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家灣隸屬於文安鎮, 在市中心的西南麵,未開發出來的地方是半山區, 位置十分偏僻。
林現在上車之前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給技偵的大隊長, 還有一個是勞家灣附近的派出所。
下了高速有很長一段郊區狹窄的小道, 沿途冒出幾條好奇的黃狗。
他在開車的過程中, 用手機一直反反複複地看那段歹徒發來的視頻,一共就二十多秒, 放大了也不見得多清晰。
畫麵不斷重複譚悅對著鏡頭掙紮時的驚恐眼神,以及那個高瘦劫匪拎著刀轉過身的動作。
林現沒開聲音,看久了這一幕也沒當初那麼驚心了,反而有不少令人在意的細節。
後座放著紙袋子裝的現金, 一共五萬。
艾笑就坐在旁邊,她兩手疊在腿上, 一路忐忑不安地攪動十指,不時往車窗外望。
光深呼吸便聽她作了七八次,試圖鎮定下來。
臨近四點,太陽已經看不見了。
車子沿著舊鐵路的軌道往前走,新的地鐵線早已開通,這裡大概荒了五六年, 雜草叢生。
捷豹在崎嶇的地勢間左拐右拐, 最後停在一處矮坡後。
林現低頭解安全帶, 餘光瞥見艾笑還坐在那裡.
她神情顯得恍惚凝滯, 茫然若失, 手握得很用力,應該是還在緊張。
林現沉默地遲疑了片刻,忽然側身過去輕輕在她額頭上一彈。
後者打了個激靈回過神,險些把積攢的勇氣全散沒了,不由摁著眉心:“乾嘛啊!……”
他笑了一笑,好整以暇地頷首,“讓你不要怕。”
“對方不知道我的身份,不會以為你已經報警了。”說著,神色裡竟還有幾分從容,“放心,我能照顧好你,也能照顧好我自己。同樣的事不會發生第二次,彆再胡思亂想了——”
林現朝她篤定的一頷首,“下車。”
艾笑怔怔地望著他,最後還是聽話地抱起一袋子錢推開車門。
此時離四點還剩十分鐘。
她環顧周圍,這破敗的犄角旮旯不知多久沒人來過了,草長得有半人之高。
遠遠的就瞧見一棟斑駁的紅牆建築立在前方,在旁邊兩三間頹圮的平房襯托下顯得格外突兀。
“是這兒嗎?”
她在眉間手搭涼棚,一邊自言自語地問,一邊撥開叢生的荒草,沿著底下隱隱約約的小路走過去。
林現在前麵替她開道。
那破樓房看著離得近,真爬上矮坡卻發現還有一段路程。
滿布青苔的紅牆向內圍出一個小操場,可能是某個學校的舊址,拆了一半工程停了,就這麼要死不活的荒至今時。
下坡有些陡,他踩住幾塊磚跳到對麵,轉過身來把手遞給艾笑,拽著她站穩。
“幾點了?你找到入口了嗎……”
艾笑微微喘氣,總覺得他們是在樓棟的背麵,但看這地方四麵漏風,又似乎到處都是門。
林現:“還沒有,應該快了。”
荒郊野嶺,一棟危房,冷清的光線照下來,場麵的確很陰森。
艾笑熱血上頭的腦子終於退潮,現在才有些慶幸——好在林現跟來了。
彆說真要自己一個人,今天多半不能全身而退,估計還會一起賠進去。
廢棄的學校左右不見人,她停在原地,摸出手機想說發個信息問問對方。
可惜附近的信號實在差極了,得對著天空不住地找角度。
林現走得快,漸漸的便在前麵甩開她十多米。
這牆根下有用漆刷過的痕跡,沿途寫著鬥大的幾個“拆”字,以及一個不那麼起眼的“A”,看上去像個宿舍樓。
他正準備再往前,衣服內的鈴聲忽然震動起來。
林現站在牆邊劃開手機——技偵大隊長的電話。
“喂?”
“喂,林隊。”
……
譚悅微信對麵的那個“綁匪”怎麼都戳不活,四點早就過了,艾笑拿不準他是不是已經手起刀落撕了票,咬著嘴唇發愁半天,隻好給對方打過去。
嘟聲響得太久,雜音淩亂,她在坡上來回焦躁的走動。
內心一直催著快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艾笑不經意抬起頭——
老房子的頂樓不知幾時冒出一個舉止可疑的黑影,形貌模糊不清,就見他扶著欄杆,不住地往下張望。
緊接著,一整塊類似建材的木板從上麵顫巍巍探出。
艾笑視線倏忽一拉,筆直地一條線下來,那位置正對著的,是林現。
他還在低著頭講電話,分明無所察覺。
有那麼一瞬,她感覺自己好似失聲了,耳鳴的毛病陡然乍起,一時間竟說不清到底是否喊出了聲。
視線裡的林現驀地看向這邊,目光裡帶著些許不解。
很快,他似乎敏銳地從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中讀出了什麼,在仰頭的刹那,握著手機猛然錯開一步。
幾塊木板幾乎是擦著林現肩膀掉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