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還是到了這一步。
謝懷衣瞧著那一縷淺淡的神識,“是你一直暗中保護著煙煙?”
係統老實點頭,聲音乾巴巴的,“是…是我。”
“你和煙煙,都是外來者?”
係統這下有點著急了,眼圈紅紅的,這人此刻已經是真正的位麵主宰了,這是打算徹底清除異物了嗎?
它也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但欺軟怕硬是天性,這人現在老厲害了,打又打不過,它也不敢硬懟,隻能委委屈屈的罵了一句,“負心漢……”
“我們又沒做過壞事,煙煙被這世道排斥的原因,是因為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已死之人逆天而行,自然會被天道驅逐……”
他將係統放開,轉身將懷裡昏睡的人打橫抱了起來,“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帶她來這裡。”
係統還是不太懂,直到它看著對方抱著煙煙走到了那道輪回陣法的陣眼之中,心中依舊有些疑惑。
“負心漢,你…這是在做什麼?”
係統語氣有些不對勁。
它意識到了某種可能。
謝懷衣掃了它一眼,表情淡淡的,似乎在對那句“負心漢”表示有些不滿,不過看在它儘心儘力保護煙煙的份上,便不與它計較了。
稍微解釋了句,“輪回陣法原本以諸多修士為祭,集眾生之怨力,開啟下一場輪回,我也可以以身為祭,替她逆天改命。”
係統震驚了,這不就是以命換命嗎?
“你瘋啦,以身為祭,這樣做的話你自己怎麼辦?”
“不知道,還沒試過。”
“對了,下次不許再對著煙煙說我的壞話了,還有,也不許再喊負心漢。”
係統吭吭哧哧的,緊張的縮成一團,“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這些小事……”
它轉過身去喊煙煙,陣法啟動之後,煙煙的意識才逐漸清醒。
她一睜眼,便望進了對方那雙沉靜平緩的眼眸。
不同於以往幽黑如墨的光澤,那雙眼裡似乎泛起了一絲絲淡金色的碎光,恰似浮光掠影。
她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謝懷衣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自從天道記憶覺醒之後,是他最受煎熬的日子,七百多年,數十次輪回,每一世都薄命早夭,就因為世界所不喜,他的煙煙每一世都不得好死。
他在記憶中看她每一世苦苦掙紮,卑微求生,卻又每一世慘死,始終無能為力,隻因天命難違。
謝懷衣緊緊摟住懷中的人,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
煙煙抬眸凝視著他的雙眼,神色平靜認真,“這就是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替我逆天改命?”她在恍惚中似聽到了一些零散的對話。
謝懷衣輕柔揉著她的後腦,二人周身符文環繞,陣法啟動,他以自身法則為祭,替道侶改天換命。
“什麼逆天改命,煙煙忘記了嗎?你我之間還有半段共生契約尚未完成,為夫…隻是想將下半段的契約續上而已……”
他說完嘴唇彎了下,看向此生最愛的女子。
血腥味逐漸蔓延開來。
天道以自身為祭。
寬大的雲袖之下,他手心逐漸浮現一道紅色的血線,血線逐漸清晰加深,密密麻麻的符文瞬間籠罩在二人周圍,飛速旋轉著。
謝懷衣緩慢伸手,微涼的指尖碰了碰她的眉心,結果手上的血汙卻弄臟了心上人的臉,他輕笑了聲,“抱歉,好像…弄臟了你的裙子……”
煙煙不知道這是什麼陣法,但能察覺到眼前的謝懷衣似乎越來越虛弱了。
都這樣了這人還笑的出來。
她有些生氣,用力抓住對方的手臂,正想問清楚他在做什麼,卻感覺眉心一陣刺痛,緊接著有些頭暈,“你又騙我了對不對……”
這分明不是結契的過程?
謝懷衣輕微“嗯”了一聲,低頭安撫,“彆怕,做人夫君的,怎麼能讓自家道侶時時刻刻陷入危險之中呢?”
說完伸手輕撫著她的眉眼,眼見著那道死線逐漸消退,他臉上又帶了笑,似乎安心了許多。
“何況我的煙煙還那麼年輕,至今也不過才二十虛歲,尚未見識過這人世間的風花雪月,就被為夫娶回了家……”
他說著摸摸人的腦袋,突然輕歎一聲,“想來真的是很吃虧,按照人間的年歲來算的話,為夫確實是很老了。度過了無數枯燥的輪回,名副其實的老古董,煙煙平日裡嫌棄為夫不解風情也是正常的。”
天道大人想著又覺得有些難過,“可是,畢竟沒人教過我啊。”
他生來孤苦,此生唯一的柔軟便是眼前的女子了。
謝懷衣伸手拂開了粘在臉頰的發絲,瞧見她麵色有些不安的模樣,又刻意放緩了聲音,帶了些安撫之意。
“為夫也是第一次給人當夫君的,內心深處也是極為不安,擔心自己不懂得如何去取悅娘子。”
“煙煙興許不知,這雙手啊,拿了一輩子的劍了,突然讓它去捧娘子的胭脂盒子,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的。所以,再多給我一些耐心好不好?”
“我保證,一定會努力成為一個合格的夫君,不讓娘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煙煙抬眸看著他,眼底似有些潤澤,“這可是你說的,不許騙我。”
“嗯,不騙你。”
謝懷衣動作極輕摩挲到她的小指,承諾似的勾了勾,眼裡溢出繾綣溫柔的情愫。
“不過,煙煙,為夫沒什麼厲害的本事,不能跟凡間那些知情識趣的少郎君們比,沒能給你萬戶錦繡,也沒有給你瓊樓玉闕,唯一能給的,便是這一身的法則之力了。”
“思來想去,冒然送出未免顯得有些突兀。不如,就當做聘禮好了,成親之時什麼都未來得及贈你,如今便以這身法則之力贈予娘子……”
他說完漸漸俯下身,唇齒間有血汙溢出,眷戀又不舍的親吻著她的唇,“以身聘卿卿……”
他嗓音沙啞,含糊不清的說著。
“夫君要你……唔,生生世世都…長命百歲,歲月無憂。”這是為夫能給你的最後一樣禮物了,好好收著。
他說完重重咳了幾聲,偏頭捂住嘴唇,避免身上的血汙弄臟了她的唇。
卻又在匆忙之中嘗到了她唇瓣上的胭脂甜味,天道大人忍不住抿了抿唇。
心裡不合時宜的想著,他家道侶今日塗抹的口脂是桑果味的……有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