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隨著溫度的攀升,森林裡好像也跟著躁動起來了,蟲叫鳥叫都帶著迫切的喧囂。
葉枝和小林經過一座小橋,流水潺潺,緩解了中午的熱意,葉枝站在木橋上看下麵的水,從清澈的倒影中看見一隻鳥類拖著長尾飛過,纖美身姿在水中綠色草木倒影中顯得格外漂亮。
他順著那個方向抬起頭,就看見一隻綬帶長尾風鳥飄飄然飛過,對方的兩根柔軟纖長的白色長羽在空中輕柔飄動。
葉枝望著不由有些陶醉,小林走上前來煞風景,“呀,群魔亂舞就快要開始了。”
“什麼?”葉枝被小林奇怪的用詞吸引好奇心,目光從剛才漂亮的綬帶長尾風鳥上收回。
“群、魔、亂、舞、呀,”小林一字一句道,“說這中午快要來了,求偶**正式拉開帷幕,雄鳥為了爭取雌鳥的青眼,爭奇鬥豔爭鋒奪勢無所不用其極。”
“鳥類求偶的方式有鳴叫、舞蹈、喂食等很多種,大部分鳥類都通過舞蹈求偶,”說到這,小林衝葉枝眨眨眼,“有些鳥的舞蹈真的滑稽又好笑,你今天來,一定能開開眼。”
葉枝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所以說我們待會藏起來,躲在暗處看雄鳥如何求偶?”
小林:“?”
小林:“為什麼要藏?藏起來還怎麼看到?”
葉枝:“?”
葉枝:“為什麼不藏?不藏起來怎麼看到?”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麵麵相覷,都覺得對方思路有問題,而且他們好像不在一個頻道內。
半晌,小林歎口氣:“……好好解釋,彆重複了,”他扒拉下帽子,“先說說你怎麼想的。”
葉枝:“既然來了肯定不能錯過這些精彩的求偶片段,我們藏起來躲在暗中觀察,不然明晃晃地擱那站著,雄鳥雌鳥肯定繞著我們躲啊。”
小林眼神複雜地看了葉枝兩眼,“……其實不用那麼複雜。”
不用那麼複雜,那就有點意思了,葉枝虛心求教不恥下問:“怎麼說?”
“你看到剛才那隻綬帶長尾風鳥了嗎?”小林指向空中某個方向,“他現在又飛回來了。”
葉枝看過去,果然就見一隻通身烏黑的鳥拖著白色長羽往這邊飛來,和剛才見到的那隻外形一模一樣,不過在葉枝這個人類眼裡,所以同種類鳥都一個配色一個模子,認不清是不是同一隻。
“你確定是同一隻嗎?”葉枝手搭了個涼棚向那邊望,“他乾嘛又飛回來,也是隻迷路的路癡鳥?”
小林不屑的撇撇嘴,“當然不會認錯,那就是他們的求偶方式,在求偶的對象麵前不停飛來飛去,展現他們那根華麗的尾羽。”
“喔~”葉枝放下手,冷漠道,“那這和我剛才那個問題有什麼聯係?”
小林憐愛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沒明白?他是在向你求偶呀。”
葉枝:“?”
葉枝:“??”
葉枝:“???”
麵對葉枝疑惑中夾雜著不肯相信、迷茫中攜帶著不想接受的目光,小林誠摯地點點頭,“你就從了他……呸,從了我的主意吧,犧牲奉獻你自己,造福美滿我倆觀鳥求偶大計。”
葉枝轉身就走。
小林忙追上去,“害,怎麼還說翻臉就翻臉,這又不是我向你求偶,怎麼把氣都往我身上撒。”
葉枝停下步伐,小林被他這隨走隨停的動作弄得一驚一乍,就聽對方說:“想看求偶你怎麼不出賣一下自己的姿色,”葉枝撐著下巴,“你們白鴿族不用求偶嗎,你擱這跟我閒逛。”
談到自己的男女關係,小林的氣焰就瞬間低了五丈,“這不是去年被鴿了嘛,還沒走出失戀期,就想看看彆的鳥也失下戀,才能心理平衡過下去日子這種。”
葉枝:“……”
葉枝轉身繼續走,“你自己妄想去吧,我才不會跟著你欺騙人家感情呢。”
小林在後麵撇撇嘴,問題現在不是你上去欺騙感情,他看了眼周圍越來越喧囂的樹林,是這些鳥類上趕著給你欺騙呐。
他搖搖頭,沒多說什麼,默默地跟上了葉枝,準備悄悄看好戲。
葉枝氣衝衝地在前麵走著,一方麵為小林說的那些話,另一方麵還為了那隻綬帶長尾風鳥向自己求偶。
按說一隻鳥因為自己身上的精神力向他求偶也沒什麼值得不高興的地方,直接擺明拒絕的態度轉身離開就好了,但不知為何葉枝覺得自己心裡慌慌的,很心虛的感覺,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葉枝猛地停下步伐,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他什麼都沒做,他隻是來看鳥,來擼毛茸茸,他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心虛!
葉枝默默在腦內給自己做心裡建設,才把剛才那種強烈心虛的愧疚感壓下去。
這時候小林已經跟上來了,葉枝看他一眼,後者安靜如雞,葉枝也不好再發作什麼,一腔悶氣往心裡壓,繼續往前走了。
隻是還沒走出幾步,就又見了一隻拖著長尾求偶的風鳥,隻是這次是公主長尾風鳥,全身的羽毛包括那兩根極長的尾羽都是黑色的,隻有頭部附近的羽毛是孔雀綠色。
葉枝停下步伐,小林也跟著停下,眼觀鼻鼻觀嘴嘴關心作壁上觀,不發一言。
葉枝黑著臉,沒看那隻公主長尾風鳥,越過對方繼續往前走。
然而一路上飛來飛去的長尾風鳥越來越多,都鍥而不舍地在葉枝眼前刷存在感。
眼看葉枝的表情越來越僵,小林出來說話緩和氣氛,“彆這麼僵硬嘛,人家求偶方式很優雅麼,不喜歡也不要不尊重,你說是吧。”
葉枝:“……”
他停下轉身看小林,“出去的路在哪裡?我不想繼續看了。”
明明他是來看毛絨可愛、憨態可掬的小鳥的,怎麼風水輪流轉,他現在成了被圍觀的那個?
而且葉枝沒有說出來的另一點是,他現在越來越心虛了,被這麼多長尾風鳥求偶,葉枝心裡就像是塞滿了棉花,老是感覺自己對不起誰似的。
就像是假期最後一天還沒寫完作業,還被基友拉著一起開黑打遊戲一樣心虛,總覺得老師秋後算賬的時候自己會死的很慘。
小林看了他幾眼,見他表情堅決心意已定,知道勸不了了,唉,吃瓜看戲的算盤落空,也隻能給帶路,“我們之前已經走過大半個公園了,要出去的話繼續往前,從另一個方向的出口離開會比原路折返省時間些。”
“行,”葉枝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走吧。”然後主動退後了一步,示意小林帶路。
小林留戀地看了看這裡,又看了眼葉枝,“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你隻用給每個毛茸茸一個撫摸?”
見對方將自己之前說的話拿出來堵自己,葉枝隻想一個暴栗敲上去,“快帶路。”
小林:“好嘛好嘛。”
他扭扭捏捏往前走,葉枝剛想說“你好好走”,就聽哢嚓一聲,小林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然後嘩啦一聲,一座齊膝高的樹枝塔在他們麵前眼睜睜倒塌。
小林蹭地後跳了一步,“完蛋,他不會讓我賠他一個老婆吧?!”
葉枝:“?”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怎麼聽不懂?
然後就聽一聲嘶啞難聽的鳥叫從地上傳來,葉枝定睛去看,就見一隻灰綠色的鳥從坍塌的樹枝裡跳出來,扯著嗓子對小林嘶叫,大有要衝上來乾一架的趨勢。
小林一整個人縮在葉枝後麵,隻露出一個頭,理不直氣也壯地和那隻灰綠色的鳥對吼,“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再給你堆起來,讓我賠你雌鳥就過分了,你本來能不能追求到雌鳥都不一定呢好吧!不要亂碰瓷。”
灰綠鳥:“?”
灰綠鳥:“!”
眼看這兩個用自己聽不懂的鳥語吵了起來,葉枝在中間聽的一言難儘,他低聲打斷小林,“這是怎麼回事?”
小林也低聲給他科普,“這是冠園丁鳥,他們種類求偶就是用樹枝搭建巢穴,搭的越高越招雌性青睞。”
葉枝抿抿唇,“那你把人家的……”
“唉唉唉,”小林打斷葉枝,“話不能這麼說,他們園丁鳥雄性間競爭本來就大,經常有競爭對手虎視眈眈地準備偷塔,地基上啄兩嘴,關鍵地方抽走根樹枝,整座樓就塌了,奪筍呐,我不過是不小心,而且答應他幫他重新搭起來。”
葉枝聽了搖搖頭,不讚同道:“本來就是你的錯,態度軟一些道歉,乾嘛吵起來。”
小林委屈地大聲道:“那是因為他原地碰瓷我!他竟然讓我賠他一隻雌鳥,我去哪賠,我自己都沒有!”小林聲勢正義,“而且求偶講究的是心意相通,就他那樓,能被看上嗎?”
冠園丁鳥:“嘎?!”當場張開翅膀就要衝上來找小林乾架。
葉枝無奈歎口氣,也不能真眼睜睜看著小林變回原形白鴿,兩隻鳥肉搏吧,空中伸手抓住氣勢洶洶的冠園丁鳥,伸出精神束安撫對方暴躁的情緒,攬在手中撫摸,“我幫你搭好樹枝,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冠園丁鳥:“啾~”氣勢叫聲轉變之流暢,直接拜倒在葉枝的糖衣炮彈攻勢下,舒服地兩腳癱起。
小林從葉枝肩膀上探出頭,對著葉枝掌心裡的冠園丁鳥略略道:“沒有骨氣。”
葉枝瞥他一眼,“還不快去把人家的樹枝搭好?”
小林:“……”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