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屏住呼吸，一時有些失神於這樣的美麗當中。
還是鳳凰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神智。
“那邊有一隻角雕，”鳳凰聲音帶笑地看著葉枝，“你要過去看看嗎？”
葉枝乍然回神，又被鳳凰這句話弄得迷惑，“這句話會是你說出口的風格？”
鳳凰用腦袋蹭了蹭翅膀，“怎麼了麼？”
葉枝戰術性後仰，揪起鳳凰一邊的翅膀，“你一定是藏著什麼陰謀吧？”
鳳凰無辜地回望著他。
葉枝疑神疑鬼，“否則以你善妒的性格，怎麼會主動提出讓我去看其他鳥？”
鳳凰平靜道：“我哪裡有什麼壞心思呢，隻不過看見那邊有一隻帥氣的角雕，覺得你一定會喜歡，所以請你一起去看罷遼。”
葉枝：“……”
葉枝：“嗬，你壞心思可多著呢。”
鳳凰單純地眨眨眼睛，不回話。
葉枝看了又看，也沒看出什麼陰謀詭計來，好奇心又升起來，一邊往那邊走，一邊威脅鳳凰，“我讀書少，你可不要騙我。”
鳳凰淡淡地回道：“到那邊你親眼看看不就知道我騙沒騙你了麼。”
葉枝想了想，“也是。要是騙我，就把你的毛都擼禿。”
葉枝凶巴巴地威脅，一邊還是跟隨本心往鳳凰說的那邊移動。
穿過幾叢灌木，葉枝就在一棵鬆樹上看見了鳳凰說的那隻角雕，後者正側對著他們，目光望向正前方。
葉枝看著角雕的側臉，震驚地對鳳凰道：“你竟然真的沒騙我。”
鳳凰眼裡晃出點笑意，但仔細看去又不是對葉枝這句話中的誇讚，而更像是對葉枝現在這好玩的反應，那點笑意中帶著點壞心眼，像是等著看一場烏龍好戲。
葉枝注意力全放在角雕帥氣的側臉上，根本注意不到鳳凰眼中這麼細節的情緒。
他讚歎著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這角雕的臉也太優秀了吧，簡直就像一尊雕塑，每根羽毛都是完美的，都在最合適的位置。”
葉枝此時的讚歎確實合情合理，角雕的側顏絕對是帥氣的代名詞。羽毛根根直立，灰白黑的配色顯得非常高級，那一雙尖端彎曲的鳥喙看起來就像是人類中的“鷹鉤鼻”，形狀完美。
最漂亮的是眼睛，深邃的眼窩裡，純黑色的眼珠專注地凝望著遠方，看起來深情而憂鬱。讓人好奇此時的他心裡麵在擔憂什麼，又或是想著誰。
鳳凰一直注意著葉枝的表情，看到他眼神專注，顯然已經沉浸在角雕的完美側臉中，笑了聲，道：“不如我們過去近距離看看他？”
葉枝此刻哪裡還想之前想的那麼多，聽到鳳凰這麼提議，便直接答應，“好啊好啊。”將之前自己還懷疑是陰謀詭計忘的乾乾淨淨。
其實他要是還保留著一分理智，就能聽出鳳凰話語中的“不懷好意”，可惜葉枝全副心神都被角雕吸走了，隻想近距離瞻仰一下對方的神顏，錯過了最後一次後悔機會。
等他走近，鳳凰道：“我讓他轉過來給你看看正臉？”
這時候鳳凰語氣裡止不住的笑意已經很明顯了，葉枝也感受出了一絲不對勁，然而都已經這麼近了，他便直接道：“好，讓他轉過來吧。”
鳳凰滿意地從葉枝臉上收回視線，對著角雕“啾”了一聲。
就見下一刻，一張大餅臉轉了過來。
葉枝呼吸一滯。
隻見角雕的兩隻眼睛都在同一水平麵上，且都在正向，以致於他看著葉枝的時候就像鬥雞眼。而同一水平麵也不是修飾詞，而是形容詞，形容角雕的臉真的是一張水平麵，沒有一絲起伏凸起。
他臉上所有的羽毛都是橫著長的，呈現出的效果就是羽毛一圈圈向外擴散，整張大餅臉越來越平，越來越大，到最外麵，羽毛尾部的花紋將角雕的臉圍成一圈，竟然是一個四邊形。
葉枝想到了另一個形容詞，窩瓜臉，沒錯，就是植物大戰僵屍裡的那個窩瓜，而人家窩瓜的線條也比角雕這一張正臉尖銳。
半晌，消化完他所看到的，葉枝第一反應是：“鳳凰！你騙我！”
“哈哈哈哈哈。”鳳凰已經在葉枝肩上笑的東倒西歪，他很樂意看見葉枝這幅吃癟的模樣。
他邊笑邊回道：“怎麼能算騙呢，我從來都沒說角雕好看，隻是說他在這邊，問你來不來看，你自己腦補的角雕好看，現在有一絲不合心意，就全怪到我頭上。”
語氣裡全是委屈，然而眼睛裡那揶揄的笑意卻是分外明顯。
葉枝氣的呲牙咧嘴，對著還頂著他看的大餅臉說：“轉回去！”
大餅臉：“……”果然又被嫌棄了。
他無辜地轉過臉，每個看到他側臉又期待地看向他正臉的人最後都是這副樣子，無一人能免俗，無一人不膚淺。他們都隻是愛他英俊的側顏，卻不包容他平凡的正臉。
要是讓葉枝聽到角雕這段腹誹，肯定要狠狠吐槽，什麼叫平凡的正臉，你那像被車碾了一般的一馬平川的正臉，配得上平凡二字嗎？
鳳凰在一邊添油加醋，“怎麼了，你對於你看到的不夠滿意嗎？你剛才不是還在說，‘這角雕的臉也太優秀了吧，簡直就像一尊雕塑，每根羽毛都是完美的，都在最合適的位置’，”鳳凰學著葉枝的語氣，將他剛才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
然而葉枝此刻聽著，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角雕側臉輪廓那麼立體挺拔，正臉是怎麼做到長成一張窩瓜臉的？這不符合幾何學！
“每一根羽毛都站在最合適的位置，”鳳凰“嘖嘖”了兩聲，“不錯，不錯，確實合適。”
葉枝深吸一口氣。沒錯，他確定鳳凰是在嘲諷他。
原本從側麵看分外迷人的羽毛，從正臉看，絕對就是幾個呆毛插在腦袋頂上，還沒有呆毛的可愛，隻有呆毛的傻氣。葉枝想不到合適的科學道理來解釋這美醜一線間的造物奇跡，隻能用“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來開解自己。
唔，還是被騙了。可惡的鳳凰。
葉枝轉身就走，鳳凰還正注視著那隻角雕準備繼續嘲諷葉枝幾句呢，對方忽然拔腿就走，他被慣性帶的差點原地摔下去。摔下去可就太沒有鳥類的尊嚴、鳳凰的麵子了，最後還好及時扇了扇翅膀穩住了身形。
“惱羞成怒了？”鳳凰站在葉枝的肩膀上，覺得此刻的體驗稀奇，以往都是自己在那裡生氣，葉枝哄他，沒想到現在葉枝生氣，自己哄他了。
風水輪流轉，不過這感覺還真不賴。
鳳凰看著氣鼓鼓不理自己的葉枝，越看越覺得可愛，讓人想繼續欺負一下，看看對方還能生氣成什麼樣子，是張牙舞爪，還是隱忍不發？
鳳凰看著看著一時間就看入了迷，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如果……他再欺負地狠一些，對方會不會哭出來？
想象到葉枝哭出來的樣子，鳳凰奇怪地竟然沒有感覺到心疼，反而想看他哭，最好是他親手把對方弄哭，也隻能是他把對方弄哭。
鳳凰還在想著，葉枝卻已經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又和自己記憶中的路線對比了下，然後道：“呃……好像迷路了。”
鳳凰看著他茫然的視線，輕聲問：“你不生氣了嗎？”
葉枝想了想，“還好，其實也沒有什麼可生氣的，當時情緒起伏太劇烈了，我是真的沒想到一隻鳥可以把極致的帥氣與極致的土醜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真的，那張側臉有多帥炸，正臉就有多蠢，葉枝現在還在那個驟然遭逢的打擊中走不出來。
鳳凰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沒有聽進去葉枝剛才的話，“你生氣了為什麼不哭呢？”
葉枝：“？？？”
鳳凰繼續道：“是因為氣的還不夠嗎？”
葉枝：“？？？”
眼看鳳凰的腦回路不知道發散到哪裡去救不回來，葉枝正色道：“你生氣的時候會哭嗎？你生氣了那麼多次一次都沒哭是因為還不夠氣嗎？”
葉枝連珠炮似的把鳳凰這些問題發言都反問回去，沒想到鳳凰聽了，隻是歪了歪頭，認真答道：“我永遠都不會哭。但是我想看你哭。”
鳳凰的聲音很輕，然而聽在葉枝耳裡，您怕不是有什麼問題？
葉枝拍了下鳳凰的頭，“有話好好說，你在說什麼找打發言。”
鳳凰沒在意，仍是堅持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葉枝……葉枝深吸口氣，然後用儘自己畢生的涵養，對鳳凰開口道：“在你問出答案之前，我倒是更可能先讓你變成禿毛鳳凰。”：，，.