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羌一路順著抄手遊廊走到朝花住處,還是被斜斜吹進來的雨打濕了衣角。
見衛羌帶著一身濕氣而來,朝花吃了一驚。
“殿下怎麼下著雨過來了?”
衛羌握住她的手,隻覺這隻纖細的手比那打在臉頰上的雨滴還涼。
“不想我來?”
朝花敏銳察覺這個男人心情不大好,溫柔笑笑:“怎麼會,是沒想到殿下會來。”
她說著話,幫衛羌脫下外衫交給一名宮婢。
宮婢正是翠紅。
她抱著染了濕氣的衣裳眼巴巴看著衛羌拉著朝花的手步入內室,眼中滿是嫉意。
太子對玉選侍可真是上心。
玉選侍究竟有什麼好?
就算玉選侍是王府舊人,有幾分姿色,可也不年輕了。
今日青兒給玉選侍梳發,還拔下了兩根白發。
快三十歲的女人,放到尋常兒女都快到嫁娶的年紀了。可玉選侍竟比新人伺候太子的次數還要多,真是不知羞恥。
翠紅越想,越是眼紅心熱。
她容貌出挑,就算比玉選侍差上一兩分,年輕也足以彌補。
更何況她與玉選侍身量仿佛,想著太子的喜好,生生把自己餓成弱不勝衣的體態。
可有玉選侍在,太子從未多瞧過她一眼。
翠紅想著這些,不由抱緊了半濕的衣裳。
“翠紅,你發什麼愣呢?”
翠紅猛然回神,對著青兒笑笑:“沒什麼。就是沒想到外頭下著這麼大的雨,殿下還會過來。”
青兒笑道:“有什麼稀奇的,誰讓咱們選侍得寵呢。”
主子得寵,當下人的自然過得舒服些。
不說彆的,這邊的吃穿用度就比其他侍妾那裡好上不知多少。
“是啊,得寵真好。”翠紅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
都是低賤出身,玉選侍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而她則要小心翼翼伺候一個丫鬟出身的選侍,還要擔心哪日出了差錯挨罰。
當奴婢的,哪有舒坦的呢。
她甚至不奢求有玉選侍這樣的寵愛,隻要太子收了她,讓她從此如其他侍妾那樣有人伺候著就夠了。
老天給了她一副好容貌,這樣的念想難道過分嗎?
翠紅收好衣裳,輕輕撫了撫嫩滑白皙的麵頰。
外頭疾風驟雨,人心浮動,內室裡氣氛卻十分溫馨。
至少衛羌覺著如此。
他隻穿著一身雪白裡衣,頭枕在朝花腿上,由著那雙素手給他揉捏額頭。
恰到好處的力度讓他渾身放鬆,歎道:“我這頭疼的毛病,越發頻繁了。”
“殿下注意身體。”
衛羌沒有聽到太多體貼話,卻習慣了朝花如此。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他念著的那個人是誰。
他要的從來不是朝花的愛,隻是她的陪伴。
倘若朝花真的忘記了洛兒,變成一個爭風吃醋的女人,對他來說就與其他女人無異了。
“玉娘。”
朝花應了一聲。
“隻有在你這裡,我才能鬆快些。”
“那是妾的榮幸。”朝花垂著眼,手指從男人額頭移到肩膀,替他輕柔按捏肩頭。
手再往裡移,就能夠上脖頸。
不知多少次,她想著如果竭儘全力,能不能掐死這個人。
可是終究隻能想一想。
朝花目光落在腕間那隻金鑲七寶鐲上。
隨著她手腕動作,那隻鐲子也跟著輕輕晃動。
她彎唇,笑意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