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著精美圖案的紅泥小爐,裡麵鋪著不帶煙氣的炭火,魚丸在乳白的湯汁中翻滾,香氣撲鼻。
竇仁抬手以寬大衣袖遮擋,以銀針試毒。
銀針顏色不變,竇仁準備親嘗。
“不必如此,退下吧。”衛羌淡淡道。
“殿下,這不合規矩。”竇仁低聲道。
衛羌看櫃台邊的少女一眼,語氣溫和:“已經以銀針試過,無須那麼繁瑣。”
“可是——”
“不見王叔也在這裡吃麼?”
竇仁不敢再說,把擺在桌上的一雙銀筷拿起,仔細擦拭後雙手奉給衛羌。
衛羌接過,舉箸夾了一顆魚丸放入口中。
魚丸韌勁十足,清淡鮮美。
衛羌舒適歎口氣。
在這涼風起的時候喝上這麼一碗魚丸湯,整個人都熨帖了。
衛晗冷眼瞧著衛羌吃肉喝湯,薄唇彎起嘲弄的弧度。
他在這裡吃與太子有什麼關係麼?
那日他同樣在圍場,野豬不是照樣奔著太子去了。
駱姑娘對他與對太子,當然是不同的。
衛晗目光悄悄落在櫃台邊托腮而坐似是想著心事的少女身上,嘴角掛著的微不可察的嘲弄改為溫柔。
他與駱姑娘是朋友了。
駱笙當然不是漫不經心,而是一直留意著衛羌,隻不過十分隱晦。
她總要看著他多吃點,才安心。
一鍋魚頭魚丸不算太多,兩壺燒酒喝完,也就差不多見了底。
衛羌吩咐一聲結賬,客氣問衛晗:“王叔要一起走嗎?”
衛晗淡淡道:“我與太子不順路,就不必了。”
“那侄兒先走一步。”衛羌說著站起身來,目光不由向櫃台邊投去。
駱笙似是才發覺這道視線,漫不經心望過來。
燈光下,少女明媚的麵龐因朦朧而染上幾分柔美,令衛羌與之四目相對時,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這是他麵對朝花時從未生出過的感覺。
衛羌一時忘了移開視線,直到酒杯碰撞桌麵的聲音響起,這才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殿下不是要走了麼?”衛晗問。
迎著青年冷淡的麵龐,衛羌忽覺有些好笑。
這位王叔,到底是年輕了些。
衛羌笑道:“與駱姑娘打聲招呼就走。”
“殿下吃好了?”駱笙主動走過來,“我送殿下出去。”
“駱姑娘客氣了。”衛羌麵上笑意更深,卻沒有推辭。
衛晗注視著二人走出酒肆,舉杯把酒飲儘。
比之酒肆中的溫暖,外麵已經隱隱有了初冬的冷意。
衛羌酒意散去,對駱笙笑道:“駱姑娘留步吧,外頭冷。”
“那殿下慢走。”
衛羌微微點頭,轉身走出兩步忽然停住,轉過身來。
駱笙依然站在原處沒有動。
“駱姑娘。”衛羌喊了一聲。
駱笙微微屈膝:“殿下請說。”
衛羌注視著她,目光灼灼:“今日的魚頭鍋子十分美味,說不得過上幾日我又來吃了。”
“是麼?”稀薄夜色中,少女冰雪般的麵龐露出淺淡笑意,“那歡迎殿下以後常來吃。”
衛羌道一聲好,轉身離去。
駱笙冷眼看著竇仁快步跟上,再然後是守在酒肆外的數名侍衛把衛羌護在中間,一行人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