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起回到家, 白若穀放下東西先去洗了個澡，蘇繆也同以前一樣, 將白若穀亂放的東西整理好，隨後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蘇繆的身體不染塵，體表乾乾淨淨，什麼細菌都沒有。如果腦洞大點，他的身體完全可以當成一塊大型的香皂。凡是經過他擦拭，那效果比高溫滅菌不知道要強多少。
可雖然如此，蘇繆也不可能真的不洗澡。他每隔一兩天就會把自己泡在水裡假裝清理, 順便在水裡滴一些白若穀正在用的沐浴露, “醃”一下，仿佛這樣能入味。
發現這事的白若穀：……
白若穀在裡麵洗完澡後，出水口有感應似地自動停水。
白若穀也不管，直接光著從浴缸裡走出來。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水珠浸染，乾燥的絨毛濕了一團。
門一打開, 外麵的空氣有些冷，在他雞皮疙瘩快起來之前，一張非常大的浴巾迎麵將他裹住。
冷空氣迅速被隔開，體表的冷水被綿軟的浴巾吸入。隨之而來視線被高大的身影所遮蓋, 熟悉的氣息讓白若穀的內心泛起漣漪。
一雙大手來回動作，浴巾被有力地捆紮在一起。緊接著, 一張毛巾被拿過來來回擦著他濕潤的頭發。
白若穀的視線裡是小麥色的皮膚，麵龐所感受的是從對方身體內散發的屬於正常人的體溫。
他就站在原地不動, 感受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他麵前行動著。
至今他都有些恍惚。眼前的人是他的戀人，心裡隻有他並且處處為他考慮的戀人。
在他的生活中是什麼時候突然憑空乍現了一個戀人？
他還記得很久以前，單位裡的領導想要將自己的兒子或者女兒介紹給他, 一些小年輕也想方設法地想要跟他搭話。
那時的他想談戀愛嗎？想。
一個人獨自走了那麼多年，難免有些孤獨。
可當他真的打算找對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挑剔。
外貌不端正的不喜歡，性格嬌柔造作的不喜歡，不全心全意愛他的不喜歡，不乾淨利落的不喜歡。喜歡耍小心思的不喜歡，計算水平不如他的不喜歡……
一大堆條件篩選下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
同事聽過他的條件後嘴角抽搐，當時直接言明：“就你這條件？恐怕一輩子都找不到愛人，乾脆孤獨終老吧。”
其實，他大可以退而求其次，選擇一個差不多。但是他後來一想，與其跟一個自己不滿意的人強行湊活，倒不如就這樣單著吧。
後來他閃過了30歲，周圍人大多已經結婚，天冷了同事的愛人專門來送衣送飯，回家路上愛人發消息讓他們路上小心。
平日裡一起聚餐，這些人坐在餐桌上搖著手笑著說不能喝酒，愛人管得嚴。
發了工資也不敢亂花，他們將這些東西揣在兜裡，拿著小本子記著今天花過的錢，嘴裡還念叨。
“以後每天少抽根煙，她成天嫌我一身煙味。哎，發工資了，回去又得上交……”
周圍同事笑著人沒出息，竟然怕老婆。
那人歎口氣，雖然嘴上抱怨臉上卻是笑的，“那能怎麼樣？都結婚了總得湊合著過吧？哎，最近才買了車，房貸也沒還完，大兒子剛上了貴族小學，小女兒還需要給她買奶粉尿布，錢呀……”
他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手裡攥著那張工資卡一聲未發。
他這些年不知道研發了多少專利、獲得了多少獎金。錢他沒關注過，但最起碼也該上億了。
房子是國家分配給他的，按其路段，價值在八千萬以上。
車也是國家獎勵給他的，外麵根本就買不到。
他擁有了現階段年輕人一輩子都可能得不到的東西，可是……
夜晚，他一人獨自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形單影隻。
一切都好，就缺一個和他一起過日子的人。
直到後來，他去下麵的大學講座。
那裡的學生和他年齡相差不多，然而一堆人在台下，一個人身子挺拔地站在台上講述著他這麼多年的研究。
講座完畢，台下一片掌聲。
很多學生在離場的時候衝過來問他問題，他指著電腦上的課題正打算幫其解惑，這恰好看到了下麵打開的窗口。
“這是什麼？”他指著那個圖標問。
那個同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抱歉呀，白教授，我這個不是聽您講座的時候寫的，這個老早就做好了，隻是忘了關了。”
同學以為是白若穀認為他沒有好好聽課，於是急忙作出辯解。
白若穀搖了搖頭，在他看向電腦的圖標時，眼鏡片上折射出光芒。
“我的意思是……這個是做什麼的？”
“啊？”學生恍然大悟，在發現白若穀對他寫的程序感興趣後，他如同得到了重大表揚，連忙打開軟件對白若穀解釋。
“這是我寫的一個程序，我想要做出一個可以和我正常交流的AI……”
這一句話如同映到了白若穀的心裡，他嘴唇輕喃，目光久久不離屏幕。
從那以後，他的研究內容多了一個AI。並且，研究了一輩子。
等白若穀回過神，麵前的蘇繆依舊緊緊摟著他，絲毫不鬆開。
白若穀的神經瞬間放鬆，他的眼睛眯了眯，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麼些年他做了什麼？他憑空給自己造了一個完全契合自己的戀人。
今後的人生不再孤單，因為他的身邊多了一個永遠陪伴他並且隻屬於他的人。
暖流在心臟澆過，白若穀抬起頭，他看到了自家戀人直直的眼神。
像是在試探一樣，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塞到了白若穀的衣服裡。可又擔心白若穀會不喜歡，於是塞進去了之後有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
這幅小心思在白若穀眼裡可謂是一清二楚。
白若穀歎了口氣，自家戀人既然喜歡，乾脆滿足對方一次。上次可能就是圖個新鮮，這次應該不會那麼猛了。
過了這麼久，白若穀總算是鬆口了。蘇繆起先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白若穀的程序出了問題。
等意識到這件事是真的後，他卡了一下，隨後直接把白若穀給抱了起來，以及快的速度走到了臥室。
白若穀靠在蘇繆的胳膊上專門叮囑道：“最多兩個小時，多一分鐘都不行！”
蘇繆眼睛閃了閃，沒有發聲。
白若穀知道這家夥肯定是聽到了，他咬著牙說：“要是超過了時間，咱以後就彆做了。”
蘇繆腳步停頓，他沉默了一會兒，平緩地說：“好。”
白若穀鬆了一口氣，臨做之前他都以為這家夥是聽進去，直到事情發生的那一刻他才察覺到了不對。
“你在乾什麼？！”，他張惶慌地睜大眼睛。
蘇繆的眼睛折射過一道光，他節奏一致地說：“我正在與你做……”
“不對……嘶。”白若穀沒忍住閉上了眼睛，他咬著牙，從喉嚨中強擠出聲音。
“頻率、你的頻率……”
“我的頻率在正常範圍內。”，蘇繆突竟然衍生出了睜眼說瞎話的技能。
“滾犢子。”，脾氣向來好的白若穀竟然說出了臟話。他的臉憋紅，脖子上青筋明顯，額頭上大汗滾落。
他抖下睫毛上的汗珠，用力地呼著氣，“我非得被你擦出火星子。”
“停止，立馬停止。”他急忙說道。
蘇繆直接說道：“我不想停止。”
白若穀實在忍不下去了，他大腦“嗡嗡”地，“我命令你現在停止。”
他本以為蘇繆會聽進去，誰知道對方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
“命令無效，根據你之前的指令，且以我的愉悅為先。命令與指令相駁，遵從早先的指令。”
白若穀：……
他這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好吧，是他活該。
兩個小時說長不長，可是在白若穀的感知裡卻是度日如年。
他昏昏沉沉地看著牆上的時間表，感覺每一分鐘都那麼漫長，等這兩個小時過去，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最終，白若穀再次進了醫院。
他發誓，以後再這麼容易鬆口，就讓他死在床上不用救了。
*
現在的醫療技術非常的高，才過去的一天時間，白若穀就能出院了。
蘇繆去辦理手續順便取藥去了，白若穀戴著黑色鴨舌帽和口罩扶著牆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他早上就導跟演請了假，再聽到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導演的語氣微不可查地顫了顫，忙讓他趕緊去，甚至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
白若穀：……
都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白若穀扶著牆慢慢地走著，要不是身旁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扶著他，他差點就腿軟摔倒了。
在路過其他病房的時候，由於門被打開著，他能聽到裡麵視頻的聲音。
“皇兄，你吃奶糕嗎？”，孩童糯糯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吃。”，少年冷淡地拒絕。
加上古風的配樂，毫無疑問這是現在最流行的網劇《塵生闋》。
白若穀多了些興趣，不過他還是很懂情況地將口罩往上拉了拉。
“哇，衛浣好可愛。”，裡麵傳來少女癡迷的聲音。
“是呀啊啊啊。”似乎是少女的同伴，這個女孩同樣很激動。
“我看過原著，裡麵我最喜歡的人就是衛浣。嘖，聽說這一季到結局時會有衛浣長大後的樣子，啊啊啊啊真的太期待了！”
“你期待什麼呢？你又不是沒見過白若穀？多看看網上的照片不就知道了。”
“去，你不懂，這怎麼能一樣？！”
白若穀眼神多出了些笑意，他扶著牆從這個病房走過，那裡的聲音仍在繼續。
“無論是衛浣還是星遠，這兩個人我都喜歡！”
“切，直接說你喜歡白若穀不就得了？”
“嗷嗷！神呐！”，少女高聲咆哮，“如果可以讓我見一次白若穀，我願意減壽10年！”
病房裡的女孩戴著粉色的眼鏡，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
她已經坐在這裡看了一下午的視頻了。轉眼間視頻已經被她看到了最後一集，現在正在播放著片尾曲。
“啊？”，女孩的表情瞬間耷拉下來。
“沒事的，明天剛好就是下一集播出的時間，你看了一天了，也是時候該緩緩了。”，同伴拍著她的背安慰道。
女孩隻能點了點頭，失落的關掉了智腦。
同伴看到她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乾脆跟她建議道：“醫生不是說了嗎？讓你沒事多出去轉轉！反正都看了一天的網劇，咱們乾脆下去活動活動吧”
“哎。”女孩歎了口氣，也隻能點了點頭。
病號服有保暖功能，也不需要換。兩個人穿著棉拖就這樣走了出去。
一出病房，女孩看著前麵不遠處的背影“咦”了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同伴急忙問道。
女孩驚奇地指著前麵黑色的身影，驚喜地叫道：“你塊看前麵，那個人長得好像白若穀呀？”
“嗯？？”同伴眼皮一跳，連忙朝著前麵看去。當看到前麵的人套的鼓鼓的一團衣服，什麼都看不清，甚至還隻是背影時，瞬間無語。
她眼皮跳了跳，好氣沒氣地說：“我說姐妹啊？這都鼓成這樣子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他媽還覺得這是我隔壁大爺呢！”
女孩不恨鐵不成鋼地把同伴拍了幾下，“你懂個什麼？哪怕他化成灰我都認得！”
同伴：……
這美妙的比喻。
哪怕同伴一個勁兒地拉著她，女孩硬是衝到了青年的麵前。
她看著那雙睫毛修長的眼眸，忍不住激動地說道：“哥哥，請問你是……”
話還沒說完，她聽到了熟悉的笑聲。眼前的青年當著她的麵伸出了白皙的手指將口罩緩緩拉下，精致的五官露了出來，那人的眼角彎了彎。
“減壽還是算了，我這不是挺容易見到的嗎？”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兩道尖叫一長一短響震著樓道，空氣沸騰了起來。
一些沒有關門的病人起初被這兩道聲音弄得一驚一乍的，等聽到少女的尖叫中包含著“白若穀”三個字後，瞬間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麵容詫異。
由於各大星球被開發，土地麵積再也不像當年那麼緊張，一個醫院也不會擠那麼多人了。
現在的病房都成了單間，而且在同曾的分配上，除了相似疾病，身材多了年齡分類，性彆分類，興趣愛好分類……
這一層的病人恰好都是追星族，甚至更巧的是，這裡的病人大部分都是白若穀的粉絲。
如今被女孩這麼一喊，整個樓層都沸騰了。他們的身體都不是很嚴重，很快就下床往這邊跑來。本人甚至連鞋都不穿，這樣光著腳，生怕白若穀人走了。
一個個麵露笑容，如同中了彩票一樣向這邊湧來。一些人腦子活泛，還不忘記拿著紙筆，這樣方便直接簽名。
很快，來自四麵八方的病人將白若穀團團圍住。他們激動的不得了，拚了命地想要擠到白若穀跟前。
白若穀不常外出，麵對擁擠的粉絲，他見到這一幕是少之又少。
然而，他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他很快鎮定下來，用語言先穩住粉絲的情緒。
“大家先保持冷靜，請大家放心，這裡的人不多，我會跟每一個人簽名合照，請大家按照順序來。”
全場很快就安靜下來，但還是存在著人擠人的情況。
最先來的那兩個女孩，白若穀老早就跟她們拍好了照。這兩個女孩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其餘時間還是很乖巧的。拿到簽名照後她們也不爭不搶，乖乖地站在旁邊看著白若穀給大家簽名。
這裡的病人心情都壓抑了很久，今天難得這麼開心。
蘇繆早就通過各大監控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可當他提著藥來到電梯口時，卻隻能站在原地。
他試著往裡麵擠，卻一下子被粉絲推開。本來粉絲是推不動的，可他要儘力表現得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