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2 / 2)

呂蒙:“……”

這話怎麼像是拐彎抹角在揶揄他呢。

趁著病人老實的片刻,李隱舟替他施下幾針暫時鎮痛,交代道:“風痹一病最忌操勞,我可暫時施針減緩症狀,將軍記得切不可淋雨見水,否則神仙都救不回來。”

呂蒙自不搭理這逆耳的忠言,打著嗬欠往後一靠,眼神一眨泛起肅殺冷光:“你之前說的良藥呢,還要多久?”

李隱舟知他心急。

但有些事並急不得。

他不疾不徐地撚著金針,聽雨聲滴滴答答淌下簷角,指節微微施力壓下。

呂蒙隻覺雙腿一麻,便聽對方篤定的聲音落下。

“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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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江陵郡,太守府。

一封書信送至現任太守糜芳手中。

雨勢越大,天光晦暗,他便拄著杖進了書房。

窗外風聲雨聲,淒淒切切。

屋子裡卻是一片暖烘烘的靜謐,高低錯落的八枚明燭將視野照得透亮,也將他老來嶙峋的輪廓勾勒得明明晃晃。

信是郝普寫的。

他舉著竹簡細看許久。

直到下人推門而入替他換上一盞熱茶,那冷冰冰的風雨才溜了一絲進來,撲在端正勁瘦的小字上,洇出一片模糊的墨痕。

下人沒料到這茬,戰戰兢兢看著自家主人,唯恐這竹簡就劈頭蓋臉砸了下來,自己的小命也跟著交代進去了。

卻見糜芳笑了一笑,反手將那竹簡擲入火盆,悠哉悠哉地從那抖抖索索的手中接過茶碗。

茶香清冽,滋味綿長。

他抿了一口,心情大好地揮手令下人出去了。

等人散了,才招來美妾在懷,一麵肆意嗅著美人芳香,一麵取出枚碩大的夜明珠,在她眼前晃了一晃:“知道這是什麼嗎?”

那侍妾被勾得眼饞:“這是……“

糜芳得意地將五指一收:“這可是東海明珠,連聖上都用不著的好東西。”

侍妾心領神會,笑著勾過他的脖頸,纏問:“是誰這麼孝順?”

糜芳就勢將人攬在懷中,與她細細分說:“昔年皇家還算富裕的時候,太後曾賜給當朝九卿以東海明珠,除此之外隻有廬江太守陸康公得此禮遇。世上唯有這十顆夜明珠,便是花再多的錢也找不出第十一顆,你說,是誰孝順的?”

侍妾咯咯笑靨如花:“看來那陸都督是個明白人。”

糜芳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是聰明人,也就這點聰明勁兒了。”

一時當任都督,這陸伯言竟還看不穿眼下時局,反用珠寶討好自己的“盟友”以穩住這個位置,簡直可笑。

世家貴養的子弟,也便隻會這些人情世故汲汲營營的手段。

糜芳的侍妾也是見過場麵的,不由問:“那孫仲謀怎麼扶了這麼個繡花枕頭上位?”

糜芳想及今日那信,笑吟吟地將人按了下去,在她耳邊呼出一口熱氣:“你猜。”

“必是那……必是那呂子明已病入膏肓,他們吳早就無人可用了,所以……唔……太守公……”

二人拿時局**,得趣地廝混了一宿,等到次日才分出功夫給陸議回了封不輕不重的謝禮。

及至郝普回到零陵,一切都風平浪靜,唯有落雨瀟瀟,一聲接著一聲。

如此又混了兩個月過去。

雨季總算過去,秋意漫上兩岸。楓花勝火,斜陽如炬,紅霞燒在雲天,將天光都染上一層熾烈的緋色。

糜芳喝了些小酒。

今日捷報傳來,關羽果然大殺四方,一舉攻克襄陽、樊城,不費吹灰之力便要直逼魏之咽喉。

他搖著酒杯:“可見時也運也,這種蠻夫都能成事,終歸是曹公不濟事了,那江東小兒又還太嫩囉。”

陪酒的幕僚笑著奉承:“若沒有您老人家坐鎮江陵,那關雲長豈敢放心行軍?論起功來,還是糜公您一路追隨主公、不離不棄,助陛下打下這江山。如今您還是國舅爺,是陛下的親人,豈是那等結義兄弟可比的情分?”

一溜馬屁直拍到糜芳心頭上。

關羽和他不睦已久,如今前線大捷,一片歡天喜地中唯有他牙根有些發酸,聽這一席恭維才算開解了些。

他趁著醉意將酒杯一摜,竟有些不滿:“也是那呂子明病重、陸伯言無用,否則趁著他北伐給我們背襲一手,哼,我倒要看看他關雲長如何收場!”

底下自是一片裝腔作勢的反駁。

“有您在,誰敢來?”

“匹夫之勇,不及您的籌謀千裡!”

……

觥籌交錯,燭影閃動,醉意中忽聞一道倉皇的腳步闖入宴席。

糜芳不悅地看向那人:“何事匆匆?”

傳令的小兵兩股戰戰,上齒絆著下齒,好半天才說出話:“太守公,呂蒙,呂蒙攻來了!”

呂蒙?

他不是早就病入膏肓了麼?

糜芳推杯的動作停在半空,酒意霎時清空,隻是理智似乎也跟著遠離了腦袋,半晌才問道:“兵至何處?”

小兵哆嗦著抬頭。

糜芳猛地拍案:“快說!”

小兵這才哭道:“吳軍,吳軍已到了城外。”

聞言,糜芳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空白的腦海中片刻隻閃過兩個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