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快醒醒,我肚子疼,疼得要命!”
金老師雖然合著眼,但一直是醒著的,她立即穿衣服下床,先去外頭叫了一輛出租車。
鹿城這點蠻好,任何時候打出租車都特彆方便,出租車正是他們廠裡生產的汽車,這也是一筆王林花談好的生意。
她找出一件大衣給侄女穿上,拎起早晚就收拾好的包,說道,“梅梅,你彆害怕啊,沒事兒,姑這就領你去醫院!”
金老師領她去的就是第三人民醫院,她同學值夜班還沒下班,梅梅吃了人流的藥物,下麵見紅已經有了流產的征兆,此時保胎不可能了,不流產也是很危險的,隻能順勢做了流產手術。
大姑娘做這種手術見不得光,做完在手術床上緩了一會兒,姑姑就領著梅梅回家了。
梅梅身上難受心裡更難受,作為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她找對象的眼光是有點高的,父母也一直要求她,不要隨隨便便找個人就嫁了,一定要找個大款,這樣不但她能過上好日子,家裡人也都能跟著沾光。
她自己當然也想找個有錢人,耿記的工資不低,她賣貨業績很好,加上獎金一個月能掙不少,最多的一次掙了兩百多,但這些錢大部分都要上交的,她自己買一條漂亮的裙子都要猶豫半天。
父母讓她找有錢人,覺得她長得那麼漂亮,找個有錢人是個分分鐘的事情,但其實哪有那麼容易,正常媒人介紹的都是差不多的,偶爾家裡有點小錢本人也是事業單位的那種,還要挑她家庭一般工作也一般呢。
好不容易有了個靠近耿老板的機會,倆人也進展的特彆順利,甚至有一次耿老板還跟她回了一次家,再後來她懷孕了,本來以為母憑子貴,結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想到一聽到她懷孕,耿老板立即就變臉了。
不但態度大變,而且還強烈要求她立即去打胎。
那個時候梅梅其實已經明白了,耿老板沒那麼喜歡他,或許真的隻是玩玩兒而已,但明知如此,她也還是心存一絲僥幸。
現在孩子沒了,這一點點僥幸也沒有了。
梅梅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起來,可憐兮兮的說道,“姑,我餓了。”
金老師生怕侄女過不去這個坎,這幾天一直請假在家,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菜和粥都現成的,我馬上去熱。”
梅梅吃完飯,金老師語氣平淡的說道,“梅梅,有件事兒我必須告訴你,耿老板已經訂婚了,年底就會結婚,他給了你八萬封口費,你倆的事兒,你就當做一場夢徹底忘了吧。”
身上的痛還在,怎麼可能一下子忘掉,梅梅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場,然後問道,“八萬,她不是給了五萬嗎?”
金老師笑了笑,能這麼快的問到錢,看來也沒變太傻,“之前那五萬不是你爸拿走了嗎,這八萬是專門給你的,存在我的折上了,我是這麼想的,梅梅,不如咱們乾脆離開鹿城吧!”
梅梅揉揉眼睛問道,“去哪兒?”
金老師說道,“我已經跟廠裡申請外調了,也許是廣東,也許是浙江,都是好地方,不比鹿城差,你會賣貨,賣汽車也沒問題,跟著姑姑賣汽車就行了!”
梅梅點了點頭,說道,“好。”
實際上,離開鹿城的想法金老師早就有了,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她調到了汽車廠,原來的住房被大學收回去了,現在住的房子是她租來的,也就是說,鹿城其實已經沒有她的家了。
金老師三十歲上喪夫喪子以後不肯再嫁,娘家一點不體諒不說,還總是從她這個可憐人手裡摳錢,她從大學調到汽車廠也是想多掙點錢,她已經四十二歲了,人生的路還很長,但一個單身女人也應該為自己打算了。
她自己的存款七萬塊不算多,但也足以在任何城市買下一套小房子了,安心工作十來年再攢上一些錢,就可以很舒服的養老了。
現在還有侄女陪著她,已經很好了。
金老師的外調申請批下來的很快,不過不是廣東也不是江浙而是上海,她被調過去也不是當普通的銷售員,而是做上海辦事處的主任,負責整個上海地區的汽車銷售。
上海的房價這半年有上漲的跡象,但也沒有漲太多,價格平均在兩千塊左右,比全國絕大多數的城市都要貴了,鹿城均價才一千左右,金老師自己的七萬多塊不夠用了,隻好挪用了侄女的錢,買了一套兩居室,十五萬全部花光了。
房子雖然是她和侄女住,但房產證上隻寫了她一個人的名字,所以,儘管梅梅一再說沒關係,她還是寫了一張很正式的借條。
-------------------------------------------------
都說小孩子見風就長,騰騰自從過了兩周歲生日以後,不但肉眼可見個子越長越高,比小區同齡的小孩都要高出半個頭了,而且雙商提高也特彆明顯。
比如以前趙明山很擔心兒子對數字不敏感,現在他能很輕鬆的從一數到一百了,以前小手握筆的姿勢都不太對,現在也能輕鬆的寫下十個數字了,而且還會畫畫,畫的小鴨子和小汽車最為傳神。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再有四個來月騰騰就滿三周歲了,快三歲的孩子已經不算小了,可以正式啟蒙了。
李護師照顧孩子很好,但教孩子還是不夠專業,他覺得應該給兒子請個專門的家庭教師了,不過,妻子肖姍未必支持,還是要現有計劃才行。
這天下班後,趙明山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給兒子講繪本,本來是很簡單的故事,但為了加深兒子的印象,他重新組織了語言,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
騰騰聽完了問道,“爸爸,小兔子為什麼不要它的耳朵了?”
趙明山扯了扯兒子的小耳朵,說道,“因為他不乖啊,做錯事情還不讓爸爸媽媽說,乾脆不要耳朵了,這樣就聽不到批評他的話了!”
騰騰點了點頭,用小手托著小臉問道,“爸爸,我可以不要耳朵嗎?”
趙明山有點哭笑不得,他剛才講了半天算是白講了,不但白講了還起了反作用,不過他還是讓李護師上樓去拿了兩個棉球,把騰騰的耳朵給堵上了。
“騰騰,現在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趙明山從地毯上站起來,做到了沙發上。
騰騰的耳朵被堵住了,當然聽不到了,他隻看到爸爸的嘴張了又合,但不知道說了什麼。
看到兒子茫然的眼神,趙明山笑了,拿出一套積木給他,說道,“自己玩兒吧啊。”
大概是沒體會過聲音全部都消失了的世界,騰騰還覺得有點新奇,接過積木開心的玩了起來。
積木是他最喜歡的玩具了,騰騰很熟練的搭了一輛威風凜凜的小汽車。
他很高興的讓爸爸看,趙明山手裡握著報紙,很淡定的回答,“騰騰,我在這也能看到,你那小汽車太醜了,爸爸就不仔細看了!”
騰騰又看到爸爸的嘴巴張了又合,但他真的聽不到了,小家夥這時才相信自己的耳朵的確是消失了。
雖然摸著還在不假,但可能不是真的了。
騰騰自顧自玩了好一會兒,這期間肖姍下班回來了,但因為他的耳朵消失了,所以沒聽到媽媽開門的聲音。
肖姍在門廳換衣服,看到兒子沒跑過來有些奇怪,就笑著說道,“騰騰,媽媽回來了!”
奇怪的是小家夥就像沒聽到一樣,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肖姍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下子從後麵抱住兒子,說道,“騰騰,你怎麼不理媽媽了?”
騰騰根本聽不清媽媽說了什麼,很委屈的說道,“媽媽,我的耳朵消失了!”
蘭蕙蕙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很喜歡搗鼓一些小手工,她的手挺巧的,很會用鉤針做小孩子的帽子,護耳,圍巾之類的,而且造型獨特,騰騰收到這一套,帽子是一個圓嘟嘟的汽車,護耳也是兩個造型巧妙的小汽車。
騰騰很喜歡,有時候在家也會戴著。
現在他就戴著這副護耳,肖姍給他摘下來之後,發現耳朵被棉球堵上了,就把棉球給拿出來了。
“騰騰,你的耳朵沒有消失,隻是被堵上了,所以就聽不到了!”
騰騰十分不滿的看了看爸爸,說道,“媽媽,是爸爸給我堵上的,還說我耳朵消失了!”
趙明山笑了笑說道,“騰騰,你覺得耳朵消失了好不好?”
騰騰搖了搖頭,說道,“不好!”
趙明山繼續笑著說道,“那既然現在耳朵回來了,爸爸再給你講一遍剛才的故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