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不過多時, 戲已經做到柳蘊帶冬葵到了府門口,長公主仿著宋家姑娘的妝扮走出來,淺色衣裙,輕淡妝容, 與她往常的光彩閃耀相比, 著實遜色不少,“兩位且留步。”

柳蘊已走出府門,回身牽住冬葵往前一帶, 冬葵搖了搖他的手示意暫且駐足, 柳蘊隻好皺著眉頭停步,長公主輕笑詢問,“我今日忙,還未能同夫人說過什麼話, 夫人怎就要走了?”

柳蘊折身回來步至門檻,正欲張口, 被冬葵扯住衣袖阻止了,冬葵抿唇一笑, “宋姑娘離去後, 我便出來了, 主人不在,我豈能久待?”

“夫人知禮,是我冒失了。”

“宋姑娘客氣,若無事,我與夫君便回家了。”冬葵轉身欲走,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卻是扮演宋諭的幼帝來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先生,我仍有一問題不明,不知可能占用先生一點時間?”

冬葵與宋諭熟悉得多,見他虛心好學,推了柳蘊過去,“快去吧,先生。”先生二字被她咬得極重,柳蘊聽出她的調侃,縱容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在此等我。”領著幼帝往書房去了。

兩人身形剛一消失,又是一陣腳步聲過來,隻見扮演丫鬟的姑娘小跑過來,彎著身子邊喘氣,邊焦灼道:“姑娘,你的玉鐲不見了。”

長公主驚呼,“哪一隻?可彆是祖母留予我的那隻。”

“正是老夫人那一隻,我在屋中尋了許久,都沒見它的影兒。”那丫鬟說著,眼神飛快地窺了一眼冬葵,“那鐲子對姑娘如此重要,也不知到底去了哪裡,這可如何是好啊!”

躲在暗處的宋平水見時機到了,疾步走至道中,朝杜三娘遙遙招手,杜三娘會意,進門一笑,“諸位夫人,我們去吧。”

夫人們雀躍地起身,一個接著一個地往宋府去,且每人隔著一定距離,確保不是組團來看熱鬨的,待她們陸陸續續聚集在了宋府門口,長公主特意揚聲一喊,“你怕是弄錯了,適才我出來時還見它在梳妝匣子裡,快去再找!”

“姑娘,奴婢確實都找遍了,是真的不見了。”丫鬟萬分確定地說著,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瞥向了冬葵,“不知夫人適才可見我家姑娘的鐲子了?”

冬葵朝丫鬟搖了搖頭,那丫鬟不信,“可今日就夫人一人進了我家姑娘的屋裡,夫人當真沒見?”

冬葵起先還糊塗著,這會兒有點明白這丫鬟的意思了,冷嗤一聲,“隻我進去,就必須我見了?你家姑娘邀我進去喝茶,方一進去,便被你喊走了,我不想失禮等了一會兒,見你家姑娘遲遲不回,當即回來尋我夫君,從不曾細瞧那屋有什麼東西。”

“夫人好大的氣,莫不是作賊心虛?”丫鬟反駁。

長公主厲聲道:“休得胡說!”

這個時候,門外夫人們的戲來了,四五個隻在府門口好奇地張望,其餘的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似是為了鐲子?”

“宋府這意思是舉人夫人拿了他們的鐲子?”

“是吧。”

“不太可能,柳冬葵已是舉人夫人,眼不該這麼饞啊!”

“可據說她以前進過藥材園……”

冬葵離得有些遠,聽得模模糊糊的,依稀聽得眼饞藥材園等字眼,眼裡神采不免一暗,紅唇被咬得泛了白。

長公主眼尖瞧見,心裡暢快許多,看來柳冬葵在意這個,那她偏要拿這個打擊她,她學著當年宋姑娘的模樣,麵上露出一個懇求的笑,“夫人若真見了,可定要告訴我,那隻玉鐲是祖母病逝前留予我的,對我十分重要,萬萬丟不得。”

主仆二人,一個□□臉,一個唱白臉,一個勁兒都在暗示旁人,冬葵與玉鐲的丟失有關係,引導眾人往冬葵偷玉鐲上想。

門外的夫人們裝模作樣地對冬葵拋去一個個鄙夷的眼神,有一個扮作素日與宋家來往很密的,幾步邁過門檻進來,“姑娘是懂禮之人才同她講這麼多,要我說,那鐲子在不在她身上,一搜便知。”

其餘夫人見她湊熱鬨都湊到家裡來了,也紛紛跟上,不一會兒,門內擠滿了人,那建議搜身的斜著眼睛望冬葵,“舉人夫人可莫惱,你如今身份不比從前,名聲更是汙不得,就讓宋家姑娘搜一搜身,證明了您的清白多好!”

自打柳蘊中了舉,冬葵成了這舉人夫人,熱情巴結的是真熱情,背地裡嫉恨的也不知有多少,都盼著她從這名號上一頭跌下來,永遠都站不起來,冬葵沉臉道:“宋姑娘若還是不信,我們便去見官,到時難看的可不是我。”

長公主故作一慌,當年宋姑娘使了壞心眼做局,可沒料到能到見官的程度,且本就是她自己使壞,若真查出來,她可沒臉在縣裡待了,下意識一搖頭,語帶安撫,“我也沒有旁的意思,確然隻有夫人……”

她這話還未說完,一夫人就笑道:“見官?你這舉人夫人為了這事見官,可算丟儘了舉人的臉了。”

扮作丫鬟的補道:“聽說夫人之前進藥材園拿過藥材,我家姑娘心善不忍說,到時進了公堂,將這事說出來,丟臉的可是您柳家。”

夫人們儘職儘責說風涼話,低低言語,“瞧瞧,我就說,該提藥材園的事了,柳冬葵也是的,有柳蘊這麼個夫君還不夠好麼?非要惹是生非!”

突然,大門砰得一聲關了,冬葵眼神發冷,“大門我關了,你們一個也走不了,待我與宋姑娘見官回來,得了清白,我再與你們好好說道。”

眾夫人一怔,這等冷漠發狠的模樣……

她們太熟悉了!

這不是冬葵沒病前在京中女眷中橫著走的慣常模樣嗎!

長公主亦是驚得心肝一顫,加之當年宋謠確然被見官唬住了,長公主忙按本子上的話說:“都是鄰裡,哪裡能鬨到這一步,今日我就相信夫人……”

話還未說完,先前那建議搜身的忍著懼意勇往直前,“宋姑娘可彆被她唬住了,她分明是在用見官嚇你,我們哪裡需要和她去見官,搜了她的身就可。”

搜身多麼侮辱人啊,等消息一傳出去,說新晉的舉人夫人為了證明沒拿鐲子被搜了身,該有多麼狼狽,不管是當年的宋姑娘,還是現今的長公主,隻要略微一想,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麵對長公主按耐不住的眼神,冬葵眉含譏誚,她突然轉變想法,雙臂一展靠在門板,纖腰細肢,“既然你們執意搜身,我就如了你們的願,誰來搜?”

麵對她這副任你如何的姿態,京中貴夫人的態度是整齊劃一地連連後退,開什麼玩笑,為了做戲已忍著膽顫得罪過她了,再去搜她的身,等她腦子好了,不帶人踏平自家府邸才怪!

然而,這就與當年情景不一樣了,夫人們謹記宋平水的話,眼瞧冬葵要露出慌亂神情,忙把宋平水的夫人推了出去,“姐姐,得罪了!”

宋夫人:“……”

說好的姐姐,我要與你日日好呢!

虛假姐妹情!

為了做戲成功,安撫好冬葵,宋夫人邁步上前,冬葵側過臉去,宋夫人一隻手要去解她的衣領,按照當年情景,這時柳蘊回來,正好撞見這一幕,他的小妻子被眾人欺壓到被搜身的程度,當即繃緊了一張俊美的麵皮,步履帶風地過來,長臂一撈,將冬葵撈入自己懷中護好,而後陰翳眸子掠過眾人,眾人白了臉色。

此時柳蘊懷抱冬葵,欲怒斥眾人,幼帝扮演的宋諭舉著鐲子過來,“姐姐,你的鐲子怎落書房了?”

眾人佯裝驚愕,長公主臉色紅得滴血,幼帝上前幾步,冬葵從柳蘊懷裡掙紮出來,容色如常地來到幼帝跟前,接過那玉鐲,走到長公主跟前,將鐲子放在她的手中,“確然是好鐲子,宋姑娘以後可要放好了。”傾身湊到她耳邊低語,“宋謠,有我夫君在,這樣的鐲子我往後不會多看一眼,我會有很多很多比這更美更貴的鐲子。”

“宋謠,我知曉你在打什麼主意。你嫉妒我。嫉妒我有這麼好的夫君。可惜啊,我夫君眼裡除了我,不會有其他女人。”

這番話捅的何止是當年宋謠的心,還有如今長公主的心,長公主麵色難堪地硬撐著才站穩,她想起崔時橋本子裡的那句話,迫不及待地說了出來,“柳冬葵,你能得到柳蘊的喜歡,不過是憑著一張臉,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張更美的臉,你將如何?”

冬葵微微一笑,酒窩清甜至極,“這就不勞宋姑娘操心了。”慢慢後退幾步,容色溫和,“既然姑娘的鐲子找到了,我和夫君也該回去了。”回身對著那些想要道歉的夫人微一頷首,“你們忙。”一把扯起柳蘊的衣袖,將其扯出了宋府。

兩人身影一消失,有位夫人掐著同伴的胳膊緊張兮兮,“你瞧見了嗎!那冷淡倨傲的眼神,分明和以前一樣!”

“彆掐我,原來她那個時候懟人就這個姿態。”

“日後萬不能惹她!”

“我曉得,快鬆了我的胳膊!”

長公主眼含嫉恨地地立著,渾然沒注意到眾夫人向她行禮告退時那一道道含著輕視的眼神,幼帝早已消失不見,周圍寂靜一片。

冬葵扯著柳蘊的衣袖走至一步,被柳蘊捉住手腕,拉到懷裡抱著,進了家門,砰一聲踢上大門,冬葵揪緊柳蘊的衣襟將其撲到門板上,埋首在他胸前,先前那媒婆的話近在耳邊,“你又是個這樣的……”嗚咽聲響起,“在旁人眼裡,我便是這麼個人?”

隨意踐踏,隨意侮辱,在未來的某一天,被柳蘊隨意丟棄。

冬葵慢慢矮身下去,柳蘊隨著她彎腰,最後跪至她身前,將她摟得更緊,“柳冬葵,你真以為今天是衝著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