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9(2 / 2)

他的臉色還蒼白著,聲音很輕:“有誰會喜歡變態啊,喜歡變態的人,隻有同樣的變態。”

許靖森咀嚼著樂浛的字眼,從齒縫裡蹦出來兩個字:“變、態?”

樂浛直視著許靖森,沒有回應。

劉一凡已經感覺到許靖森的狀態不對了,他不安地後退一步,實在不想被波及。

許靖森扭轉了下脖子,笑了聲:“變態?”

他摸了把自己的後脖頸,吸了下鼻子,開口道:“樂浛,也就今天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你敢說這種話。你敢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情況下說嗎?”

樂浛淡淡道:“為什麼不敢?”

許靖森抬頭,整個人周身縈繞著暴戾的氣息,他一字一句道:“你會被我乾死。”

祁洵一瞬間攥緊了拳頭,發出了骨骼摩擦的聲音,眼中閃爍著冷光。

樂浛握住他的手,對著許靖森說道:“如果我真被你乾了,那時候我肯定也已經死了。所以你要殺人嗎?”

許靖森的麵部肌肉緊繃著,他死死盯著樂浛。

樂浛的聲音輕飄飄的:“你啊,不會真幻想過我會跟著你吧?小孩子都不會做這種白日夢了。”

“樂浛!!”許靖森怒吼一聲,嚇了劉一凡一跳。

許靖森很少很少會被人激怒,大部分時候,都是他懶洋洋地踩著彆人的腦袋,彆人顫顫發抖跪在他的腳下。劉一凡真的從未見過許靖森這副模樣,完全失去控製了,這根本就是惱羞成怒了啊。

劉一凡暗暗心驚,沒想到許靖森對樂浛是來著的,見許靖森衝著樂浛過去,而那幾個高大的酒吧裡的人就要過來,硬著頭皮撲上去抱住了許靖森,連忙道:“艸,你冷靜一下!你不要被激怒啊!”

許靖森的眼睛紅了,簡直閃著凶光,樂浛卻絲毫不懼。

……或許除了已經不怕死了之外,另一方麵確實也是因為身邊有那個男人在吧。

祁洵蹙眉道:“樂浛。”

“沒事。”樂浛說著,扶著祁洵,總算從地上站了起來。

站起來之後,他最後看了姚翎羽一眼。

這一眼,帶著些許鄙夷、憐憫、同情,仿佛在說著“你也不過變成了這樣”,令姚翎羽臉色大變。

他在瞬間被和許靖森同樣的惱羞成怒席卷了。

他的爸媽沒錢。

越沒有的東西越想要,更何況是錢這種東西。

在偷樂浛的手機之前,他就偷過不少東西,隻是從未被人發現。

而偷樂浛的手機時,他也沒想過這幾乎不加考慮的一個舉動,會給他之後的人生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後來他曾好幾次後悔——要是當初沒偷樂浛的手機就好了,要是當初沒有被羞辱感驅使著,闖進那一晚的晚自習教室就好了。

他喜歡男人,是個偷偷摸摸度日的同性戀,發現樂浛手機裡的秘密時,找到同類的驚喜感、窺視欲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扭曲的心理,讓他把那些對話一張張截圖下來,然後就如許靖森所說——時不時地看上兩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求什麼,或許是為了讓自己心安,或許隻是出於好奇,反正最開始,他並沒有想過要拿這些截圖作為報複樂浛的工具。

衝動與勇氣來得快,退得也快,當樂浛成為了全校的話題中心,校園生活與身處地獄無甚差異的時候,姚翎羽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裡去——即使樂浛是個同性戀,他依舊抹不掉自己身上“小偷”的標簽,他依舊是眾矢之的的。

姚翎羽害怕了,他更進一步地縮起了脖子,低下了頭,覺得自己活得像是一隻老鼠——直到許靖森向他伸出了手。

姚翎羽憧憬許靖森那一幫人已有許久,他向往著那種囂張肆意的生活,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即使犯了錯,老師除了責備幾句也不能怎樣,父母來到學校不會卑躬屈膝,檔案裡也不會留下難看的一筆。

他過去就無比想要進入那樣一個圈子,可那一幫家庭背景與他天差地彆的少爺小姐,自然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直到許靖森向他遞出了手。

那時候,姚翎羽看著那隻手,欣喜若狂。

而後來好長一段時間,他每到夜裡就會想起那時候,許靖森遞出那隻手時,唇邊玩味的笑容。

這已經成了他的噩夢。

直到現在,姚翎羽當然已經無比清楚許靖森當初把他收到身邊是因為什麼。

高三那一年,許靖森把他帶在身邊,一如既往我行我素地當著校霸,一切就和姚翎羽夢想中的生活一模一樣,直到高考完之後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許靖森上了他。

高、潮的時候,許靖森掐著他的下巴,眼神迷亂地叫了一個名字。

那兩個字,大概許靖森事後冷靜下來時,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叫的是“樂浛”。

——姚翎羽比許靖森還要更早一步地明白,許靖森對樂浛懷揣的是什麼心思。許靖森或許明白著自己的身體裡湧動著欲、望,可他沒想過自己是認真的。

多可笑啊,這個男生竟然扭曲到這種地步,他踩踏著樂浛,把那股他自己都顯然沒完全搞明白的心思化作了淩、虐欲,甚至把他這個陷害樂浛的人收在身邊,或許是因為他是“與樂浛有牽連的人”,又或許僅僅是為了踐踏樂浛。

樂浛的存在點燃了他另一個世界的火焰,他卻用姚翎羽燒旺了這把火。

而當那把火終於照亮了他另外那個世界的時候,樂浛已經不見了。

許靖森在床上很瘋狂,姚翎羽不知道當哪一天樂浛躺到這個男生的床上時,這個男生會不會溫柔一些,可至少對他,許靖森是放肆狠絕的。

姚翎羽害怕他,卻不敢離開他,因為在許靖森的庇護下,他過上了和過去不一樣的日子,他已經無法想象離開許靖森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

而這兩年,在這扭曲的日子中,他總是在想著——

啊,憑什麼。

憑什麼同樣是人,人生卻會這麼不同。

樂浛被他當眾揭發性向,那之後幾乎被全校非議,被許靖森和於曼曼這一幫魔鬼折磨。可為什麼這個人還好好的呢?

每天都安然自若上著學,即使連父母都責罵他,他依舊安安靜靜,乖乖巧巧。

為什麼他的成績沒有一丁點下滑呢?他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嗎?

為什麼他還絲毫不受阻礙地考上了T大?那可是全國名校,數學係更是精英專業,他的前途會一片光明吧?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都是人,卻活得這麼不同。

他自以為他把樂浛打落到了泥裡,可樂浛卻邁向了陽光滿照的藍空。

他自以為他終於步入了天堂,可清醒一看才發現自己身處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