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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鵬氣得哇哇哇地大哭了起來:“我不要,媽,你一點都不疼我了,我不要啊……”

梅芸芳被他哭得頭暈,乾脆也不勸了。

陳老三以前不覺得,現在看這個兒子長得比他都高了,還動不動就哭,惱火得很:“不上工那就彆吃飯了,你等著餓肚子吧!”

陳小鵬第一次發現,撒潑打滾在他們家也沒用,哭鬨了一陣,火車到了,人群擁擠,生怕擠不上去,他也顧不得哭了,趕緊跟著父母擠上了火車!

因為沒有票,在火車上也買不到吃的,陳小鵬餓了一路,回到家,已經整整四五天沒

吃東西了,他餓得差點暈倒,賭咒發誓地表示,再也不去蘭市了。

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又被折騰了一番,看起來像老了好幾歲的陳老三也打消了再去找兒子的念頭。這樣的事再來一回,他可受不了,就當沒生那個不孝子和不孝女吧。

***

岑衛東放下了電話,轉身回房。

陳福香剛好給孩子換好褲子,扭頭問他:“明天就要回去了,給誰打電話呢?打了這麼久。”

岑衛東接過她手裡的孩子,往上舉了舉,逗得孩子哈哈大笑。一邊哄兒子,岑衛東一邊說:“打回了前進公社。”

陳福香一聽就這個就知道是為什麼了。她頓了一下問道:“他們回去了?”

“回去了,三個人餓了四五天,回到村子裡就跟難民一樣,還欠了六十塊錢的外債,這下是再也不敢出來找你們兄妹倆了。”岑衛東有些快意地說。

他們當初都那麼對福香了,如今還好意思拖家帶口來找福香兄妹,臉可真夠大的。這次就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若不是明天就要回蘭市了,他肯定還要想辦法讓陳老三他們多在蘭市流浪一段時間,多吃點苦頭,最後被當作盲流遣送回去。

陳福香也覺得痛快:“不來最好,就算再找來,我也不會給他們一分錢的。”

岑衛東摸了一下她的頭:“放心吧,他們以後肯定不會再來找你們兄妹了。找你們一趟代價太大了,錢沒賺著,還欠了一屁股的債,他們回去就下地乾活掙工分還債呢,聽說連陳小鵬也被陳老三押到地裡乾活了。”

六十塊,省吃儉用兩年他們都還不清。

聽到這話,陳福香覺得解氣極了:“陳小鵬都16歲了,早該下地乾活了,我哥哥12歲就下地。不提這幾個討人厭的家夥,你看著孩子,我收拾一下,明天就回去了。”

“嗯。”岑衛東點頭,把孩子抱了下去。

一樓,岑母看到他下來,趕緊抹掉眼淚。

岑衛東有這一瞬愧疚極了,遲疑了片刻,他默默坐到岑母身邊,將孩子遞給了她。

岑母接過孫子,放在膝蓋上,抓住他的小手逗他玩,一邊叮囑岑衛東:“福香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你不出任務的時候,家裡的活多乾點,彆當甩手掌櫃。”

“我知道啦,媽,等你退休了,我就調回來,以後你幫我們看孩子。”岑衛東攬了攬她的肩說。

岑母聽了,興奮地說:“行,那你們這兩年彆急著生孩子,等回來再生,下一胎我幫你們帶,你們就要輕鬆點了。”

岑衛東笑著應好:“我會注意的,下個孩子一定讓你照顧。”

彆人家的父母都催著生,就他媽還生怕他們又生孩子了。

陪母親聊了一會兒,岑衛東就抱著孩子上樓睡覺了,次日吃過早飯,小兩口帶著孩子返回了蘭市。

因為陳老三沒有去部隊的緣故,左鄰右舍竟不知道她老家的人來過。所以陳老三來這一趟,連點風浪都沒掀起,所有的麻煩都這樣消弭於無形了。

開年大吉,今年又是努力奮進的一年,進入七十年代後,每年的形式都比上一年好許多。

服裝廠也在大夥兒的齊心協力下越辦越大,幾年過去了,廠子已經變成了一個近千人的大廠子。除了軍嫂,還對外招工,當然,同等條件下軍屬優先。

隨著廠子的擴大,於青青的事業也跨上了一個台階,出去彆人都要叫一聲於經理。

不過跟她出色事業成反比的是她的婚姻問題,都快三十歲了,妥妥的老姑娘了,於青青還沒結婚,而且連對象都沒有。廠子裡的領導和同事們都挺操心她的終身大事,給她介紹過不少對象,但都被她給拒絕了,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沒時間,廠子裡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搞對象。

不過隨著廠子的擴建,許多新的問題也冒了出來。從外麵招進來的員工與軍屬們的矛盾,老員工跟新員工之間的矛盾以及外麵跟蘭市服裝廠的矛盾。

市場隻有那麼大,服裝廠的擴張不可避免地觸及到了蘭市服裝廠的利益。剛開始蘭市服裝廠沒將這樣一個野路子的小廠子看在眼裡,但幾年過去了,對方越做越大,名氣也越來越響,都快壓過自己了。蘭市服裝廠急了,也逐漸改變了一些冗沉繁瑣的手續,服務態度比以前好多了。

在這種複雜的內外部壞境下,陳福香還好,因為她工資雖然高,但是到底沒獨掌極其重要的權力部門,加之她背後還有岑衛東,也沒人為難她。

但於青青

的日子就不是那麼好過了,畢竟廠子裡當大乾部的,就她一個不少軍屬。

這天,下了班,她跟著陳福香回了家,氣得差點拍桌子:“欺人太甚,我真不想乾了。”

陳福香將孩子叫進屋寫作業,勸她:“彆意氣用事,你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不放棄怎麼辦?你看看會計今天做的事,明擺著卡我嘛。他們遲遲不結紡織廠的賬,我下次去紡織廠進貨簽字,人家還認嗎?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怎麼跟紡織廠交代?”說起這個,於青青就惱火。

她清楚,因為廠子性質的特殊性,而她又偏偏不是軍屬卻占據著廠子裡最重要的采購和銷售兩個位置,所以那些人看她不順眼呢。人嘛,有利益的地方就有鬥爭,隨著廠子的做大,這種鬥爭越發明顯了。

乾了這麼些年,剛開始於青青還雄心壯誌,但現在也累了,忽然覺得沒意思。你在前麵拚命地努力,自己人卻在後麵拖後腿,這種感覺不爽極了。

陳福香安撫她:“你彆著急,明天我陪你去找會計出納。”

於青青擺了擺手:“算了,他們愛拖就拖吧,紡織廠拿不到錢,下次不賣布給他們,或者也拖幾天,遭殃的是他們,種什麼因結什麼果,福香,你不要每次都跟著我去看那些人的臉色了。”

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於青青也有些心灰意冷。她為這個廠子付出了七八年的青春,結果呢,最後卻是這樣!

陳福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青青,你彆說喪氣話,咱們再想想辦法,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放棄太可惜了。”

重要的是,她離開了這裡,再去彆的廠子,會有人要她嗎?即便有人要,能給她現在的位置和工資待遇嗎?

於青青撐著額頭:“福香,你彆勸了,我想清楚了,我不乾了。從蘭市服裝廠,再到這部隊服裝廠,破事一大堆,不是自己的廠子,終究做不了主,我想出來自己乾。”

“自己乾?”陳福香詫異地望著她,“你可想清楚了?”

於青青說:“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最近這一年,形式一直在好轉,我大不了也學他們出去開個裁縫店,收點手工費,我還可以給他們的衣

服上添點刺繡什麼的,價格定貴一點,也不會比在這廠子裡差多少,還自在得多。”

這也不失為一條路子,陳福香沒有那種鐵飯碗的觀念,不過於青青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就這麼放棄了。她歎了口氣:“你認真的?”

於青青點頭:“當然,你也彆擔心我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吃住都在廠子裡,穿的衣服也是廠子裡發,沒花什麼錢,存下來的工資都攢起來了。就是沒工作,一年半載的也餓不死。”

這倒是,於青青作為建廠元老,又管著銷售和采購兩個重要的部門,工資不低,一個月一百多,這些年下來,她手裡攢了一筆不少的錢。彆說一年半載,就是三兩年,她也餓不死。

陳福香不再勸了:“你想清楚就行。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找我。”

於青青笑眯眯地說:“當然,這還能少得了你啊。”

其實她想拉陳福香跟她一起乾的,可陳福香在廠子又沒她這些不痛快,又何必跟著她出去冒風險呢。

於青青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當初一無所有的時候,她都敢辭了刺繡廠的鐵飯碗來這邊,現在有資本了,自然更是如此。

她回去後也不聲不響的,不找會計出納,也不催款,就這麼磨著,直到月底,她忽地遞了辭呈。

這個消息簡直驚呆了一群人的下巴。她可是掌握著廠子裡的銷售和進貨,說不乾就不乾了,這女人真的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就是想把她拉下來,等著上位的人都懵逼了,完全不懂於青青這是什麼操作。

徐嫂子幾個跟於青青交好的嫂子聽說這個消息後,更是趕緊勸她:“青青,你彆犯糊塗,有多少人盯著你這個位子呢。你這一讓位,豈不是稱了他們的心,如了他們的意。”

“就是,咱們廠子做到現在,你功不可沒,沒道理讓他們來摘了桃子。你不讓,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他們頂多就是在背後酸兩句,使點小絆子,還能怎麼樣!”

於青青感激地說:“謝謝嫂子們的好意,你們說的我都明白。我隻是覺得這麼做沒意思。”

而且內耗嚴重,關係戶也越來越多的廠子,最後能有多少前途?於青青實在不看好,而且隨著最近集市上的東

西的變多,她敏銳地察覺到,時代在變化。

徐嫂子歎了口氣:“要是不做了,你打算去哪兒?”

於青青現在住的房子是廠子裡分的,一旦辭職,這房子她也不能住了。

於青青顯然早就想好了:“我在城裡買了個一間房子,打算開個裁縫鋪子,幫人做衣服,縫縫補補,收個手工錢。前麵接待客人,後麵自己住。

她這些都想到了,顯然是心意已決。徐嫂子也不好再勸,隻是想著這麼多年,大家一起從最艱苦的時刻走過來,如今卻搞成這樣,不免有些唏噓。

“也罷,天下沒不散的宴席,你先走吧,說不定我們也呆不了多久了。“徐嫂子歎氣道。

於青青詫異地望著她:“嫂子,你可彆學我,你在廠子裡乾得好好的,彆犯糊塗。“

“你也知道這是犯糊塗啊。”徐嫂子嗔了她一眼,歎氣道,“是老徐他的工作可能會變動,他這一調走,我不也得跟著他走。”

這樣就沒辦法了,徐嫂子是軍屬,自然跟著徐政委一塊兒走。

於青青點頭:“徐政委是要高升了吧,那是好事。不管窮一點還是富一點,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最要緊。”

徐嫂子頷首:“可不是,衛東也在這兒呆蠻久了,他早該升遷了,以前因為他年紀輕,所以壓著他。這麼幾年過去了,怕他也要動了。”

於青青有點錯愕,但遂即一笑:“這是好事啊,大家都過得好最好不過。”

“可不是。”徐嫂子也笑了,因為對未來還抱有憧憬,這笑也衝淡了離彆的愁緒。

於青青雷厲風行,說辭職就辭職,廠子裡的領導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地挽留了幾句,都被她堅定的拒絕了。

辭了職,於青青休息了兩天,收拾好東西就準備離開部隊,回到她在城裡買的房子。

在走之前,她去找陳福香道彆。

一看到她,陳福香眼睛就亮了,趕緊把她拉進了門:“青青,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呢!”

於青青笑著說:“什麼事,讓你這麼激動。”

陳福香掃了四周一眼,見沒人,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聽說準備恢複高考了!”

“什麼?”於青青的心跳驟然加速,一把抓住了陳福香的胳膊,“你從哪兒來

的這個消息,準確嗎?”

陳福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解釋:“是衛東剛才接到了他媽媽從首都打來的電話。電話裡有的事不好講太清楚,她跟衛東說,要是我想上大學,就好好看書,抓近時間複習。”

首都來的消息,肯定錯不了。

於青青激動極了,沒有上大學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之一,她抿了抿唇說:“福香,你想試試嗎?”

陳福香抿了抿唇說:“衛東哥讓我試試,我準備辭職,專心複習。”

於青青沒想到她竟然有這個魄力,有點吃驚,但轉念又一想,福香家不缺她這份工資。岑衛東工資高,她公婆也有工資,疼愛孫子,每次都會給他們寄不少物資過來,他們這些年攢下的錢隻會比自己更多。

“也好,咱們都這麼多年沒摸書本了,現在得抓緊時間。”於青青讚許地說。

陳福香抿唇笑了笑說:“其實沒這個事,我也要離職的。因為衛東哥家裡的意思是讓他在年前調回首都。他爸媽年紀都大了,也挺想念我們的。”

“也好,回去一家人也有個照應。”於青青含笑說道。她雖然不舍這個好友,但人往高處走,她應該替福香高興才是。

陳福香點頭,又問:“那你的鋪子還開嗎?”

於青青大笑著說:“當然暫時不開了,我先全心全力準備高考,等考完試再說吧,要是考上了,我就能去上大學了,也沒功夫開了。要是沒考上,那再開也不遲。”

陳福香頷首:“有道理,那咱們一起學習吧。”

“成,我現在就進城去書店裡找找,有沒有書。”於青青說乾就乾,風風火火地騎著自行車進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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