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1 / 2)

三人時隔數年同側而立,李隱舟一時竟有些恍然。

月夜的分離、稀疏的信件和狼煙四起的廬江城似走馬燈在眼前閃過,直到朗月清輝分撥暮雲,才將幻境照亮。

孫權也回了吳郡,這不難解釋。

他把視線落在顧邵身上。

和孫權陸遜站在一塊,一兩歲的差距就分明地顯露出來,尚顯青稚的少年不似這二人氣定神閒,手忙腳亂地將滿臉淚花的孫茹半攬在懷裡。

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片乾果遞給她:“彆哭了,兄長請你吃果子。”

孫茹咬著嘴唇忍住不哭,倔強地偏過頭不理顧邵的討好,胸脯不時風箱似的猛然抽噎一口。

孫權淡淡地:“你做她兄長,豈不是做我兄長的兒子了?”

顧邵忙裡偷閒剜他一眼:“你彆揶揄人,萬一孫伯符想把她配給公紀,我是她兄長,就是你和伯言的從父了!”

兩人彼此彆扭了數年,一見麵卻和小時候似的自然而然吵起來了。

內容比小時候還幼稚。

外頭吵鬨這一響,屋裡的孫尚香也歪著頭掀開簾子出來,一眼瞧見孫茹桃子似的紅腫雙眼,登時就把這樁罪算在了顧邵頭上。

兩人紅著臉吵兩句,又是一地雞飛狗跳。

顧邵簡直萬分委屈,心道孫家的小妹還沒娶回家,他就已經被孫氏這麼輪流欺負了,以後還真不定是什麼苦日子了。還有旁邊兩個袖手看戲的,一句話都不肯幫!

孫尚香摟了孫茹在懷裡,聲音放得輕又細:“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姑姑,你父親的小妹。我離開家那會你才四歲呢。你母親身子弱起不來,你跟我玩好不好呀?”

孫權亦低頭默然瞥她們一眼,目光似凝非凝,如初化的雪,閃動著冷光。

似感應到他的眼神,孫尚香揚起下巴,不情不願地飛快補了一句:“他是你叔父,也是守著你出生的人。”

孫茹於抽泣中瞪大了眼看去,旋即扭過頭往顧邵那裡走了一步,指著他:“他是誰?”

顧邵在小姑娘沒規沒矩的指頭下竟有一絲受寵若驚,得意地瞟著麵冷心冷的青年,把孫茹一把抱在胳膊上,和她挨著臉悄悄說:“我是你叔父的克星,你彆怕他,他就是個

絹老虎,風一吹就塌了。”

……

這三人在一塊就不能消停。

李隱舟簌簌地抖抖衣袖,將頭上的草刺拔掉,手指順著衣領撥下去,探到兩寸長一道破開的豁口。

他手腕的動作一僵,捏緊了弩/箭劃破的碎布,用腰帶簡略地紮了紮。

陸遜目光從簷上落回,瞧見的就是他遮掩的動作,再念及剛才孫茹激烈的哭聲,心底隱約猜出了什麼。

但並沒有直接點明。

孫茹在顧邵懷裡慢慢止住眼淚,寒風裡凍紅的臉頰貼著他脖子取暖,顧邵抱著這樣軟軟的小姑娘,心裡也似冬去春來的初陽化開了。他攬著孫茹瞥一眼布衣荊釵中依然俏麗的孫尚香,驀地紅了臉。

這是她的侄女,是孫氏的新一輩,不知道以後他們的孩子……

感受到頰邊發燙的溫度,孫茹抬著臉小貓似的蹭了蹭,警惕地望了望周圍,小聲地說:“你帶我去找父親好嗎?”

顧邵心裡正溫暖得發軟,一口便答應下來:“行,我帶你找他,你可不許再哭了。”

孫尚香放下不下這個嬌慣的少主,和李隱舟撂下一句:“你們也快來。”便小跑著追了上去。

三人的背影穿過寂靜月光,漸漸沒入輝煌燈火中。

李隱舟方撤回目光,不等剩下的二人問詢,先將事情一一抖落出來。

這事不能一個人擔著。

和他有這樣殺身之仇的唯有一個人,可那人早就死於孫策的兵馬之下,如今卻還陰魂不散地糾纏著與孫家有關的一切。

不過這也隻是李隱舟的初步猜測,他得罪的人並不算多,就連孫老太與他也隻能說恩仇參半,而她沒有理由除去他。

孫權狹了眼眸,聲音冷徹:“連無辜小兒都要利用,當真師承許貢。”

在對方寒寂寂的語調中,李隱舟的心思也漸漸沉底。

孫權既然如此肯定,便一定掌握了證據。

陸遜也不再遮攔:“許貢座下有三位門客,都為豪俠,聽說將軍殺死了許貢,便立下誓言要除去許貢所有的仇人。”

卻想不到他們居然用這樣陰毒的辦法。

李隱舟聞言不語,隻遙首望著掩於簷後寒光閃落的弩。

這是孫夫人的院子,這弩本來不是為了射殺他的。或許是不曾料到孫策

難得回一次吳郡便是娶妾,氣急敗壞之下才把箭鋒轉向了意外踏來的李隱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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