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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衛東明白,他這是想跟自己單獨聊聊,遂拿起大衣披上,揉了揉陳福香的頭:“乖乖呆在家裡等我,我送送你哥。”

說著,他拿了一個包,裡麵裝了幾個牛皮紙袋,一塊兒拎著,跟著陳陽出了門。

兩人並行,陳陽瞅了一眼岑衛東,這家夥還真沉得住氣。作為一個還沒交往過對象的陳陽其實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主動提這個也挺不好意思的。他撓了撓下巴,咳了一聲說:“你悠著點,還沒結婚呢,不要欺負我妹妹。”

岑衛東有點無奈。他平時很規矩的,就今天稍微動了那麼一丟丟小念頭,結果就被大舅子撞上了。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隻能自己認栽,老老實實地說:“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再過十來天,我的休假就結束了。”

大舅子不用像防狼一樣防著他。

好吧,沒幾天了,陳陽鬆了口氣,眼看公交站就在前方,該說的也說了,他擺了擺手說:“不用送了。”

“行。”岑衛東把袋子遞給了他,“這個你帶上,拿回去跟你的同寢的戰友一塊兒分享,跟

戰友打好關係。”

陳陽瞅了他一眼,接過袋子打開一看,裡麵有四個牛皮紙袋子,裡麵裝的全是切好蒸熟的野兔肉、野雞肉。估計是做飯的時候,岑衛東順便一塊兒弄的。

送這些東西跟戰友分享,再合適不過,實惠又花不了多少錢,還能說是家裡人弄的,不會給彆人造成心理負擔。一起扛槍,一起吃東西,不就是最快拉近距離的辦法?

岑衛東考慮得再周全不過。陳陽眼一熱,抿了一下唇:“謝謝!”

岑衛東拍了拍他的肩:“不用謝,誰讓你是我哥呢!”

得,什麼感動都沒了。陳陽斜了他一眼:“岑團長可是比我大了四五歲!”

“沒辦法,誰讓你輩分比我大呢,未來的大舅哥。”岑衛東從善如流地說。

這麼厚的臉皮,乾不過,乾不過,陳陽認輸:“行,還是你狠!回去吧,福香肯定不放心你我。”

“行,休假多回來,福香挺想你的。”岑衛東衝他揮了揮手。

陳陽心裡一軟,沒有回頭,心想,這個岑衛東還真是越來越會煽情了,搞得他還沒坐上公交車就又想妹妹了。

***

果然,岑衛東一回家就看到陳福香抱著栗子坐在門口等他。

他走過去,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外麵冷,怎麼不進屋?”

“哥哥走了嗎?”陳福香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巷子,情緒有些低落。

岑衛東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過年前,我帶你去看他。”

“真的?”陳福香驚喜地抓住他的袖子。現在離過年也就隻有一個來月了。

岑衛東捏了捏她的小臉:“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走吧,將栗子留在家裡,咱們去一趟百貨大樓。”

陳福香不大想動:“去百貨大樓乾什麼?”

“陳陽把他的津貼給了你,他可能不夠花,咱們去供銷社、百貨大樓給他買一些必備的日用品,再給他買雙皮鞋,買點布,做兩件裡麵穿的衣服。回頭,等下次你去軍營就帶上,作為送給他的新年禮物。”岑衛東出主意道。

陳福香恍然大悟:“難怪你要讓我收下他的錢呢!”

岑衛東停下腳步說:“他的十塊錢你彆花了,找個好點的本子記下來,然後給他攢起來。以後他給你錢,你都拿著,攢起

來彆花,過幾年你哥說對象了,再拿出來一並給他,就當你幫他收著。”

陳福香恍然大悟,感歎道:“衛東哥,你想得可真遠。”

岑衛東不說話,有個單純的對象,還有個妹控的大舅子,兩人上麵又被長輩操心,他不想遠點成嗎?陳陽那人自尊心強,回頭他這個當妹夫地給他掏錢,他肯定不好意思拿,他自己妹妹給他存的津貼就不一樣。

“走吧,一會兒百貨大樓要下班了。”岑衛東拉著陳福香出了門。

說好給陳陽買日用品的,結果岑衛東卻直接把她帶到了四樓的成衣店:“這些呢子大衣,喜歡哪個款式顏色?”

陳福香拉了拉他,小聲說:“不用了,衛東哥,好貴的。”

“傻瓜,你要見我爸媽了,不買一身新衣服嗎?”岑衛東低聲問。

這倒是,提起這個陳福香有點緊張,也不反對了:“那,那就這件棕色的吧。”

“好。”岑衛東要了她的尺碼,付了錢,又問她,“還有喜歡的嗎?這件紅色的怎麼樣?挺喜慶的。”

一件就要她大半個月的工資,陳福香哪舍得再買第二件:“夠了,衛東哥,一件就行了。”

岑衛東笑眯眯地說:“怎麼夠,你去我家就穿一件衣服不換嗎?怎麼也要多帶一件吧,就這件紅色的吧,紅色的過年穿著喜慶,回頭我們結婚的時候也能穿。售貨員,麻煩,將這件紅色的也一塊兒包起來。”

售貨員姐姐羨慕地看了陳福香一眼,還是沒結婚的時候好,沒結婚,對象搶著給買衣服,等結了婚,你自個兒買衣服對象都有意見。

趁著岑衛東去看皮鞋的時候,售貨員低聲對陳福香說:“小姑娘,你男人給你買,你就拿著,不然等結了婚,你想他給你買,他都不給你買。”

“不會的,衛東哥不是這種人。”陳福香小聲辯解道。

售貨員姐姐見了,撇了撇嘴,等過幾年就知道了。

那邊岑衛東又朝陳福香招手:“福香,看看這雙皮鞋怎麼樣?喜歡嗎?”

陳福香走過去一看,要九塊錢,頓時不想買了:“不用啦,衛東哥,我會做鞋子。”

“穿大衣,配皮鞋更好看。這雙怎麼樣?小牛皮的,有一點點跟,很低,不累腳。”

岑衛東指著那雙黑色的小皮鞋,興致勃勃低說道。

陳福香走到他旁邊,無奈地說:“你的錢不是花光了嗎?”

又是買大衣,又是買鞋子的,他哪兒來的錢啊?

岑衛東衝她笑了笑:“昨天發工資了。過來給你哥挑一雙,對了,你哥穿多大的鞋?”

給陳陽買,陳福香沒有意見,她選了一雙棕色的皮鞋要了相對應的碼子。然後扭頭說:“衛東哥,你喜歡哪一雙鞋,不能光給我和哥哥買,你也選一雙吧。”

岑衛東擺手:“不用了,我有鞋子穿,部隊裡要發鞋子。”

那她哥哥也要發啊,他乾嘛慫恿她買鞋子。

最後全給他們兄妹買了,不光買了衣服和鞋子,還買了布,岑衛東去付錢,陳福香過意不去,堅持要自己付。他直接把錢塞給了她:“說好讓你管工資的,我都忘了!”

哪是忘記了啊,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兩人拎了一堆東西回去,陳福香本來是打算把衣服和鞋子放大房子這兒,等過年的時候穿。可岑衛東不同意:“衣服買來就是穿的,不穿放家裡做什麼?又不會多長出一件,穿。不然回頭那個多舌的婦女又要諷刺咱們連件大衣都買不起。”

陳福香這才明白,難怪他又要讓她買鞋子,買衣服的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啊,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上次你買了自行車、縫紉機,趙嬸就已經很沒麵子了,算了吧。”

岑衛東握住她的手:“算什麼?她隻是順帶的,其實還是我覺得你穿這衣服漂亮,好看,我想明天去接你的時候看你穿新衣服。”

好吧,對象都這麼說了,陳福香隻好把新衣服抱了回去。

於青青聽了這事後,好笑地看著她:“真看不出來,你們家岑衛東同誌是這樣小心眼的同誌。不過這小心眼好,明天咱們就去趙嬸麵前轉一圈!”

陳福香捶了她一拳:“青青,你怎麼也跟著胡鬨啊!”

於青青掩嘴偷笑:“怎麼叫胡鬨呢,誰讓她上次跑到咱們門口,奚落咱們連件大衣都買不起,現在就穿給她看看。光說咱們,她自己不也沒呢子大衣,拽什麼拽?要我說啊,還是岑衛東同誌有辦法。”

陳福香被她說得臉都紅了:“青青,你又笑

話我,等秋誌明同誌回來,你彆想我放過你。哼,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啊,秋誌明同誌給你寄書了吧!”

於青青馬上反應過來:“紅雁告訴你的,對不對,那小丫頭,亂翻我的東西。回頭我找她算賬去。”

“等會兒啊,咱們先說清楚,再過一年半,秋誌明同誌就要參加工作了吧,你們有什麼計劃?”陳福香拉著她問。

向來大大咧咧的於青青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羞意:“等見了麵再說吧,秋誌明同誌在信裡提過,讓我今年去他們家拜年,反正他過不了多久就要回來了。”

“都上門拜年了,看來咱們青青的好事也快近了啊。你就彆笑話了,先想想你自己吧,咱們買布給你做一身新衣服吧。”到底是第一次去男方家裡,怎麼也要表現好點。

於青青手裡頭比較緊,大衣買不起,買布自己做衣服還是可以的。她點頭道:“還要借你的縫紉機用一用。”

“用嘛,有需要我幫忙的也儘管說。”陳福香高興地說。

於青青推了她一把:“現在就算了吧,你現在還是多陪陪你們家衛東哥吧,他的假期沒幾天了吧。”

“還有十來天。”陳福香有點不舍的說。

十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就過去了,這段時間,陳福香特彆忙,要上班,要上課,還要應對接下來的結業考試,連陪岑衛東的時間都沒有多少。

等岑衛東要回部隊了,她心心裡陡然升起一種極其不舍的情緒。

朝夕相處了一個月,岑衛東也很不舍,但他得去工作了。不放心地叮囑了一番,他伸手抱了一下陳福香,然後揪起栗子的耳朵:“我回去了,等明年咱們結了婚,你搬到這兒來住,我再把栗子給你帶回來。”

“好。”陳福香紅著眼睛把他送上了小李的車,直到車子開出去很遠,完全見不到了,她才慢吞吞地回了刺繡廠。

岑衛東剛走的第一天,習慣了身邊總有個人上下班都能看到,突然不見了,她很不習慣,情緒一直很低落。

於青青見了,拉著她說:“走,幫我參考參考衣服的樣式去。”

為了做出好看的衣服,於青青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將城裡的百貨大樓、供銷社都逛遍了,參考

了許多衣服的款式,想做一件不輸百貨大樓的衣服。

陳福香自然也沒意見:“成,你的衣服裁出來了嗎?”

“還沒有呢,我搗鼓了幾張圖紙,回去你幫我看看。”於青青拉著她說。

兩人邊走邊討論,很快就到了筒子樓下。遠遠的,她們看到一個剪著劉胡蘭頭,身上穿著一身灰色乾部裝,臉上褶皺很深,表情很嚴肅的女人站在院子裡。

這樣一個人跟筒子樓裡的氣氛格格不入,兩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那女人也看到了她們,緊繃著臉過來,站在她們麵前。

於青青和陳福香都有點懵,不解地看著她:“您好,有需要幫忙的嗎?”

女人審視的目光從陳福香和於青青身上滑過,最後落在了於青青身上。

於青青感覺自己像被人剝光了一般打量,很不自在,抿了抿唇說:“你有事嗎?沒事,我們走了。”

“你就是於青青?”中年女人終於開了口。

於青青的臉都僵硬了,手不自覺地攥緊:“對,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秋誌明的母親!”中年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於青青心裡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剛才被叫住,她心裡就隱隱有了預感,果然如此。

深吸了一口,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服,扯了個笑容,客客氣氣地說:“伯母,你找我有事嗎?”

秋母刻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於青青,我就直言不諱了。你跟我們家誌明不合適,我們家已經有了合適的媳婦人選,請你以後不要纏著他了!”

“這是秋誌明讓你來找我的嗎?”於青青咬住唇,抬起紅紅的眼睛,不死心地問道。

秋母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誌明年輕,不懂事,不知道什麼是對他最好的,以後他就會明白,什麼對他最重要。於青青,你年紀也不小了,拖下去,對你沒好處。我也是為了你好,才好心來勸你這個姑娘。小姑娘家家的不要那麼勢利,妄圖走捷徑,我看你前麵找的那個對象就不錯嘛,跟你挺配的!”

被秋母這樣羞辱,於青青臉色乍青乍紅,有憤怒,還有難堪。她死死咬住唇,決絕地說:“你放心,你們秋家門第高,我高攀不起,不敢妄想。我以後不會再跟你兒子聯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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