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對於肖姍來說一點都不陌生, 上一世她很喜歡上海的街道風情,還在靜安寺買了一棟老洋房。
紅磚小樓是民國時期建造的,經過重新裝修之後, 住起來特彆舒服,而且帶著小院子, 她不常住上海,專門請了人照顧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上海和鹿城不一樣, 典型的亞熱帶氣候, 四季不太分明,所以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院子裡都是非常漂亮了。
現在想起來, 還很懷念在窗前聽雨打芭蕉的聲音。
那房子住起來真的是太舒服了。
肖姍帶著幾個員工找了一家旅社安頓下來,工作步驟和上一次去臨海是一樣的,先找合適的門頭房做展廳。
上海的門頭房相對來講還是比較貴的,他們挑選的地段好, 一個月要四百塊了。
當然,和未來的十幾年二十幾年相比,那就是白用了。
四個銷售員工裡麵,有個叫錢玉寧的年紀最大, 銷售業績也最好, 肖姍看她辦事兒比較穩重可靠, 就讓她來當這個小組長,負責展廳的簡單裝修。
她自己則利用這個時間,在附近找一找有沒有合適的房子。
肖姍倒沒有執念一定要買原來那一間,那個雖然很漂亮,但麵積有點小了,她買的晚了, 不但價格特彆高,而且沒得挑。
現在掛出來要賣的房子雖然不多,但買的人更少,所以還是有選擇的餘地的。
肖姍隻用了一周時間,就找到了一棟特彆心儀的房子,是一棟兩層外觀粉刷成白色的小樓,建築麵積約有三百平,二樓有露台,樓下有院子,院子不算小,至少有一百多平了。
而且最大的優點,就是原來的房主一直住在這裡,所以房子保持的很好,能看的出來,很多地方都是重新翻修過了。
如果想立即住進去都是可以的。
負責買房子的不是中介,現在房產中介還特彆少,而是這家的鄰居,這鄰居也挺有意思,弄了一張很大的木牌掛在門口,上麵的毛筆字寫得特彆公正:此房出售,買房請找隔壁黃先生。
黃先生看起來已經六十多歲了,說是房主的表舅,房主一家上個月剛剛全家移民美國了,賣房子的事情,就全部委托他了。
肖姍已經把周圍的環境都看過了,房子裡麵也很滿意,黃先生要價六十五萬,肖姍還價五十六萬,最後五十八萬成交。
這樣的房子她看過三四個了,因為房子比較老,要價一般都是不高的,一平方米也就兩千左右,還不如新房子賣的貴,這個房子麵積不小,按照現在的條件,地段一般,交通不算很方便,所以肖姍給這個價,算是十分公道了。
黃先生也沒想到那麼快能成交了,拉著肖姍去他家起草了一式兩份的協議,並約定明天辦理過戶和現金交割。
第二天,肖姍開車早早和黃先生去了銀行,先轉出十萬作為訂金,然後去房產局過戶,所有的手續辦完,再次去了銀行,再次從自己的戶頭上轉出四十九萬。
黃先生收到錢,把大門鑰匙還有房間鑰匙全部交給她。
肖姍很高興,經黃先生介紹,請了兩名保姆徹底打掃衛生,然後開車去了旅社,把自己的行李全部都拿過來了。
現在是三月份,在鹿城還是倒春寒,一早一晚溫度還很低,必須穿厚外套,但上海已經很暖和了。
晚上,肖姍穿著白襯衫坐在窗前,端著一杯新泡的茶,心情特彆好。
聽黃先生講,這房子是很有來曆的,民國的時候住的是政府要員的家眷,屋子裡擺著的家具都是一水兒紅木雕花家具,能值不少錢,被單獨賣掉了,所以現在屋子裡才空蕩蕩的。
但肖姍覺得這樣挺好的,她本人是不太喜歡老家具的,一兩件還可以,滿屋子老家具,那就有點太壓迫人了。
老家具雖然是物件兒,但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一些氣場,這種氣場不屬於現在的主人,而是屬於以前的時光,那樣的話,置身於其中,會特彆不舒服的。
今天時間實在來不及了,她隻來得及去店裡選購了一張床和一套桌椅,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剩下的東西可以慢慢置辦。
和肖姍的好心情不一樣,包括錢玉寧在內的銷售員都特彆著急,因為展廳已經裝修的差不多了,招牌也掛上了,有很多人好奇進來看,問東問西,但就是不買。
到現在還沒賣出一輛汽車。
錢玉寧自覺特彆愧疚,已經準備要做出自我檢討了,肖姍擺擺手,說道,“大家不要灰心啊,咱們不是專門去看上海的汽車廠了,人家規模大,生產的汽車也不錯,咱們初來乍到,不被認可也是很正常的。”
上海人可是出了名的很精明。
她繼續說道,“但不管有沒有業績,咱們還是要正常工作,玉寧,展廳留兩個人,咱們開始出去跑業務了。”
肖姍的第一個目標,並不是個人消費群體,而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私人企業。
鹿城一個地級市經濟都很活躍,上海更是如此,私營企業是非常多的,比如毫不起眼的小食品廠,電器廠還有五金廠,看起來規模不大,但吃了時代的紅利,利潤是非常不錯的,但大眾汽車最便宜的也要十幾萬,桑塔納更是要二十幾萬,一般人是不舍的買的。
但他們鹿城汽車廠生產的獵豹,外觀很登樣,開著感覺也不錯,比麵包車上檔次多了,但價格卻隻有三萬五。
肖姍帶著兩個員工,一天時間就順利賣出三輛車。
當然了,這個業績和在臨海的時候不能比,但每個市場都有每個市場的特點,上海是市場大,但市場不容易打開,一旦打開路子,後麵的銷售根本不用擔心。
這麼跑了半個月,賣出去三十部汽車,展廳的銷售也終於不是零了,賣出去了七部,其中有一輛是黃新生買的。
老先生雖然六十多了,但是有駕照的,他原來在文化局工作,局裡有一輛小麵包,很多時候同事出門辦事兒,都是他開著的。
肖姍原來的房主,既黃先生的表外甥,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整天呆在屋子裡畫畫,很少出門,但他卻有一輛從長輩那裡傳下來的老爺車,這汽車主要是黃老先生開的,現在沒有汽車用了,老先生覺得十分不方便,聽說肖姍是汽車廠的,問了好多關於汽車的問題,最終花三萬三買了一輛汽車。
黃先生開著新汽車覺得不錯,還介紹了幾個顧客。
把附近的小廠子跑遍了,肖姍開始找大一些的單位來合作了,這些規模比較大的私企,肯定也是吃了時代的紅利,現金流通都很好,不缺錢,咬咬牙買一輛高檔汽車的錢總是有的,但一個大企業,一輛車怎麼可能夠用呢?
和這個企業的合作談起來沒那麼順利,但隻要有合作,一般都是至少訂購五輛車,又是半個月下來,肖姍和手下的四個員工已經賣掉了兩百多輛汽車。
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小地方的產品也是有很大市場的,隻不過需要的是滴水穿石的功夫。
肖姍每天一大早出門,早飯都是隨便在小攤子上解決的,午飯和晚飯都是和員工們隨便找個小館子解決的,下班的時間很晚,往往都是披星戴月回去的。
不過,四個年輕的姑娘累了一天但還很有精神,一路上嘰嘰喳喳,哪天賣的汽車多了,還會高興的唱起來,肖姍開車拉著她們,雖然忙了一天有些累,但心情是很好的。
她買的洋房麵積實在太大,一個人有點浪費了,而且租來的展廳後麵沒有院子,也就沒有員工宿舍,所以現在四個銷售員也都是住在洋房的,在二樓。
姑娘們最大的錢玉寧也不過二十四五歲,她們都還沒有成家,無憂無慮,回去後打鬨一陣很快就能睡著了,肖姍卻不行,明明身體很累了,她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離家時間越長,越是難以入睡。
自從生了兒子騰騰,她還從來沒有跟兒子分開那麼久,婚後也沒有跟趙明山分開那麼久,白天滿腦子都是工作,一躺到床上,就想起了關於騰騰的一切。
當然她也會想趙明山,但想的更多的還是兒子。
每隔上一天,她就會找時間給家裡打個電話,一開始騰騰大概覺得新鮮,在電話裡裡特彆高興,小嘴兒說個不停,說自己都吃了什麼,都誰來家裡了,誰陪他玩兒了,恨不得把所有自己的事情都告訴媽媽,但沒打幾次,小家夥的話明顯少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問她什麼時候回家,再後來,隻要一接到她的電話,騰騰就邊哭便嚷嚷,說他想媽媽了,讓她趕緊回家。
肖姍掛了電話也哭了一場,從那以後,她就狠著心,儘量不往家裡打電話了。
但最多能堅持五六天,她還是忍不住打回去,一打回去騰騰還是哭。
好在這麼煎熬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
上海辦事處現在的銷售情況比較穩定了,錢玉寧帶著幾名員工輪流在大街上分發印好的傳單,展廳現在業績慢慢起來了,每天都能賣幾部車,再加上談成的企業客戶,月底的業績應該很能看了。
肖姍臨走,做了最後一件事,那就是從上海當地又招聘了五個員工,現在的展廳設在了黃浦區,但她覺得,靜安區那邊也應該設置一個。
如此一來,兩個展廳的影響力會更大一些,業績肯定也會更好。
她把設置新展廳的工作交給了錢玉寧,坐了最早一班的飛機飛回鹿城。
早已經歸心似箭了。
肖姍拉著行李箱從機艙樓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出口的趙明山和兒子騰騰。
騰騰騎在爸爸的肩膀上,看到她就咧嘴笑了,笑得特彆開心,大聲喊道,“媽媽,媽媽!”
肖姍飛奔過去,把兒子抱在懷裡,小家夥緊緊摟著她的脖子,用小奶音說道,“媽媽,騰騰可想你了!”
肖姍的眼眶一瞬間就濕了,她親了一下兒子的小臉蛋,低聲說道,“媽媽也想你,媽媽特彆想你!”
趙明山覺得妻子變了,滿新滿眼隻有兒子了,他一直站在旁邊呢,彆說擁抱親吻了,連個眼神都沒多給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