。
艾笑小心翼翼地邁進玄關,沒走幾步,就在沙發下的地毯上發現了一團蜷縮得圓滾滾的黃色球狀物。
居然是隻肥橘, 還配有一雙白手套,簡直和主人的職業相得益彰。
艾笑逗貓,也不能免俗地彎腰喵了兩聲,後者依舊揣手蹲在原處, 隻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由於曾經燒壞了腦子, 沒有應激反應,它這麼淡定, 倒顯得對方有些宛如智障。
林現趁這幾分鐘的功夫迅速清理好貓廁, 他打開暖氣, 將外套搭在椅子上,大概也是太緊張的緣故,扔完了垃圾袋一時竟沒留意將大門關好。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他拎起貓糧給地上的小碗添食水,遠處的肥橘終於有了動靜,聞聲跑了過來。
艾笑於是跟在背後亦步亦趨,“我什麼都可以。”見林現走去臥室,又轉頭補充,“白水就好了。”
他點頭:“那我燒水。”
她道了聲謝,順手幫貓把水盆推它跟前。
新奇得像個小孩子,一副無微不至的模樣。
林現站在走廊上悄悄回頭,從過道的拐角處望出去,艾笑正蹲在橘貓身邊,認真看它吃飯,這一幕太過和諧了,讓他恍惚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這是林現養貓兩年以來第一次覺得,每個月買高級糧花在它身上也是有點用處的。
花園區的一家水療會所裡。
白琰正捧著手機做按摩,百無聊賴之際,微信裡彈出艾笑發來的幾條信息。
自拍。
自拍。
全是自拍,全都有貓。
她一路滑到尾,輸了幾個問號。
——你在乾嘛?
——你養貓了?
隨即又自問自答地寫道——不對啊,這不是你家,你在哪兒呢?
那邊先是給發了個定位,然後才回複。
——我也不知道具體在什麼地方,是林現家的貓。
——怎麼樣,萌嗎?
白琰對著屏幕齜牙。
心想:你們倆吃飯居然吃到家裡去了?
狗男女!
她打了個“嗬嗬”,憤怒地退了出微信,拒絕和這些散發著戀愛酸臭味的人講話。
艾笑在手機那頭被她“嗬”了一臉,默認是對方後悔到惱羞成怒了,於是帶著幾分得意,聳聳肩接著擼貓。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回頭就去買一隻蘇格蘭折耳。”白琰酸氣衝天地說完,朝著按摩師道,“再給按一下肩頸謝謝。大力按,不要停!”
後者答應一聲,儘職儘責地開始給她放鬆肌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通電話忽然打進來。白琰號碼多,公私分明,下班後能打通的,多半不是工作上的同事。
她慢條斯理地又把手機撿到眼前,看著來電顯示愣了一秒,狐疑地接了。
“喂,阿姨?”
“誒,小琰啊?”
來電的是艾笑的媽媽,她人現在不知道在哪兒,背景充滿了雜音。
白琰支起身:“阿姨,您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我今天來洋城參加一個同學聚會。”她似乎招了個出租車,聽筒裡有關門的動靜,“結果一不小心玩到這個點鐘,想說去艾笑那兒住一宿,就是不記得她租的房子在什麼地方了。”
車內的司機含糊不清地問她走哪兒。
“師傅您等等啊……也不知怎麼的,這姑娘的手機打過去總說無法接通,我就想問問你,清不清楚她的住址。”
“她……”白琰剛要回答,話到嘴邊忽的頓住,腦海裡靈光一現,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她唇邊勾出個“邪魅一笑”來,“我知道,這樣吧阿姨,我把她家定位發您微信上,您讓司機師傅照導航開就可以了。”
艾媽媽一聽,覺得這操作方便又現代化,極具時代感,忙不迭連聲道謝。
白琰掛了電話,十分厚道地把艾笑剛給她的定位轉發過去。
“不用謝。”她點頭說,“叫我雷鋒吧。”
*
另一邊,林現正拿杯子要去衝洗,路過走廊時一晃眼瞧見什麼,又皺眉倒退回來。
客廳裡的貓已經吃飽喝足,老乾部似的趴在地麵舔嘴,而艾笑也就跟著蹲在它旁邊打量,好像很拘謹,二者一起一動不動。
林現:“……”
他失笑著走出來,“乾嘛隻看它,你想玩就玩啊。”
說完長臂一伸,把肥貓單手拎起,徑直塞到了艾笑懷裡。
被一團重物拱了個滿懷,她甚至沒來得及吃驚,趕緊手忙腳亂地把橘貓抱住。後者大概也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出賣寵物美色的鏟屎官,目光疑惑地扭過腦袋。
“我、我能抱嗎?”艾笑還顧慮著,四肢略顯僵硬,“它會不會覺得怕?”
“不會。”林現若無其事地解釋,“以前撿到它的時候發高燒,醫生說燒壞了腦袋,思維比較遲鈍,除了吃飯和叫名字之外,基本沒反應。就像……老年癡呆,不會怕你的。”
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